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镖局副总镖头梁太付原本在后压阵,前车翻覆之时,便已知中了埋伏,正待拍马上前,耳边忽响起一阵呼啸之声,左侧树林之中有两枚铁蒺藜已直奔太阳穴而来,紧跟着的是一抹雪亮的刀光飞跃而至,当头斩下的同时,右侧一根镔铁大棍,也已轰然砸到。
梁太付暴喝声起,身子后仰让过暗器,跟着身边的铁枪已猛然挑起,竟后发先至,伴着可怖的破风声中,将那刀光拍的远远飞了出去,再与镔铁大棍相撞在一起,火星四溅。
“竟敢偷袭!”暴怒之中的梁太付回转身体,看着一个空手,一个手握铁棍,虎口却已震裂流血的两个贼寇冷笑一声:“就凭尔等?”
齐彪邱天贵二人各自骇然。尤其是齐彪,从小天生巨力,使一根镔铁棍与人对敌,还从未遇过比他力大之人。不料这次偷袭对方,居然还吃了瘪,方知梁太付所得确非是虚名,果然如大当家所言,自家兄弟三人,只怕还赢不了他一人。
梁太付左手勒住缰绳,右手单握铁枪,指向这两个蟊贼,恍如天神一般:“不是要劫镖吗?来啊!”
话音刚落,那两强盗对视一眼之后,一声叫喊,便掉头往右侧林中逃去,倒是让梁太付愣了一下。这般胆小也出来劫道?梁太付不由得冷笑,也不再理会。逃了就逃了,冒然追赶,总是不妥,说不定树林之中另有埋伏。尤其是看方才那两枚铁蒺藜的力道,无疑对方藏有暗器高手,树林之中空间狭小,躲闪甚是不便。如今战况正烈,先处理掉那些残渣,到时还怕这两人飞上天不成?
念头既定,便待再次拍马上前,为一众镖师趟子手解围。哪料就在此时,左侧树林之中,又飞出三枚铁蒺藜,这次挑选的对象,却是胯下良驹,力道极是刚猛,三枚铁蒺藜全打在马屁股上,印了个品字,已嵌进肉一半有余。
马是千里良驹,却也耐不住这般疼痛,惊嘶一声,猛的朝右侧空地冲了出去,只十几步,便要进了树林。
骑马进树林,历来是江湖大忌,更何况手中的兵器还是一杆镔铁大枪,树林之中,又如何施展得开?
急切间,梁太付临危不乱,双脚甩镫,左手在马鞍上一拍,整个人已翻身掠起,正在此际,忽听林中有人哈哈一笑,竟是空手扑来,凌空一拳便朝梁太付面门轰了过去。
在梁太付眼里,对这一拳力道虽猛,却是不惧,只是人尚在半空却已失了先机,当下怪叫一声,将铁枪用双手横住脸前,只听轰的一身空响,这镔铁大枪竟被击的眼见弯了一弯,而梁太付整个人已倒飞而出三丈开外。
原地之上,只见一个高瘦的蒙脸汉子正双手背负站立,看他对着微微摇头,大为不屑。
骤遇大敌,又遭蔑视,梁太付不怒反喜,好久没有遇见可战之敌,反而心痒。
深吸一口气,梁太付手中铁枪轻抖,身体前倾,一声暴喝之后,脚尖用力,人已像箭一般冲出,铁枪挥舞如铁鞭,在空中发出几声暴响之后,便似洪流泄地一般对着那汉子挥砸而来。
方才人在半空,不得着力,如今蓄势而击,梁太付根本不相信,对方的拳头能硬得过自己这杆镔铁大枪。
高风确实不能。他的双拳虽硬,但总比不过镔铁,尤其是面对梁太付的全力一击。所以他并没有硬接,只是后退,然后轻轻的说了一句:“你的马被人骑走了。”
梁太付脚下不由的一滞,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方才弃马,其中部分原因也是认定对方并不知道暗镖存在。可如今照这汉子的话意来看,分明早就知道自己不但藏有暗镖,还清楚知道这暗镖所藏之处。
听树林之中的动静,马蹄声正在远离。梁太付到此方知,自己自从渝州出发以来,这一路之上,一举一动,只怕早就落在对方眼里,官道的岩石塌落,自然也是他们所为,到如今失马,可以说全在对方算计之内。
梁太付心中愤怒之极,一声怒喝,手臂肌肉虬结盘起,几乎要撑裂衣袖,双脚用力之下,人已腾空跃起,一枪便往这汉子的头上砸去,铁枪未到,劲风已至,比起方才横扫,威力更要猛上几分。
顷刻间,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梁太付这一枪之威,生生被对方挡下,只是对方并不好受,巨力之下,蹬蹬蹬连退三步。梁太付心中疑虑,定睛细看,却是那汉子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根先前见过的那根镔铁大棍,横在身前。
梁太付此刻也顾不了许多,马匹被抢,万事俱休。一枪击退眼前这高瘦汉子之后,便迅速闪身冲进树林,也顾不得里面是否有陷阱埋伏,只管朝马蹄声响处追去。
