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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夜和白凌羽刚冲到树林边上巨犀的身边,树林里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哨声。
本就深受刺激的杌角犀一下子轰然倒地,就这么死掉了。
原来驭兽尊者还藏着制衡的后手!
柏夜和白凌羽不顾眩晕,心有灵犀般并肩冲进了树林。
牧兽人就在附近,现在没有可以仰仗的灵兽,想除掉这些危险的敌人,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正在急速撤离的那股敌人。七八名身披褐色战袍的谷家士兵,正掩护着一个紫袍子往林子深处跑。
白、柏二人的轻身体术不分轩轾,但都远超那些普通士兵的速度。
他们之间的配合也越来越有默契,追到还有十几步的距离时,柏夜举盾格挡开两支迎面飞来的劲弩,身后的小白大喊了声好,一按小夜的肩头,便蹿到半空跃过了他的头顶。紧接着在盾牌上狠狠一蹬,径直飞进了人堆里。
柏夜被蹬得刹住身形,心头却是一乐。打起近战,只怕没牧兽人什么事了。
白凌羽的身上又亮起了紫色的雾气。人还未落地,长枪已经横扫出去,三四个谷家士兵被铁鞭一样的枪杆抡中,摔得七荤八素。
紧跟而至的柏夜刀盾翻飞,两人三下五除二就杀到紫袍子近前,刀枪并举,把那个偷袭的秘术师戳倒在地。
柏夜不再去管逃散开的敌军,轻车熟路地用左盾压住身受重伤的紫袍子,右手就伸了过去。
在旁掠阵的小白惊愕地看着他的动作,嘴角连连抽了几下。
片刻之后,柏夜就收回右手,牧兽人已成了尸体。
略微调息后,柏夜伸手扒开牧兽人的紫袍子,翻翻捡捡忙个不停。
小白咳嗽了两下,说道:“别找了。他死之前已经把哨子捏断了。”
说着伸出长枪在草地上划拉了几下,挑出一截残管。
柏夜咬了咬牙,站起身来:“接着找吧,附近应该还有不少人。”
两人的想法是一致的。海州攻城营的重车队绵延两里多远,抱团据守的残兵应该还有一些。他们得尽最大的努力,救回这些澜国士兵。
他们索性沿着官道边缘的树林,一路摸了过去。
夜色很好地掩护了二人的身形,柏夜的哨子也发挥了奇效。出其不意吹起的哨声,虽不能完全控制扑过来的灵兽,但也有效地迟滞了它们的动作。
不一会儿,他们就顺利地袭杀了两名倒霉的驭兽尊者。
战场上的哨声仍然此起彼伏,仍然还有些牧兽人在指挥獴伽兽群围杀海州士兵。
他们同样遭到了白、柏二人组的袭杀。在死前的那一刹那,这些傻愣愣的牧兽人都没意识到,引来专门针对他们的杀神的,正是他们自己的哨声。
胆子越来越大,成果越来越多。但是小兄弟俩要做的事还多得很。
他们不断地搜寻隐藏在暗处的紫袍子,顺利地给好几支散落在官道上的小股海州兵解了围。
士兵们收拢成稍大规模的队伍后,白凌羽便指示他们向南边的圆阵靠拢。
柏夜此时已经不敢再吸取一丝灵力了。他感觉自己这晚上真的要炸了。
砍死身边最后一只发疯的獴伽兽之后,他瘫坐在重车残骸的阴影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连续的奔袭,实在太累了。小夜真的想就此躺倒,睡他三天三夜再说。
“吃饱了?”白凌羽也一屁股坐到他身边。
柏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只是疲惫的苦笑了一声。
“早听说你们父子都有这种神异的能力,这回,算开眼了。”
小夜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继续苦笑:“今天第一次这么用,你怎么早就听说了。”
“我爹提起过,你爹当年总是自称近战法师,专门搏杀敌人中的秘术高手。长老们传你这神功的时候,他们没提过?”
“这都哪挨哪啊?”柏夜一时没听懂,“我爹他是去北伐。蔚国当年哪来的秘术师?难不成杀昏头了,杀的是咱们澜国自己人?”
“这……这我没细问。可能追杀他的西陆人,那个时候就已经跟蔚国联手了也说不定。”
柏夜有心解释,谁也没教过他什么神功,这种吸人灵力的损招,也是他没法使用秘术但又不得不面对秘术师的无奈之举。不过估计小白也不会信,就懒得解释了。
又喘息了会儿,他岔开了话题:“总追着咱不放的那些骑兵,他们是哪家的部队?”
