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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便多花点时间,总能将他修炼圆满,这样难道也不行吗?”张西岭脸色已经发白。
阮教头摇头道:“哪有这么简单?你自己也知道了,这功法可是极其难练。归元诀你练了两年,比别人时间多了许久,悟性这一块相比已是不足,所生内息便不及他人精纯。如今强行修炼,过穴位关口就要比他人艰难无数。”
“你能将第一脉修炼到最后一个穴位,还是多亏你心性不错。只是单靠心性,却远远不足弥补冲关所需的精纯内力。拖延时间越久,心性便会越发不稳,更不得寸进。”
“长生阁自创立以来,总共一百三十余年,从无记录有人在修炼这功法超过三年之后,还能练成的。继续强行修炼的,无一例外全部爆脉身亡。”
张西岭听了,沉默了半晌方道:“既然很有可能成为废人一个,那为何还有人肯冒险去修炼这等可怕功法?”
阮教头叹息道:“那是因为,资质若是足够,却是不怕,加上心性坚定,至少便有五成的几率通过,这也是为何归元诀一定要在一年内修至圆满的缘故。更重要的是,你若能将明心诛魔功修炼圆满,好处更是取之不尽。”
“寻常人修炼内力,最终总是局限于自身资质,容纳内力,犹如木桶装水,便只有这般大小,多了便会溢出,这正是修为不得寸进的原因。”
“但若是修炼了这明心诛魔功之后,体内正经十二脉,奇经八脉,自会坚不可摧,任你日后内力如江河汹涌,也可容纳无数,牢不可破。如此一来,潜力便会无穷,再无修为停顿之虞。”
“原来如此。”张西岭方自明白,为何世上高手总有强弱之分。
阮教头摇了摇头,说道:“好处还远远未止。经脉一旦修炼大成,便可由内影响于外,作用于筋骨肌肤,锻体自然而成,身体筋骨的坚固程度,更是远超寻常外门锻体功法。”
“更加令人垂涎的是,明心诛魔功一旦大成,寻常毒物,已不易侵袭经脉,自能防御。就算侵袭成功,只要稍有污染,明心诛魔功便会自动运转,在经脉之中,将毒物排出,使经脉修复如初。就算极毒之物,也能阻拦许久,从而护住心脉,不至于立时毙命。”
“只是这块功效,却在锻脉诀修改为明心诛魔功之后,被削弱了大半,甚为可惜。也不知道你算是幸还是不幸,如今你修炼的是锻脉诀,第一条经脉未修筑完成便已停止不前,损害尚且不大。你若修炼的是明心诛魔功,可能修筑通过的经脉更多,反倒更无计可施。”
“师父有办法可以解决?”听到这里,张西岭心中顿时燃起希望。
“办法不是没有,却都不好办。”阮教头说道:“停止一切修炼,今生就做个普通人,这是一种。”
张西岭摇摇头,若有其它办法,怎么也不愿意如此。
“第二种办法是停止修炼锻脉诀,同时还需废了这条左手太阴肺经脉,如此倒是还可继续修炼内力。”
张西岭又摇了摇头。这样一来,自己这条左手臂便会慢慢萎缩,等同于成了残疾之人,别说外表样貌,便是日常生活也恐大为不便,如此一来,就算练了上乘内力,又能如何。
“第三种办法是借用外力,助你修筑经脉。以前内门的一位长老,倒是曾为他的嫡孙这般做过。这办法耗时耗力,一个不慎,你便有性命之忧,更别说这天底下有哪位绝顶高手,会愿意为你做这般耗损自身修为,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过好在还有第四种办法,你可以将体内的原本已经练成的内力,全部散掉,重头开始修炼归元诀。”
“这样便能成?”张西岭骤然来了精神。
“不能。你的资质一般,很有可能修炼之后仍不够精纯,还需再散。只是运行散功法门之时,有如扒皮抽筋,却不知你能否承受。若是如此三番五次,这般耗时费力,受尽苦痛,你可有毅力,再行重练?”阮教头看着张西岭:“若要散功之后自身的丹田经脉仍可保持完好无损,只有此法可行,否则一颗散功丸吞下肚去,便可一了百了。”
散功一法,实际上并不少见。在千余年前,当时的前朝之中有一武痴,成名之后有一年无意中得到一册武学宝典,一练之下,欣喜若狂,偏生因自身早年研习的内力驳杂不纯,总是不得深入。
宝山近在眼前,却不可得,这武痴哪肯罢休?长久思虑之后,硬是研想出了散功的法门,花了近半年时间,咬紧牙关将自身原有内力抽丝剥茧般丝丝散尽,转而重新修炼,终获精纯内力,得以将那武学宝典练至大成。
如今那武学宝典早已经失传,但他所创的散功之法,却流传甚广。长生阁建立之后,阁主秦元昊传下锻脉诀给外门诸多帮众修炼,其中资质出众者总是少数,那些如同张西岭一般修炼停止不前的人,最终都试过这个散功法门。
