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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天外有天,知其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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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灭世的气息,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浸漫下来,天空仿佛在沉落,地面上的沙砾在地颤动。

    不久前还在谈论“天降祥瑞”的人们,真切地感受到天要塌下来的那种窒息,躯体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着,从脚底生出的恐惧袭上心头,靠近青云街那一带的人们,更是被禁锢得寸步难行。

    小照对那种气息,有点熟悉。

    在它的记忆中,它尚在混沌中时,好像感受过类似的气息,又因时间久远,而感到陌生。

    它在空中挣扎着翻起身,神勇不减,在漫天异样的气息中,再次扑向那个青年。

    它胸前的伤口洒出点点金灿灿的血液,散而不落,飘在空中,在灭世气息浸漫过来的那一刻,突然熊熊燃烧起来,点亮了暗淡下来的天光,也为受阻于灭世气息中的小照,燃开一条道路。

    方凌看到天空划过绚丽的火焰,知道小照受了重伤。

    但他帮不了它,因为他已耗尽所有的神念,所有的星辰之力也都凝聚在神念凝形出的那支“神臂羽箭”中了。

    那个青年无暇去想那些乱了顺序的景象是怎么回事,眼前要应付的是超出他认知的,不知来自何方的那道力量。

    他五指成爪,抓向飞来的那支“羽箭”。

    “羽箭”没有如他所愿停滞下来,带着山呼海啸的浩荡,在灭世的气息中前行。

    鹤氅青年始终抓不住那它,反倒被推着向后退去。

    他并不感到意外,能超出他认知的力量,没有道理不强大,也只有足够强大,才能配得上他绝世强者的身份,否则他真的不屑出手。

    他之所以选择对峙,不仅是因为自信能应对,还因为他更想知道这种未知的力量来自何方。

    他当然不相信脚下的那个少年,能拥有超出他认知的力量。

    一路而来,他追寻的就是当日那一道令他极度不安的“虹光”,在这个城中,也唯独那个少年让他隐然有着追寻的味道,可是当那个少年无所畏惧地站在街中央的时候,他忽然又觉得这是没有道理的。

    那少年弱小得微不足道,没有一丁半点的五行修为,与那群蚁蝼没什么两样,所依仗的不过是身边那头可以引动天雷的神兽而已。

    不过,一头神兽竟然跟随在一介蚁蝼的身边,这又让他心生狐疑。

    他是混元境强者,可是那支“神臂羽箭”蕴含着无比巨大的,势不可挡的力量,一时半会竟让他无法撼动,只好向后飘去。

    这瞬间的交锋,他已看出那支羽箭的力量虽然极为浩荡,但力道却很笨拙,而且羽箭在缩小。

    这极其细微的变化,自然没能逃过他犀利的眼神。

    “化神凝形?”

    这个念头一闪现,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心中无比震惊,作为混元境强者,他知道“化神凝形”,但也仅限于知道。

    对方究竟是谁,神念强大得如此变态?与别人的神念交战却不自知,自己竟然犯下如此低级、愚蠢的错误。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事实上他是被对方那种未知的力量带偏了方向。

    “不必再管那是何种力量,先毁去其神念再说。”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错失先机了。

    对方能以神化形,显然不是一般的强大,但他不明白对方为何选择这种极不聪明的手段,而且那笨拙的力道与其自身的强大很不匹配。

    他身形向前一挺,气息狂涨。

    “轰”的一声,天空爆出一团蓝、橙两色光芒。

    眼看就要扑到鹤氅青年身前的小照,瞬间不知被震飞到哪里去了,只听到它的嘶吼声越来越远。

    青云街与落虹大道的十里之地,房倒屋塌,再远处的建筑,许多都被掀飞了屋顶。

    方凌半身埋在废墟中,清秀、惨白的面孔上,布满了血口,右胸塌陷了进去。

    刘占率领的守城将士离青云街还有两条街道的路程,就再也走不动了,只好命手下向空中发射令箭,令留守在四方城楼上的将士动用战弩。

    他看到那些羽箭呼啸着从头顶上方破空而过,心想战弩还是太少了呢,如果足够密集,全都拉上满弓,每支近万斤力道的“神臂羽箭”,以箭雨之势攻杀,未必不是对付修真者的办法。

    正当他思量如何题写随后的奏章,突然间眼前一阵影影绰绰,一股滔天的气浪袭卷而来,夹杂着满天的残木、断瓦,他与众将士瞬间就被掀得人仰马翻,遍地哀嚎。

    双色光芒中,那支“神臂羽箭”已缩小至普通羽箭大小,方凌凝结在上面的星辰之力,已显散乱,浩荡之势也随之衰减,与有增无减的灭世气息相比,高下立判。

    就在此时,青年人幽邃的瞳孔中映出密密麻麻的亮点。

    四方城楼射来的“神臂羽箭”,终于破空而至,但在灭世气息中,也终成强弩之末,在离他数丈之外,如落叶一般,七零八落地折向地面。

    也就在这时,那支化神凝形的羽箭悄然消失了。

    鹤氅青年眯起眼睛,他本想一举毁去那道神念,却被对方伺机逃脱掉了,终是没能发现那道力量来自何方。

    “是试探吗?用这种方法?是什么意思?”

