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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了两个孩子去学校之后，姜文和媚儿便出现在昨天约定好的地方。
这次他没敢待婉儿来，免得到时候两个人撞车了，闹出不愉快。
毕竟脸上的笑容再多，也不全是真的。
女人心海底针这是实话，和女人呆久了的姜文不知道她们仍旧不能猜测她们心中所想，哪怕一个字都不行。
不是猜不对，而是根本不可能猜对。
周韵和孙煜来的很快，姜文刚刚找了一个放好车，她们便来了，带着茉莉。
小女孩姓张，单名一个倩。媚儿说她不过七八岁，但七八岁就有十一二岁孩子的身高，又有些单薄的身子，多少让姜文诧异。
“真的只有七八岁？”他不止一次问，脑海里依稀有张倩的模样，清秀，能算是一个美人胚子。
“信不信随你。”这是媚儿的一贯风格，说话利索，除了别有用心，绝对不说第二遍。
张倩也如约而至，在这刚刚好的时间点出现在马路对面的电线杆下。
“吃早饭没？”媚儿趁着绿灯，穿过人行横道，一把抓住她的小手问道。
张倩低着头说：“吃了。”
“姐姐，你真的会帮我吗？”她小声问道：“倩倩还没长大，每天只能赚一点点钱，只够吃饭。”
媚儿眉头一皱，随后一松，说道：“你现在赚不到足够的钱，就努力学习，等你长大了，工作了，再慢慢给姐姐还钱，行吗？”
这是昨晚商量的结果，张倩的自尊心很重，小小的心已经认识到没人会无偿帮助自己，她又不喜欢别的的资助，怜悯。<>
“恩。”她用力点点头，等着姜文等人过来。
“在这里好好站着，姐姐发一个短信。”媚儿说道，从包里掏出手机，飞快的打字，发出短信。
手机振动，还在马路对面的姜文拿起手机，眉头一挑，对孙煜说：“待会你别跟着我们，好好查一下张倩的情况。”
孙煜大大咧咧道：“昨晚不是都问了吗？现在还查？”
姜文看着他，他自以为理解的说：“我明白了，其实我也不相信她现在才七八岁。”
“不是这个，刚刚她告诉你媚儿姐，每天卖花的钱只够吃饭！”
周韵微微侧目：“记得在琥珀屋，偶尔买的花，是朋友卖的，不让她亏本的情况下，一朵玫瑰比张倩的还便宜。一朵玫瑰的大概利润应该在一块两块。我不相信她在网附近一天连一捧玫瑰都卖不出去。”
姜文点头：“正因为这不太对，才会让媚儿好奇，到底是谁连自己脸都不要了，去欺负一个小姑娘。”
“你也别想那么多，没准是小姑娘不会讲价......”
“不对，那又是谁给她支招卖花的？”孙煜喃喃自语，这才明白了媚儿短信的由来。
“走吧。”姜文看着绿灯再次亮起，遵纪守法的走在人群，出现在马路对面。
“倩倩，带路吧。”媚儿小声说道，瞥了一眼姜文提着的两个口袋，一边水果一边营养品。
孙煜手上提的也差不多是这些东西，都是店员推荐的产品，据说很屌。
在燕京，以前最多的就是现在脚下的巷子，也就是燕京话里面的胡同。<>
这是一个老旧的胡同，以前没有被开发商看上，现在看上也不定拿得下来，便僵持，一切都在岁月中变老，消逝。
灰白的墙面没了夏日点点绿色，怎么看都逃不过单调二字。
左右如此，脚下的地和天上的云层又是一种模样。
这里看不见高楼大厦，恍惚间还真像是过去的燕京，满是胡同，人力三轮车从各个角落杀去，像骆驼祥子一样。
“夏天的话，这边应该很热闹吧？”媚儿和倩倩平行，问道。
“夏天的话这里不热闹，只是胡同口有一个老奶奶会卖自己做的冰棍，特别好吃。可是妈妈每次都只给我买一个，自己都不吃。说小孩子不要吃太多，大人都是不吃的。”倩倩一边走一边说道，眼睛里闪过的怀念媚儿心中一紧，不由得握紧了她的小手。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妈妈说不能吃太懂冰的，不然要拉肚子，每次都是一个，特别想多吃，现在想想已经十多年了，不知道当初卖冰棍的人是不是还在。”媚儿轻轻诉说着自己的经历。
她小时候虽然不是单亲家庭，但和单亲家庭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不如。
几次接触张倩之后，她总觉得这个小姑娘很像以前的自己，哪怕实际没有一丁点的相似。
路越来越窄，尽头即将来临的时候，媚儿看到了那扇小木门。
张倩今天会不会来是问题，小女孩的想法也很难猜，天知道一晚上会联想到什么，从而不再出现。
保险起见，昨晚上她就让姜文摸清楚了张倩的家，为的就是稳妥行事。
门被轻易推开，这种胡同里面多是熟人，就算有陌生人来也有熟悉的人相伴。<>
十几二十年的胡同生涯，不管欢喜好坏，脸总是熟的。
