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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天,就在张西岭对着那几本《大周寰宇记》、《玄闻录》看得津津有味之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却是阮教头放心不过,过来一探究竟。
张西岭还不知情,直到响起轻轻的拍门声音,旋即又听到几声叫唤,正待随口答应,猛然醒悟,捂住嘴巴暗道:“糟糕糟糕,师父如今过来查岗,却是不妙。散功已经放弃,可短短几天锻脉诀却已过了两个穴位,却怎么也说不过去,这门可不能打开。”
情急之下,有了主意,也不答应外边的叫门,只是赶紧轻身盘腿坐起,口中呼吸吐纳之声,却是逐渐加重,做出一副正在努力修炼的模样。
门外的阮教头不知有诈,轻声拍门叫唤见无回应,便侧耳倾听了一会,正好听到张西岭呼吸吐纳之声,虽然稍重,却不是那种乱了脉象的情形,倒也稍微放心了一些。
而屋内的张西岭口中吐纳,耳朵却一直在细听外边动静。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总算慢慢远去,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想:“接下来只怕是尽量不要出门,否则万一碰见,可要完蛋。躲在屋里多拖一天,总要好解释一些。”
这般又过些时日,阮教头过来,张西岭总是如此混蒙过关。这时间一长,张西岭自己倒已装不下去,算了下时日,好歹已过去半月有余,干脆自己离开房间,径自去找师父。
阮教头见了张西岭,颇为喜欢,说道:“这几日找了你几次,却都是见你在用功,便不打搅。今日你过来,却是正好。这段时间还是有些担忧,不知散功一事,进行的如何了。”
张西岭脸现坚毅之色,对阮教头施礼道:“师父莫要怪西岭自作主张。西岭自认为当初修炼归元诀比之时,并未认真对待,修炼时间也有所懈怠,故此完成期限要比他人差上许多。那日回去之后,忽然心有所悟,一试之下,果然冲开了左手最后一个穴位。之后思考良久,甘愿赌上一赌,故此并未继续做散功之举。”
“如今左手的太阴肺经脉已经通过,右手的太阴肺经脉也已通了两个穴位,进展颇速,还请师父查看。”
阮教头没有像上次一样动手检查,只是看着张西岭,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沉默片刻后问道:“你不怕死?”
张西岭自然怕死。这世间,没有哪个人能看轻自己的生命,就算那些不得了的英雄人物,那些传说中淡然面对死亡的人,也一样怕死,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对于某些责任,看的比自身死亡更重而已。
师父这样问他,那是他认为自己这次必定是无法通过锻脉诀的修炼,爆脉而亡有如铁打的事实,只不过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而已。
所以他想了想,回答道:“怕。”
阮教头已有些生气,说道:“你现在还来得及反悔。”
锻脉诀练得越是深入,越是危险。堤坝已高高筑起的地方,洪水汹涌,那些低矮薄弱之处,所承受的压力便只会越来越大。
张西岭只是摇头道:“我有信心。若真的限于天资,最终爆脉而亡,我愿赌服输。”
阮教头见说不服张西岭,气呼呼的转身离去。
张西岭叹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抱歉。离开阮教头住所,张西岭又过去和陈管事说了自己的决定。
陈管事神态有些动容,想了想,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劝阻的话语,只是伸手拍了拍张西岭的肩膀道:“命是自己的,也确实只有自己才能决定。你既然有这般信心要这样做,想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想了想,又说道:“既然你已决定不再做散功之举,那么我们原先的约定便作废了。不过我可以允许你在修炼锻脉诀期间,不用过来店堂做事,专心修炼就好。”
