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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孙煜仍能够从赵阿姨的话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么说，倩倩的父亲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姜文忽的问道，目光炯炯，让赵阿姨有些难受。
“你这什么眼神，要不是看倩倩可怜，你们或许能够帮她，我犯得着跟你们说这么久的话？这大冷天的。”赵阿姨不满道。
姜文说了一声抱歉：“这孩子赵阿姨您是知道的，辛苦就不说了，还是黑户，若是她母亲有什么不测，这孩子这辈子就完了。”
话一出，赵阿姨也不得不收住刚才的火气，叹气道:“谁说不是呢？张静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从小就聪明，成绩也好，谁知道读书读到一半就大了肚子，家里接受不了，要她堕胎，去国外留学，她不接受，跑到这个小院子便住了下来，这七年，家里也没有人联系，若不是我街坊邻居帮衬，她早就撑不下去了。人呐，有自尊是好，可也不能把这东西看的太重要。”
姜文不再说话，心里倒是开始考虑怎么劝说倩倩他妈张静了。
孙煜问道：“赵阿姨，您在边住了这么长时间，知不知道张静有什么弱点，能让她接受我们的帮助？”
茉莉眼前一亮，倒是对孙煜高看了一眼，这家伙没昨晚那么蠢了。
赵阿姨想想说：“她现在可以说是了无牵挂，但人怎么可能没有牵挂，我想这一点你还得从倩倩身上下手。”
“没有母亲不希望孩子好的，尤其是像静静这种自己受了伤害的人，很容易会把一切寄托在孩子身上。不然，倩倩也不会这么早熟。”
姜文来了然，进而问道：“赵阿姨，您知道倩倩是在那里拿的玫瑰吗？”
赵阿姨摇摇头，脸色有些不自然，嘴里说：“不知道，这孩子最近都在王府井那边，我们劝也没用。”
姜文点点头，算是认可她的答案。可孙煜觉得这个赵阿姨肯定还知道什么，想问却被姜文按住了肩膀。
姜文轻轻摇头：“那就多谢了，赵阿姨。”
赵阿姨点点头，转身进了自己的院子。
“文哥？”
“别人不想说你你勉强也没用，再说了，现在我们应该做的是怎么让张静接受我们的帮助。反正，我觉得她不简单。”姜文说道。
孙煜看着空无一人的胡同，咬牙道：“我还真就不信了，我就不能找到连倩倩都坑的家伙。”
“那你去找找吧，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姜文也不废话，直接道。
孙煜点头而去，这是他的风格，想到就做，绝对不会迟疑。
“进去看看？”姜文一边想着，一边说道，对着娇艳的茉莉。
离得不远，她身上和名字一样，有一股茉莉的香味，忽远忽近，清新自然。
走进小院，里面的细微争吵门窗根本遮掩不住，径直传出。
“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别人的馈赠，这不是馈赠，而是要你们付出代价！”往日冷静的媚儿都不免有些急躁，说话快而尖锐。
“倩倩她妈，我们今天所做的都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倩倩。你不需要为自己考虑，按照自己想的去做，但在做之前总要想想倩倩以后的生活。”姜文进门道，没有规劝。
“你说的......”
姜文不动声色的抽丝剥茧，将一切展现在张静面前：“你有自己的身份，愿意的话也会有以前的关系，但你现在几乎一无所有。你的女儿比你还惨，连一个正经的身份都没有，说她是黑户还算是好听的。”
他并不停歇，继续道；“我也曾经考虑过是死亡还是死亡，最后终究没有走上那条路，因为我想知道的事太多，多的我巴不得可以长生不老，虽然那样会很寂寞。你甘心一辈子就这样？在自己的墓碑前......不对，你现在的样子，就着破院子，躺在荒野是最好的选择。”
张静沉默不语，伸出手摸着倩倩的脑袋。
见她不说话，姜文趁热打铁：“倩倩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跟你妈妈说。”
倩倩飞快的摇头，不愿意看姜文一眼，沉默不言。
“有些话不适合孩子听，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姜文说道，说的张静心中一颤，不由得将倩倩推了一下，小声道：“倩倩，你先出去一下，等妈妈说完这些话在进来。”
对视一眼，姜文想到了很多典故，总结起来也就四个字“红颜薄命”。
张静很漂亮，即便憔悴，看起来也不是二十五六，和自己差不多大。
但这般年纪就有了七八岁的孩子......
