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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上旬,天气变得热了,即使脚伤好的差不多了,但陈温却不爱出门了,开始整日整日地做衣服。
直至今日,做的她眼睛都要花了,才把淑花姐要的并蒂莲绣好了,她的绣花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半。
傍晚窝在树荫底下乘凉的陈温,听到有人喊她名字,手一抖,针戳在指头上,戳出血来。
她放在嘴里,含了下,然后起身,陈温看到了淑花姐。
张淑花双手提着水桶,腾不出手去自个开门,陈温赶忙去给她开了篱笆门。
“淑花姐?你怎么来了?”
张淑花把水桶放在地上,甩了甩手,对陈温说:“你去拿个水桶来。”
陈温撇了一眼淑花姐带来的水桶里面的东西,只能看见一层厚厚的泥,陈温感动奇怪,带泥来做什么?
心里虽然困惑,但还是拿了个水桶来。
张淑花抬起桶,把里面的东西倒进陈温拿来的水桶里。
泥土裹着的东西突然猛地动弹,泥溅到了淑花姐的衣服上,她不以为意,继续倒。
陈温却被吓得连退好几步,脸色不好看。
她看到了泥鳅!
幼时下溪捉鱼,一脚踩进淤泥里,里面有一只泥鳅,从她脚边钻过去的感觉,她永远也忘不了。
陈温瞬间鸡皮疙瘩就起来了,像这种滑溜溜,抓不住,还喜欢乱窜的东西了,她最害怕了。
张淑花全部倒完后,拍了拍刚才溅到她身上的泥,拍不干净,她放弃了,而后抬眼,看到陈温离她远远的,奇怪:“怎么了?”
“是泥鳅啊……”陈温边回答边退了一步。
张淑花看到她惊恐的神色,明白了,“你害怕?”
陈温点点头。
张淑花失笑:“这有什么可怕的?”
不仅不可怕,还很好吃呢!
不可怕吗?陈温皱着眉,手指头动了动,虚空抓了两下。她在想自己抓住它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头皮发麻,一阵恶寒,更不愿意靠近了。
“你别怕。”张淑花告诉她:“你拿进去吧,叫你奶奶炸了,可好吃了,你肯定会喜欢的。”
炸泥鳅?不要。
陈温摇头:“你带回去吧!”
“啊?”
陈温誓死不愿靠近,张淑花一直告诉她不用害怕,俩人就这样僵持着。
然后解救陈温的人回来了。
“淑花来了啊。”李素娘看到俩人站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而淑花脚边摆着两个水桶,她凑过去一看,喜道:“泥鳅!”
“嗯,给你们晚上加道菜。”
李素娘提起水桶,大概称了重,发现沉甸甸的:“这么多?我匀一些你带回去吧。”
“不用不用。”张淑花摆手:“家里还有好多呢。”
“哪儿抓的?”
张淑花有些脸红,不自然地把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支吾道:“郑海他……他抓了一些送到我家来了,我娘就说给你们送一点过来。”
“那好那好。”知她害羞,李素娘也不多调侃,面上露出喜色,提着水桶就往屋里去,“吃饭了吗?留下吃饭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该回去了。”
“留下吃饭吧。”陈温走近她,指了下她的衣服,说:“我给你看你的喜服。”
“我真的不留下吃饭了。”不过,张淑花确实好奇,挺想看喜服的,问她:“做得怎么样了?”
“成衣做出来了,绣花没绣完。”
快了,最多五天,她肯定能全部完成。
“那我现在看看?”
陈温点头,带她去看喜服。本想让张淑花自己拿着,好往身上比划,看看合不合适,但张淑花说自己手脏,于是就由陈温拿起展示。
下裙是普通的裙子,陈温不多在下裙费心思,否则上袄和下裙乍一看,会显得杂乱。
所以只在群头处连着腰带,绣了两根互相缠绕的绿茎,然后那几朵布艺花也不能浪费,陈温准备缝在裙摆。
上袄的领口和袖口陈温都用白色的线缝了两圈,这样不显得颜色单调。
系带做了三条,外面两条,里面一条。
原本陈温是不打算在里面也缝一条的,但想了想,万一外面的系带没绑紧,就会露出里头的中衣,不雅观。
为了保险起见,她就在里头也缝了一条,这样外头散了,里头也不会走光的。
但这些细节的东西,张淑花没有注意到,因为它们远远没有绣花来的耀眼夺目。
绣花是从下摆正中间处开始往上绣的。
绿色的根茎有弧度地绣至胸口,根茎顶端是浅绿色的花托,花托上用了淡粉色的棉线绣了半开半合状态的并蒂莲。
半开半合间,陈温还绣了黄色的花蕊。因为花蕊在中间不好掌控,还拆过一回,陈温费尽心思才绣好这几支花蕊。
这件喜服上袄的并蒂莲陈温很满意,显然,从张淑花吃惊的神色中,陈温知道她也很满意。
张淑花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道:“这真的,是我的喜服吗?”
“是呀,你满意就好。”新娘子满意了,就什么都好说。
“我太喜欢了!”张淑花有些激动,想要去抓陈温的手,手伸到一半,想起手上有泥,又缩回来。
陈温说这绣花还没绣完,她还以为是只做了一半,可一看,明明是已经绣完了呀。
张淑花不免有些疑惑:“是还有哪里没完成吗?”在她眼里,已经是一件非常完美的成品了。
陈温的手指划过左边的袖口,思索了下说道:“我还准备在袖子上绣别的。”
“六十枚铜板……”六十枚铜板去买成衣的话,只能得到一件没有绣花的成衣。
而她,用了六十枚铜板就能拥有制作好看,绣工也好的喜服。
张淑花突然有些觉悟,他们家占了陈温多大的便宜。
张淑花突然庆幸,庆幸爹把她做衣裳的钱偷了,否则她就不能得到一件这么好的衣裳了。
陈温本来还想对淑花姐说点别的,突然奶奶大喊,让她进去吃饭。
陈温把衣服收起来,对淑花姐说:“进去吃了饭再走吧。”
张淑花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走了。”她都占了那么大一便宜,怎么好意思留下来吃饭。
看淑花姐坚持不留下吃饭,陈温也不再劝了,等她走后,转身进屋,上桌吃饭。
李素娘端着刚炸好的泥鳅上桌,就夹一个到陈温的碗里。
陈温连忙夹到奶奶碗里,“奶奶,我不吃。”即使是死了,她也很抵触。
“不吃?这个很好吃的,你尝尝。”
“不吃,奶奶你吃吧。”
由于过不去心里那坎,任凭奶奶怎么劝,陈温也不为所动,筷子绝不去夹那些炸泥鳅。
然后,那碗炸泥鳅,李素娘吃了整整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