高风在林边微微一笑,也不追赶,只将手中的镔铁大棍握紧,对着入口心中默念数字,果然数到五下之时,便见林中人影绰绰,随即听到兵器有如狂风骤雨一般,轰然相击之声大作,不一刻,伴随着一声不甘心的怒喊,梁太付已倒飞而出。
正守在出口的高风哪会放过如此机会?铁棍呼啸扫出,正中梁太付腰腹处,虽被铁枪拦了一拦,但原本已经受伤不轻的身体,再也无力抵挡,随即被一棍打飞五丈有余,一口鲜血喷出,在半空中洒出一片红色。梁太付也是强悍,如此重创之下,方一落地,便强行起身就跑。若是张阿瑾能够看到,定会惊讶梁太付的跑路轻功竟如此高妙。
高风原本想追,不知如何又停下脚步,看着梁太付逃跑的身影,又摇了摇头,转身入了树林。
压阵的副总镖头未战多时便已落败跑路,剩余的人眼角瞄到,怎还有心恋战?再加上盘龙山的几位当家腾出了手,上前帮忙,尤其是大当家的暗器,简直防无可防,手忙脚乱之下,更是难以抵挡,仓皇间,已是且战且退。
张阿瑾如今已看的清楚,知道大势已定,立时便从树上快速滑下。
此时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镖局趟子手镖师不在少数,张阿瑾双眼放光,见人就搜,搜第一个人的时候,还有些胆战心惊,双手在其衣襟之内只会乱掏,转到第二人便胆大熟练了许多,转眼间七八人摸过去,只一会功夫,怀里便已多出十几块碎银,心中不由大喜,直叫发了发了。
张阿瑾喜滋滋手脚并用转向另一人,看其衣着也是个趟子手,尸首正倒在一辆辎重车下。张阿瑾爬过去,手刚伸进他的怀里,那人突然睁开眼睛,口中发出几声嘶哑喊叫,虽然甚低,却将他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合掌到:“这位老兄,杀你的可不是我,你死之后可莫要怪罪到我的头上。”
地上之人恍如未闻,嘴里还在拼力嘶哑喊叫,只可惜喉咙被割得颇深,如今喊叫除了增加流血之外,别无它用。张阿瑾眼中余光似乎感觉他的手臂在动,转首看去,只见这人的右手齐断,左手却正死死的攥着衣角,心中疑惑,当下伸手过去,用力掰开这人的手指,一捏衣角,里面硬邦邦一长条,果然藏有东西,不由得大喜。
爬出车底,见这人的断手正在附近,手中还握着单刀,便赶紧取了过来,重新钻进车底,握住断手拿刀割破衣角,口中唠到:“老兄,这是你自己用手割的,可不是我。”
虽然这刀连着断手,不甚好用,好在锋利异常,一割之下,衣角便整个分离。张阿瑾扔掉断手,翻转衣角,啪的一声从中掉出一枚长条的玉来,约五分宽,二寸长,上面有几个古字,却不认得,不由得大失所望,原以为藏的这般隐秘,十有八九定是金条无疑,哪知是块破玉。
张阿瑾学识不多,玉是认得,却不知道这长条的玉,到底有何作用。看着这玉古色古香,也不算难看,想想还是将其放到自己怀里再说。再转眼望向这人眼睛,却早已闭目断气了。好在最后在这人怀里也摸到了几块碎银,不算空欢喜一场。
爬出车底,此时打斗声已渐平息,威龙镖局已是大败,盘龙山众强盗一部分在继续追赶,一部分喜笑颜开,已回来开始打扫战场。
张阿瑾心想方才做的事情,在大家眼皮底下,可不能再继续,否则辛辛苦苦搜刮来的钱财,指不定要被交出去充公不可。心思一转,人便重新躲回树林之中,反正自己人小无力,也懒得去搬运赃银,或挖坑埋尸,这等重活,且由他们做去。
这趟劫道,群盗除战死六人,重伤三人之外,其余多属轻伤,已是大胜。高风过来贺喜之后,便自离去,三位当家就是猜不到他们到底得到了哪种珍贵之物。至于趁机暗算,更是毫无机会,尤其见了高风的本领,深知幸好不曾动手,否则只怕死的还是自己等人。
战事既毕,三位当家加紧清点人头,分运赃银,地上那些镖局的尸首已是顾不上来,更没人惦记着张阿瑾怀里的那十几块碎银。
半个时辰之后,随着远去的车驾声音,除了满地的残尸鲜血,丢弃的凌乱车架杂物之外,只余几声鸟鸣。太阳开始逐渐西沉,乱石岗重新变得寂静无声。
只是盘龙山群盗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后不久,一个高瘦人影已悄悄返回,在一个死去的镖局趟子手手里,悄悄的塞了一块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