只是方法虽好,过程实在艰辛痛苦,每日散功之时,便如阮教头所言剥皮抽筋一般,最终能坚持下去的,百中无一。
一番长谈之后,夜已深沉。张西岭回转自己的住处,看着手中这册锻脉诀,却仍是毫无睡意。无意之中从角落里翻出的锻脉诀,竟会导致这般不堪的结果,心中郁闷,可想而知。
散功的法门倒是不难学,阮教头也只教了小半时辰,张西岭便已记得要领,融合贯通。只是如今在这关口,是心存侥幸继续修炼锻脉诀,还是当机立断,用这散功法门,重头再练,是进是退,委实难以决断。
张西岭思前顾后,终究不甘心一世平庸,暗自发狠道:“也罢,既然事已大错,总是需要代价去做改正。这般散功又不会危及生命,也就痛上一些。大丈夫站立人前,自当昂首挺胸,若是连这也不能忍受,还有何脸面存活于世。”
心意既决,便当即行动。张西岭盘腿端坐,静心之后,按照阮教头传授的散功法门,缓缓吐纳,将原本依附存储于自身丹田之中的内息,丝丝抽离分解湮灭,其中的痛楚,比之撕心裂肺,确已相差不远。
这般坚持了半柱香的时间,张西岭便已痛的全身大汗淋漓。好在张西岭毅力甚是坚定,如此情形之下,仍是咬牙苦苦坚持,加上挂在颈上的玉佩贴在胸口,散发出阵阵清凉,倒也稍微纾解了些许痛苦。只是人力终究有穷尽之时,在痛楚有如无尽的浪潮一般层层叠加之下,张西岭最后还是脑门发胀,眼红如血,轰然倒地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张西岭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童年,那一日邻家一位母亲带着孩子过来唠话,自己一人正自无聊,见了之后赶紧拉着小伙伴奔屋后的后山玩耍。
后山不高,山脚往上有一大片竹林,每日蝉鸣阵阵。竹林密密麻麻,竹影幽静清凉,正是小孩捉迷藏的好去处。只是这日稍有不同,张西岭在躲藏之际,居然误打误撞,找到了一个兔子窝,洞口正有一只白兔探头探脑。
张西岭一见之下顿时心中雀跃,见了白兔,人扑过去趴在洞口伸手便抓,只是这只白兔看似呆萌却甚是灵活,见张西岭伸手过来,早已扭动身躯避开,双腿一蹬,从张西岭手边跳出洞外,在离张西岭丈许开外停下。
此时正是午后时分,山上天高气爽,青草繁茂。草丛之中这只白兔看起来并不慌张,只等到张西岭快要接近了,圆滚滚的身体才朝前不情愿的蹦跶几下,等离得稍微远了一些,才又回过头看着张西岭,似在讥笑对方徒劳无用。
张西岭见状哪肯罢休?迈开小短腿,奋力追逐。这一人一兔便这般渐渐往后山远处离去,早已忘记自己原本正在与小伙伴做捉迷藏游戏。
这一追一逃之下,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一处山垄角落,这白兔已无处可逃。张西岭弯下腰慢慢靠近,只等白兔稍微分神,猛地一扑,就要将那白兔一把搂住,却不料搂了个空,摔了个嘴啃地。一声大叫之下,猛地坐起身体,却发现原来是南柯一梦,只是嘴唇流血,却是迷迷糊糊间往前扑出,在地上猛磕了一下。
那一日自己拎着白兔的耳朵,满心欢喜的得胜回家,却不料方一入屋便见到父母亲已躺倒在地,包括邻家小伙伴一起,三人已是咽气多时。
父母尚在的那几年,正是张西岭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当初顽皮任性,父母也只是轻敲手背,以示惩戒。哪里知道那天未过,便与父母天地永隔。而那邻家小伙伴,定是被仇家当做自己,也一并惨遭毒手。
看这手指沾着的鲜血,张西岭忽然觉得,那一日自己若是早点回家,就算是与父母一同遇害,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人死后便要入了地府,听说遇害的人,心若不忿,便会不愿转生,宁可成为孤魂野鬼,四处游荡。若是如此,父母在地府又该受到多大酸楚?张西岭想起孤身一人杀入地府的男子,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颈上贴身挂着的这玉佩,如今已成了父母唯一遗留之物。张西岭取出玉佩握在手中,不禁间又已泪流满面。此身若得机会,我必定要入那地府,就算孤魂亿万,也要找到父母所化游魂,好让他们脱离苦海。
到时只希望那凶手尚在,也好亲自手刃,以解心中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