    他认为对方的方法很笨拙,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神念极其强大。

    光芒散去,他立在空中再次看到半身埋在废墟中的方凌。

    虽然就在眼前,他也根本不相信这个如蚁蝼的少年是那道神念的主人,更不相信这个蚁蝼能拥有超出他认知的那种浩瀚之力,尽管这个少年的身上隐然有着他要追寻的味道。

    但是,这个少年的存在,又着实让他不安,他无法再容忍心中这些情绪,感觉多忍一刻自己就会疯掉。

    “既然这样,你就去死吧!”

    他真的没有耐性了,掌心一翻向下按去。

    蓦然间,他感应到遥远的虚空之中,有两道混元气息的波动,随之传来了一声飘渺的轻喝。

    “够了!”

    这是一个很苍老的声音。

    一白一青两道身影从东方跨空而来,转瞬间就来到彀城上空。

    身着白色道袍的是一位须发皆白,头扎白色羽冠的老者,身着青色长衫的是一位满脸虬髯的中年汉子。

    鹤氅青年心头微动,按下去的手略有迟缓,转首看了二人一眼,随即冷哼了一声,缓而未停的手掌猛地向下按去。

    虬髯汉子一声暴喝,抢身而上,但终是慢了一步。

    “轰”的一声,沙砾、砖木与残肢断臂,在卷起的漫天尘烟中迸射而出。

    方凌所在的那片废墟在二度重创之下,彻底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大的深坑。

    升腾起的烟尘中,两道身影撞在一处,成了一团模糊的虚影,虬髯汉子与鹤氅青年近身交战在一起。

    烟尘被高高卷起,如翻海的蛟龙。

    一时间,风起云涌,天地动荡,崩裂的空间,如冰花四散,扭曲了光线。

    一息之后,两道身影一错,虬髯汉子嘴角挂着血丝滑出了数十丈,鹤氅青年则仍是一脸阴桀地站在原处,两人中间站着那位白袍老者。

    青年也不看那虬髯汉子,对白袍老者阴阴地地说道:“别来无恙啊,落天老匹夫。”

    被唤着落天的老者叹息了一声,说道:“乔雍,你逆天道,如今又乱两界,是要与天下为敌啊!”

    乔雍嚣张地笑道:“那又如何?我倒是奇怪了,你这个隐世千年的老匹夫,为何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这般上心?”

    “他们皆是我东神洲的子民,不想见你再造杀戮,能救一人是一人罢了,哎!你这种人,怎会明白?”

    乔雍想从落天口中套出话,见他这般说辞,就不以为然地说道:“那小子已被我灭杀了,你说不说都无所谓。”

    他见落天面色平静,丝毫不为所动,心中不免嘀咕:自己想多了吗,落天老这个匹夫怎么可能会和那个蚁蝼有关系呢!

    “怎么?凭你师徒二人还想留住我?”

    落天说道:“我没有你那份自持,不过,你与那人的神念交战却不自知,想必你已经知道,想要留住你的人并非是我,你自以为站在大道的巅峰就可为所欲为,可是,天外有天,无所不有的大千世界,你我又能知其多少呢?”

    落天的这几句话显然戳到乔雍的痛处。

    他当然知道,神念不是用来交战的,如今却被人有悖常理地这样做到了,那种浩荡、强大的力量,他并没放在眼里,可是,它却是一种真真切切地超出他认知的力量,他无法不警觉。

    关键是,那人至今还迟迟不现身,仿佛有什么阴谋等着他,这简直令他抓狂。

    这一刻,他这才觉察到,他心中的狐疑与不安,根本就没有因为对方凌的那一记灭杀而消失。

    心想,那人若真的现身出来,再加上落天师徒二人,自己的确没有多少胜算,此地不宜久留。

    乔雍心性多疑,却也是个杀伐果断之人,心念至此,鹤氅一展,身后现出那道“水月镜门”,转身跨了进去。

    冷哼了一声,丢下一句“落天老匹夫,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