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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龙山众位强盗大捷归来,山上山下,各有封赏,尤其是这次外出回来的人,尤其丰厚。有了银两,自然也就有肉有酒。盘龙山群寇连着庆祝了三日,也大醉了三日,期间各人划拳猜令,开盅掷骰,自是不一而足。
只是山上热闹非凡,山下的客栈在严令之下,却是毫无动静,待客如常。整日待在柜台后面的杨掌柜也是一如既往的挂着一副宾至如归的笑容,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几日的笑容比起以往似乎又和善了许多。
张阿瑾如今已成了富家翁,除了他自己偷偷摸摸搜刮来的十几两碎银,杨掌柜还赏了他整整一百两白银。平常一年到头也不过有那么存下这么几两,如今骤然而富,自然心里乐极,当即高高兴兴拿着银两找李老头说起,不料李老头见了之后,却无丝毫欣喜之意,只是摇头叹气。
过了大半天,李老头似是下了决心,看看四周,将张阿瑾拉倒一处僻静无人之处,小声说道:“阿瑾,李伯最后悔的,就是年轻时候冲动之下,入了这盘龙山。中间无数次想要离开,最后还是贪图温饱,未能成行。到了现在,年龄已大,已脱不得身了。”
“阿瑾,盘龙山终究是作奸犯科之地,伤天害理之处。你年纪还小,若有机会,还是离开的好。”李老头看着张阿瑾:“现在想来,从前带你入了这盘龙山,虽是山下客栈,也终究是错了。好在你说过这次出去,并未杀过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张阿瑾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点头应是,心里却不以为然,试想天底下赚钱,哪有这般方便,平日一年到头,不过十余两银子,这次就这么一个来回,腰包里就多了十倍不止。
李老头在旁边虽苦口婆心说了许多,张阿瑾终究是没有听进去多少。
离开李老头,如何处理手上这许多银两,也早已想好。入夜之后张阿瑾悄悄回了趟旧屋的家中,在后门靠角落的墙角,用锄头挖了个深坑,把银两
等一些值钱物件装在一个陶瓮中封了口放入埋好,再小心把泥土恢复盖好,自己看着没有异样,才放心拍拍手上的泥土。
回转屋内靠着床头,张阿瑾心道:“李伯以前常对我说,要少吃俭用,以后也好留着取媳妇。如今有了钱,他反倒不喜欢,怕是年龄大了,胆子也小了。这百十几两,取媳妇应该够了吧?说不准到时还能多盖两层瓦房不定。”想到此处,不由得嘿嘿傻笑。
只是笑到一半,脑中忽然记起那些躺在地上死掉的镖师趟子手,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娶了媳妇。
“呸呸,想这些干什么,不吉利。”张阿瑾站起来自己轻扇了一下嘴巴,走出屋子。
只是既然想到死人,便又想起了前段时日所做去了阴曹地府的噩梦,转而又想到那日早上忽现忽隐的两个怪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想自己中邪这事,还是要早些解决的好。如今既然已发了财,便该考虑去一趟佛寺。
虽说最近没有再做那些噩梦,但吃不准以后还会不会有。
这么一想,脑中随即又记起那些和尚的嘴脸,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心情甚是不喜,心道:“老子现在既然有了钱,给谁不是给,为何要送给这些势利和尚。再说李伯以前也说过,贪钱的大都没有真本事,看着和尚就像。还是去东华山的无量道观找道士比较安稳,那些食客想来不会故意骗人。”
站在院子里呆呆的思考长久,忽然想到:“若是去东华山的话,可要经过洛城。以前常听那些客人说洛城地方如何大,如何有趣,倒是正好可以顺路去玩几天。”
这个念头一出,便如脱缰野马,一发不可收拾。快步回到客栈,张阿瑾急匆匆地将小六拉倒一边,两人在一起嘀咕了大半天,小六担心阎罗王责骂,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讲到最后,终究也是想去,重重的点了几下头,答应若是掌柜同意,便陪他去一趟东华山。中间的洛城自然是重头戏,少不了也要过去好好逛逛。
过了几日,张阿瑾找到机会,战战兢兢与掌柜提出自己想和小六去一趟东华山,说了缘由。
这东华山离清河镇有四百余里,便是雇车来回,至少也要半个月以上。要离开这么长时间,本以为少不了要被呵斥一顿,没想到掌柜最近心情正好,沉吟了一会,竟自答应了一半。
“我们这客栈,人手向来紧张,你们二人要出去这么多天,原本是不行的。不过算你们运气,这几日倒是正好要从山上挑几个小孩下来培训一番,” 杨掌柜说道:“等到他们上手了,倒是可以放你们出去一趟,只不过时间要往后挪挪。”
听了掌柜言语,张阿瑾不由喜上眉梢,高高兴兴向掌柜告退,回头和小六说了结果,自个儿翘足等待。
这般过了十余日,在张阿瑾眼巴巴的等待中,山上总算下来了四个小孩,均是十三四岁,看着机灵模样。只是一下来便被阎罗王带过去一顿训斥,然后就是各种学徒伙活,期间手脚不熟练的,砸了碗盘,打翻茶壶汤盘,自然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张阿瑾看在眼里,却也没什么同情,心想自己以前还不是这样过来的?
