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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伯利亚高原,沃森走在一望无际的白色世界里,身后是茂密的针叶林中,前方大概五十米远的地方,摇摇晃晃地出现了人影。身穿与一般军服的设计略有不同的白色战斗服,手握着突击步枪的士兵站在那里。
更远方是低平的山麓,那里停着几辆油罐车,还有其他小型车辆聚集在一起,而在它们的后面,还有一些大型的工程作业车辆。
山麓内部聚集了很多人,他们似乎正在挖掘什么东西。
这时,负责警戒的哨兵发现了沃森的身影。
“砰!”一声枪响。
沃森脚步前的雪飞了起来,他停下了脚步
这是警告。
毕竟这个拥有着一头淡金色长发,手持着形制古怪的高大魔杖的年轻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种荒凉地带的平民。
“全体集合!全体集合!”
哨兵中的一位,对着无线电大吼了起来,说的是俄语。
立刻有几辆中性装甲运输车顺着山脊开了过来,上百名荷枪实弹的士兵们从卡车车厢里跳了下来。用各种各样的武器对准了远方这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
修长的五指扣紧了手中的魔杖,沃森的眼中亮起了金色的魔法阵。
“这是什么?”
握着枪柄的手渗出汗水,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尽管远处的那个年轻人什么都没有做,但伊万诺夫上尉却忽然进入到了极度紧张的情绪之中。
恍惚中,他听到了汽笛般尖锐的声音。
抬起头仰望天空,掠过头顶的是一架如同黑色的鹰一般的战斗机。
“空中打击?”
伊万诺夫上尉看着天空中出现的战斗机不禁微微愣了一下,他并没有呼叫过空中支援,而这种战斗机的形制也绝对不是他们所属的集团军拥有的类型。
如果是友军的援护,那么不管怎么说也都应该有事先的情报通报才对。
但沃森不打算给他想明白这个问题的时间。
不管这些东西是不是所属同一方阵营,在沃森的眼里他们都只不过挡在自己前进道路上的垃圾,而垃圾,自然是需要被清理掉的。
几乎就在磁力炸弹投落下来的瞬间,沃森的身后展开了足有数十米长的金色双翼。
伴随着巨大的冲击波,沃森所在的位置瞬间成为了一片火海,与单纯的高温火焰不同,这是更加粘腻的、令人厌恶的火焰。
里面混合了剧毒的化学药剂。
显然,这几天的作战经验告诉了掌握有高科技武器的现代部队,比起常规意义上的物理攻击,化学攻击对魔法师来说要致命得多。
但在翻涌的火海中,一个金白色的身影缓缓地显现了出来。
他屹立于赤红色的海洋之上,身上散发着圣洁的光辉,所有看到他身影的人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抵抗的念头,不由自主地跪倒在了地上。
沃森用冰冷的灰白色双眸注视着这已然万物扭曲的世界,现在的他,拥有着仅凭一己之力就可以终结这场世界大战的力量。
这不是以一方胜利一方失败为结尾的那种终结,而是杀光所有这颗星球上活着的生命,让战争陷入无法进行状态的,这种意义上的“终结”。
在他闭上眼的刹那,汹涌的浪潮吞没了凡人建立的军事基地,摧毁了可以摧毁的一切。
梵提冈的圣堂之内,前任欧洲魔法协会会长约翰·施特劳斯靠在窗户旁,从这里他看不见西伯利亚高原上的情况,但通过魔法的方式仍然能够对他的学生马克M.沃森的行动略知一二。然而,这样做不仅没能让他放松,反而使得他感受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力量的压迫。
神圣的力量在地脉中奔流。
“唉——”
约翰·施特劳斯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叹息,他旁边有很多司祭和司教,他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都感受到了这股不可思议的神圣之力。所以,有的慢慢地划着十字,有的口诵着圣经的章节,虽然很多人名义上拥有着对神明的信仰,但像这样亲身感受到如此强烈的神之力的机会却是一生罕有。
只是,约翰·施特劳斯却抱有着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感情。
他不知道“幕后黑手”的详细计划,也和任何一方势力都不存在协助关系,但作为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人,他对自己抚养长大的那个孩子抱有一种极为复杂的情感。
他既担心马克M.沃森的安全,又害怕他用那种超脱尘世的力量犯下什么无法挽回的过错。
至少站在台阶上远远地遥望过那种“东西”的人,约翰·施特劳斯比大多数人都深知神之力的可怕。
魔法师和科学世界中的化学家很像,将不同的物质以特定的方式捏合在一起就能创造出或是奇迹或是灾难的东西。运用魔法就像是启动了一个神秘的化学方程式一样,通过能量或是物质的跨世界转移,引起了各大相位之间微妙的摩擦,不同世界的物质的概念因此而重叠在一起形成的东西便是所谓魔法。
而作为启动方程式的化学家,魔法师本身往往需要承受一定的代价。
相位堆叠带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无人能知,但从结果上看也许是某种微小的不幸和对身体损耗的组合,这也是为什么高强度运用魔法的人会因此而减寿的原因。即使强大的魔法师会因为超高的身体素质从而避免身体上的副作用,甚至能够活到一百五六十岁的高龄,但运气上的改变却是无法扭转的。
没人知道叠加起来的不幸最终会以一种什么样的形式呈现在自己的身上。
约翰·施特劳斯看着自己的双手,透过实际上是魔器的单片眼镜可以看见,那双布满了诡异的黑色细线,就像是毒素已经深入骨髓的死尸一样的双手。
魔法是一种毒素,所有魔法师都深知它的危害,但它又是那么地让人上瘾。
原典是很多魔法师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但真正明白原典用法的魔法师却很少。原典提供的不仅仅是庞大的力量本身,更是一种穿肠毒药。
原典的作者花费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心血和魔力,将复杂的原始阵列转化为简单易学的魔咒刻录进原典之内,降低了魔法使用难度的同时,也在所有使用魔咒的魔法师和原典之间订立了一种联系。
只要有人使用了魔咒,除去原本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不幸,还会有一部分不幸降临到原典的身上。
为了突破作为“人”的极限,得到“神之力”,沃森吸收了所有能找到的原典中的全部力量,毁掉了所有作为间接渠道承载魔法之力的魔咒,也相应地承载了所有其中魔法的毒素。
他成功了,如今他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了活着的神灵。
但与此同时,他的身上也聚集了所有原典自出现以来,一切使用过的其中魔法的人为其堆叠的不幸。
拥有着足以创造任何奇迹的力量,却背负着足以毁灭一切的不幸。
两种截然相反的意义,就这么矛盾地集合到了马克M.沃森的身上。
结果究竟会如何,已经超出了任何占卜术士可以预见到的界限。
意大利的全境,不,事实上,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地方都已经陷入了混乱,白天和夜晚没有什么分别,到处都燃着火焰,梵蒂冈已经是欧洲魔法协会的最后圣所,仅剩的魔法部队集结于此,竭尽全力保护着这片古老的圣殿。
“施特劳斯先生!施特劳斯先生!”