姜文现在想的媚儿刚才已经想过，孩子，对她而言太过沉重，婚姻的枷锁都让她迟疑不定，传宗接代这大事更是不敢轻易妄言。
不知张静沙哑的喉咙里吐出了什么音节，倩倩乖巧的走了，没有一顾三回头，只是脚步略慢。
门也被她顺带关上。
“现在可以说了吧。”她病怏怏的，强撑着一口气说。
“我见过不少你这样的女人，漂亮，自信，但却经不起打击。人生在世......”
“够了”她耐心已经不足，直接打断姜文的长篇大论：“你这样的话我听了很多，无非是‘教导’我该如何如何。你这样的人，我见得更多。”
摸摸鼻子，姜文干笑一声，严肃道：“如果我需要笑话你，也不会让倩倩出去，更不会提着谁过来，我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并非没有好人。”
“但好人总喜欢将自己的强加给别人，包括自己的道德！”张静冷静地说。
“放心，我不会强求你的道德，你不小，有自己的观点，我和你只能说见过，一点都不熟悉，没必要约束你。另外，不要转移话题。”
他接着说：“我想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也想过很多的言论用来反驳。但我不先和你争，就事论事吧。”
姜文盯着她的眼睛，语速很慢：“我家里有两个孩子，就算你死了，我想要收养倩倩都做不到，她只会被送到孤儿院，虽然有了合法的身份，但里面会发生什么，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她很想说：“这关你什么事！”
但她说不出口，这不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因为她不需要有人帮助自己，那是怜悯。
“她可以......”
姜文用一个眼神堵住了她的嘴，淡淡道：“如果你不是病人，不是女人，我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一个家庭会给孩子带来什么你别说你这么多年都没有体会。生在前、死在后，中间是家庭。对孩子最重要的不是物质而是精神上的关怀。这一点，谁也代替不了你。”
媚儿觉得自己有些不舒服，心中有些难受，父慈子孝对她而言就是一个成语，而姜文或许会从孤儿变成姜家的大少，一举成为所谓的“人上人”，林家女婿。
谈不上嫉妒，也没有羡慕，只是她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姜文的心，那是和自己紧密相连的东西。
都不算是孤儿，又都是孤儿，一直独行于世，但自己逃避，他坦然面对。
深一口气，她插言道：“有人说三岁定八十，也有人说少时看一生，的确寻常人就是如此。你家倩倩在你的想象中或许已经披上了白色婚纱......也不一定，你还未踏入婚姻的殿堂便已经退出，现在就一心求死，只能证明你怕了。”
“倩倩很聪明，却没有超过这个年纪的智慧，只是经验比较丰富，到了孤儿院会如何不言而喻。”她声音又轻又慢，慢条斯理的理顺心中所想：“大孩子和小孩子总会受到更多的关注，倩倩乍看是大孩子，看看身份信息......不对，她没有这东西，只是一个小可怜，被归类于帮不上忙，又不需要照顾，分分钟就会被冠以装可怜，想要很快被领养的孩子一边，从而被孤立。在此期间，能不能读书，愿不愿意读书还是一回事。”
她只是将最坏的可能说了出来，这或许和华夏的孤儿院有些差别，但人性不管在那个国家都一样，一样的浅显。
张静目光如水，没有半点波动，但紧咬的嘴唇和时而颤抖的身体表明她并不像眼神透露的那般平静。
半晌她说：“我承认，我考虑的还不够完全。”
“你可以去死，现在就可以，谁让死亡可以逃避一切。”
这是姜文的声音，他目光如炬，险些穿透张静的思想，激怒她。
“你无非就是让我接受你的怜悯，从而......”
“除了眼神上的怜悯，我拿不出其他可以怜悯你的东西。对倩倩，她会还很多年。”
“什么意思？”张静眉头一皱，倩倩是她唯一关心的人，哪怕身处病床，没了往日威严。
“很简单，现在的一切都不是免费的，谁让倩倩的性格随你，不需要怜悯，我只能帮助，可以供给吃穿，但学习的费用得写欠条，免得她觉得这是我在怜悯她。”姜文说道。
“还多久？”她问，语气不像刚才一样漠然，多了分情感。
“不知道，这个得看倩倩愿意读到什么时候，拿到什么样的文凭。”
“我不能让她背负自己不应该承受的东西。”她皱眉道。
姜文淡淡说：“你对我而言已经是一个死人，说得再多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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