张西岭心想陈管事只怕现在是将自己当成死人看待,笑了笑说道:“阮师父对我说过,修炼锻脉诀不可太过持久,我想一晚三个时辰已经足够,日间便会空余,还是想到店堂做事,这样也可减轻自身焦虑。”
陈管事点头道:“如此也好。今日既然已有些迟了,那便明日一切照旧吧。”
张西岭心想这样正好趁此空闲机会去城外一趟,将那玉简取出试上一试。
谢过陈管事后,张西岭随即转身离去。
陈管事沉默的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心想这个少年是愚蠢的不可救药,还是真的已看淡了生死,要舍命一搏?看他的脸上居然没有表露出丝毫紧张,实在是摸不透。
或许这就是年轻?陈管事想起自己少年之时,似乎也是这么果敢,不由得笑了一笑。
张西岭自然不知道陈管事会有这许多想法,此时心中早已恨不得身插双翅,飞到那玉简埋藏之处。
偏生又不能着急赶路,令人生疑,只得耐着性子做出自己在闲逛的模样,慢慢一路沿着长街出去,途中还特意买了几样小玩意,拿在手中把玩。
出了城门口,以前城墙上面张贴的盘龙山众盗通缉令,已不见了踪影,改成几个不知哪里出现的江洋大盗。张西岭暗自难过,想来除了自己,其他人只怕都已吃了牢饭,运气差点的或许早成了一堆枯骨,埋在地下不见天日。
当初拦路劫道成功后的兴高采烈,如今想来,成了莫大的讽刺。李伯那日劝自己远离盘龙山的话语还历历在目,可笑自己当初还笑他年老胆小,哪知一别之后,便是阴阳两隔。
城门口依旧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抹了抹眼睛,张西岭重新脸带微笑,转眼已悄然融合在人群之中。今日正好是十月过半,正是凉爽的出游天气。张西岭便如寻常要去城外游玩的少年郎一般,往郊外走去。
走了小半个时辰,已可看到早先埋藏玉简的那处河岸。走的近了,却见这一路沿岸,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对青年男女在岸边相互依偎,或呢喃细语,或笑声爽朗,想来是渝州民风粗犷,男女情爱之事,全不似中原那般扭扭捏捏。
只是那埋藏玉简的树下,如今却正好坐着一对情侣,正自两眼对望,情话绵绵。
张西岭年方十七出头,对这些男女情爱之事尚是朦胧的很。再说现在心里只有那玉简的秘密,除了埋怨这些男女碍事之外,再无其它念头。问题是
别人成双结对,自己只身孤影,怎么看都和这里的气氛不搭。
只是既然已经来了,也只好硬着头皮隔远找了个空处,一人过去坐了,自我安慰就当是在等人。
就这般等了好久,其它几处地方的情侣都已慢慢起身离去,唯独埋藏了玉简的那棵树下,这对情侣却偏生情话不断。偏偏离去的那一对对情侣有经过张西岭位置的,总是频频回头,时不时飘来一句:“那人好奇怪哦”,更是让张西岭觉得坐立不安,臊得脸色发红。
好不容易挨到将要天黑之时,那树下的两人总算起身,笑意融融的手拉手离开。等他们走的远了,四周再无他人,张西岭赶紧跑过去,寻准了埋藏地点往下挖土。只是这树下的泥土被这对情侣在上面坐的久了,比以往坚实了许多,让张西岭又费了不少时间。
见到玉简,张西岭大大的松了口气。埋在土里两年有余,这玉简的光泽却无一丝变化,仍是晶莹剔透。
张西岭迫不及待将玉简贴上额头,满心以为脑海中也会如同自己身上那应龙环一般,出现无数画面,暴露无数秘密,却不料除了额头微凉之外,毫无动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复试了几次,均是如此,心中大是不解。
“难道这枚玉简也跟自己的玉佩一样,会看人下菜?”张西岭心中暗自思索了一会,猛然想到:“若是偷盗出来之后,中途被人掉包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的话,只怕陈管事梁太付他们追错了方向。”
只是无论哪种结果,对自己来说都不太好。张西岭悻悻然地将玉简重新放入土中埋好,抚平痕迹,又用脚来回踩了几下,起身回转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