“蓝色盔甲,安家的。”
这一路杀过来,战场外围控场的轻骑兵已经注意到了战场上形势的变化。开始利用速度的优势,设法围剿二人。
幸亏柏夜和白凌羽目标小,速度又奇快,借着夜色连续三次逃出了骑兵的包围圈。
但现在,他们只能被迫躲在一片空地上,周围没有太多能遮掩身形的东西,他们不敢再随意行动了。
前面不远处还有喊杀声。那边原来是重车队的队首,队伍掉头时,大部分海州床弩车和硬弩手都集中在那里。
能坚持到现在,看来那些攻城器械还是够猛的。
“咱们过去吧。一鼓作气,救他们回去。”小白一直地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可夜色太浓,什么也看不清楚。
但是不时传来的“嘣嘣”射击声,已经越来越稀疏了。估计那些海州兵也到了极限。
小哥俩狠了狠心,猫着腰,悄悄离开掩体,从灵兽尸堆中摸了出去。还有一百多步,绕过前面那个弯道,就能看见始终在坚守的自己人了。
速度还没提起来,二人便同时听到了“咻咻”的响声,从四面八方袭来。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些蓝色战甲的安家骑兵,果然在这个必经之地设下了口袋阵。
一篷又一篷箭雨,密密麻麻地反复覆盖着二人周围的广阔地面。
黑夜之中,抬头都看不到箭支落下的方向和角度。柏夜没法子,只能跟着小白埋头躲避。
才跑了十几步,他有些反应了过来。小白好像不是在乱跑,每次落脚转换方向,小白似乎都是朝刚刚落地的箭支踩去。
听声音大致能分辨出,蔚国人是小组射击,几人一组,各组按区域发箭。
白校尉显然有些经验,就这么踩着节奏,在狭小的空隙间闪转腾挪。即便如此,身上的银甲也不时崩出火花。他可没敢打开秘术护罩,要不一团亮堂堂的紫影,在夜里妥妥的是活靶子。
跟在后面的柏夜可没那么好运,他背负的盾牌上插了十几支箭,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到现在还没被真正射中,绝对是狗屎运。
险象环生地躲避了十息左右,两人已经接近了官道的拐弯处,白凌羽大叫:“别停!跑!跑!”话还没喊完,便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
紧随其后的柏夜清楚地看到,小白的腿弯中了一箭。插得极深,可能穿透了。
他没再多想,合身扑了过去。更密集的箭雨浇头而下,高举的铁盾再也支撑不住,生生崩裂开了两个大口子。
柏夜心猛地一沉,旋即一团紫光护住了身体。他吃惊地低头,是被压在身下的小白,他的左手握着那枚护身法器,贴在了柏夜的背上。
防护罩是个好东西,但也有极限。太过密集的箭支射来,它根本偏转不及。
好在,露在铁盾之外的是柏夜的双脚。他脚上的长靴,是火语长老送的。
之所以敢不去防护双腿,柏夜有着绝对的信心。阎王叔早就试过了,虽然长老始终没透露是哪种皮子鞣制的,这双靴子足称得上是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但是,和秘术护罩一样,也不过仅此而已。
他们终究还是要死了。
箭雨已经停了下来。
五十步开外,大量暗蓝色的骑兵,渐渐从黑暗中露出了身形。
围拢过来的安家人,停止了群猫戏鼠的游戏。他们小心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朝着紫光映照之下的两个年轻人,平端起手中的角弓。
小白挣扎着坐了起来,粗重的呼吸声中透着无尽的愤怒、不甘,和绝望。
柏夜平静地挽住了这个刚刚认识几天的战友。
现在,任何情绪都没有了意义。
尽力了,就好。
他轻轻叹了口气,微笑地阖上了双目。
打破了短暂平静的,是一连串威猛凄烈的破空之声。
二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不是箭声。
这是床弩!
三个暗蓝色的骑兵连人带马被贯了出去。骤然遭袭的安家人慌乱了起来。
来不及细看,柏夜不知从哪里涌上来一股力气,翻身一把背起了小白,疾速跑向床弩射来的方向。
弯道另一头,轰隆隆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几十头身上着火的犍牛突然出现在视野之中。
柏夜背着白凌羽,稍稍蹲伏,紧接着掐准时机腾身而起,凌空一步踩在当先蛮牛的背上。
他踏着疾跑的牛群连续几个起落,全身的肌肉迸发出最后一丝能量,奋力再跃,终于摔倒进了跟在牛群后的一辆大车之上。
驾着八牛大车赶来的张参将高声怪笑:“白小爷,我来救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