一个穿着甲胄的士兵跑了过来。
“紧急事态!圣所外侧的结界遭遇攻击,我等将会固守此地,请先生立刻找地方躲避。”
“不用了。”约翰·施特劳斯将视线从天空转回地面,“我也会参与到守卫的战斗之中。”
“但,但是!”士兵急切地说道,“沃森理事长离开之后,您已经是魔法协会中威望、资历、实力最高的领袖,我们需要您领导我们战斗,如果,如果您也出事的话……”
“够了。”约翰·施特劳斯的目光穿透了厚厚的墙壁,看见了硝烟四起的罗马城中的情况,许多的高科技武器已经对准了这片狭小的弹丸之地,大量的集束炸弹反复轰炸在圣所外的保护结界之上。带来的冲击力一点也不比中型的攻击魔法小。
魔法协会一直以来都以守护这个世界上的生灵自由地活下去的权利作为信条,这些正在攻击他们的军人自然也在这一范畴之内。
但解释是没有用的,事到如今,已经由太多的人在黑色蔷薇等魔法组织的攻击下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家人、朋友、以及所有可以牵扯到人敏感神经的底线,黑色蔷薇早已触摸了个遍。
此刻坐在罗马城前线指挥所里的帕威尔中将也非常赞同这句话,解释已经失去了意义,此时此刻,不管对方说什么都无法平息科学世界对于魔法师暴行的怒火。
他左手轻轻地按在了无线电耳机上,用清朗而又有力的声音发出了全面进攻的指令。
这位年迈的前任会长从衣兜里取出了一块手帕,将右眼前的单片眼镜取下,放在手里轻轻地擦拭着,擦干净之后,又将其戴了回去。
这一刻,年迈的气息尽数褪去,一股蓬勃的生机在他的身体上焕发了光辉。
“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失去了原典,失去了魔咒,失去了许多优秀的魔法师。
魔法从未如此弱小,而科学,从未如此强大。
为了守护自己生存的家园,为了守护那些站在自己身后的家人。
为了相同的理由,他们不得不站在了对立面上。
这场战争,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谁胜谁负。
与此同时,博云城西六区的空军军事基地地下深处,程文秋将手放在了控制台键盘的回车键上。
“准备好了吗?三十秒之内,你必须找到那个家伙的位置,并且摧毁它。”
“开始吧。”
“嗡”的一声,照亮两人前方那巨大培养皿中大脑的绿色指示灯,忽地亮起了红光。
“我没有兴趣听你废话。”
沉默了大约一分钟,001号实验体透过头盔对面前这个穿着西装叼着烟的男人说到。
“也就是说,单方面谈判破裂?对吗?”男人皱着眉咬了咬烟嘴。
001号实验体没有回答。
对他来说,只要没有收到任务中止的命令,就没有停下来的理由。
紧接着,轰!!
虽然只是黯晶装甲能够调动使用的一小部分力量,但朝眼前这个男人发出去的冲击波却足以粉碎一切建筑物,换句话说,他无疑会粉身碎骨。
“呼——看起来时间刚刚好。”
男人的身体不仅没有被碾成肉泥,而且连一点伤痕都没有。
不,她既没有成功抵御住这一击,也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闪避。黯晶装甲只是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向前挥动了一下拳头,并且唐突地僵在了半空。
一个满头白发的青年破开了坚硬的金属地面,从遥远的地下深处来到了两人面前。
“什、什么……?”
在白发青年的手里,拿着一柄翠绿色的魔杖,他的眼睛就像是一颗多面宝石一样闪烁着夺目的九色光辉。
黯晶装甲的面罩之下,001号实验体的双目瞳孔不禁缩成了一个小点。
“是、是你……”
“找到你了。”白发青年手中的魔杖蓦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武馆里格斗家的战斗姿态,在短短的一秒钟之内,他连续击打出了数十下足以粉碎钢板的攻击。
保护着001号实验体身体的黯晶装甲开始稀里哗啦地崩溃,所有的焊接口全部撕裂,板材与板材之间的缝隙不断地扩大,就像是一块被锤子敲中的玻璃一样,碎了一地。
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瞬间彻底暴露在了地下潮湿阴冷的空气中。
刘烨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前的这个人他曾经见过,在之前5·17
事件中,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还曾经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队友。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所属的,是一个名叫“Clean”的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