等到这几个少年手上的活计总算渐渐熟练,已过了二十余日,虽然速度还是稍慢,但已不至于上不了手。张阿瑾等的心急,看着时机成熟,又与掌柜说起,果然得了掌柜同意。
张阿瑾不由得大喜,既然得以成行,自然事不宜迟,免得掌柜反悔。小六家在镇外向西十余里的村庄,晚上要先回家一趟与父母说明,两人约了明日在镇口见面后,便先回去。
剩下张阿瑾找李老头说了后,赶紧准备了换洗衣物以及些许干粮,又在包袱中放了一把短刃,出门在外,自当小心。
至于出远门所需的盘缠更是不愁,当晚张阿瑾便悄悄返回旧屋,在墙角挖出陶瓮,从中取了三十两银子,想了想,怕是不够,咬咬牙又取了十两,总计四十两放入怀里,肚子往前凸了一块,连带胸脯也挺了许多,想来这么一趟路程,应该足够。
这瓮内还有一些零碎不甚值钱的物件,倒也没必要带在身上,只是最后搜刮过来那长条的玉,放在一堆银子边上,颇为显眼,干脆也取过来包好塞到怀里。
反正要去洛城,那边想来应该有玉器店铺,到时找个伙计看看,这玉到底是做什么用途,那人居然将它藏的这么隐秘。若真值个十两八两,也可以直接卖了,多出一笔横财,岂不是更好?
到了次日一早,张阿瑾背起包袱,坐了雇来的大车上道。李老头和豁牙七几人在客栈门口送他出门,临行之际,李老头又拉过张阿瑾特意多嘱咐了几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装有几两碎银,想来是平日省吃俭用留下,硬是塞到张阿瑾手里,让张阿瑾一脸羞愧。
大车一路渐渐远去,张阿瑾看着路边尚自站立挥手的李伯,暗自心想,李伯那日要他找机会离去的话,到底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
只是未想多久,大车已到了小镇外面,缓缓停下,张阿瑾知是到了与小六约定的地方,赶紧起身下了车。
张阿瑾走到路口张望,路上已有不少行人,却没见到小六过来,倒也并不在意,心想小六家远,过来可能还要一些时间,正琢磨间,却见原本在路边石头上坐着的一人,见了大车径直起身走了过来,问道:“这位小哥可是凤来客栈的张阿瑾张兄弟?”
张阿瑾心中纳闷,问道:“正是在下。请问这位大哥何事?”
那人松了一口气,说道:“还好遇到。今日一大早小六便托我过来在此等候,总担心错过。是这样,小六今日来不了啦。”
原来小六这些日子没有回去,才知道家里老娘不知为何腰痛,一直躺在床上下不了地,偏偏又怕儿子担心,没着人告诉小六,自个儿一直在硬撑着。
“小六今日一早便出去请郎中去了,我是他邻居,正好要去镇上,就替他来这里和你说一声。”
张阿瑾吃了一惊,说道:“原来这样。伯母腰痛严重么?”
那人倒是清楚,说道:“还好,也算旧毛病了,倒不算大事。”
张阿瑾心中稍安,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谢了那人后,自己回转大车暗自叹气,心想小六这般情况,自然不可能扔下家里老母亲自己出去闲逛。只是如今自己要孤身一人上道,这一路也没个人说话唠嗑,却要无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