“那个谁，谁让你们进去的？”还未进门，便有人急匆匆的从身后赶来，问道。
那是一个中年妇女，四十来岁的模样，一脸警惕。
“赵阿姨，这几个哥哥姐姐是来帮助我妈妈的。”倩倩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赵阿姨点点头，脸上依旧是疑惑，嘟哝道：“你小心点。”
倩倩点头说：“谢谢赵阿姨，那我们先进去了。”
“帮我拿着。”唯有走在最后面的孙煜小声说了一句，将东西全部塞在周韵手上，笑嘻嘻的和赵阿姨说话去了。
相比小木门，里面的东西更加不堪，昨晚摇头，现在依旧是摇头。
小院应该是这个家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花盆显示着盛夏时满院芬芳的美景，别的都跟倩倩身上的衣服一样，干净，却不属于这个时代。
“妈妈，那几个哥哥姐姐来了。”倩倩飞快的跑了进屋，让众人面面相觑。
还在主心骨媚儿一直保持清醒，说道：“别愣着，进去看看呀！”
房间比小院差得多，空荡荡的，除了床便是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别无他物。
轻叹一声，哪怕见多了惨状，姜文也有些于心不忍，不是谁都有能力改变自己的一切。
“多谢这位先生、还有三位女士的援助之手。”躺在床上的女人说道，话音一转又道：“虽然我知道各位是好心，但这不能接受。”
周韵看着她，一字一顿：“这么说来你是想死在这里，还是让倩倩无家可归？”
床上的女人摇摇头：“本来就无家可归，卖了又如何？”
“你！”周韵气急，心中对她的一丝好感消失殆尽。
“其实你没必要如此，我只是看倩倩可怜，大晚上还要在街头卖花，一天遇到两次，动了恻隐之心才想帮帮她。”姜文说道，他明白这女人的意思，无非是不想要自己的帮助。
“我和您素不相识，也谈不上帮助，但倩倩我肯定会帮到底，您好好考虑。”姜文说罢，便转身出门，这里面的气氛他不习惯。
媚儿懂姜文的意思，接茬道：“倩倩，你帮这些东西放好，顺便洗点水果给你妈妈尝尝。”
倩倩点点头，天一红，艰难的接过口袋，又飞快的跑进跑出。
“谁也不知道自己明天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今天已经注定，您还活着。明天谁也不知道，你考虑过倩倩吗？”媚儿质问道，没有丝毫面对病人的觉悟。
病床上的女人沉默，低着头，半晌才说：“我已经被放弃了，她连自己的户口都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基本的权力都没有，还能如何？”
媚儿一挑眉头，“她爸爸呢？”
“不知道，或许活着，或许已经死了。”她摇摇头，头一次将自己的脑袋抬起来。
清秀的面容哪怕有些憔悴，依旧不掩盖自己原本的容貌。
“很漂亮！”这是三个女人心中的共同话语，哪怕是同为女人，她们也得说出这句话。
媚儿逐渐明白，一个没钱没势的漂亮女孩在小城市都有麻烦，更别说实在燕京这样的大城市里面，被一个油腔滑调的男孩子耳边一说，便觉得这是恋爱，足以托付终生的事一直存在。
恋爱初尝禁果时刻联系在一起，结婚还早，意外出现的孩子其实已经不意外。
媚儿没有把自己小时候经历讲出来用来鼓励别人的欲望，她只是说：“如果你这这样死了，倩倩又如何？你又怎么能让那个男人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
床上的女人依旧是忧愁。
茉莉冷眼旁观，忽道：“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其中不乏有载酒吧买醉，整日胡言乱语，自哀自怨，却不思改变。就如姜文说的，你可以死，倩倩我会替你带大的。”
“啪！”
不锈钢的盘子落地，倩倩急匆匆的步伐生生止住，她年纪不大，心思却是极为细腻，就连十四五岁的孩子都比不上她。
生死是什么她不太清楚，却知道那是离别，再也见不到。
“你们继续，我得去找一个叫静静的。”茉莉从口袋翻出一包女士烟，想在房间里点燃，又觉得不太合适，便索性借口出去。
大门之外，姜文倚着墙，看着孙煜和赵阿姨聊得火热，将这一家的事套了个八九不离十。毕竟谁说话都会带着自己的东西，和书本一样都是想要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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