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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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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宫的门票真是一票难求,半夜三点多起来,打车到布达拉宫广场,排队的人已经很多了。由于是旺季,门票格外的抢手,青旅的小伙伴坚持自己排队预约,有人甚至没有睡觉,凌晨一点就来排队了。看着前面长长的人群,很害怕自己拿不到预约票,焦心的等待着。清晨六点,黑夜退了下去,却又下了一场雨。雨水和寒冷并没有驱散人们,大家不为所动,坚定的等待着。终于,人群缓缓的移动了。我的运气很好,拿到了预约票,虽然明天还要排队才能拿到门票,但这都值得了。

    在拉萨的第三天,我的头不痛了,高原反应的症状缓解了很多。隔壁床的阿姨让我不要再吃药,多喝葡萄糖水。

    “能来到这片土地上,忍受着高原反应,应该都是喜欢这片土地的人吧?”有人感叹着。未必吧,我的心里是这样想的。可阿姨很肯定的回答:“是的。”

    我问阿姨,“你为什么要住青旅呢?这里很不方便,洗澡还要排队。”阿姨的回答出乎意料,她说:“这里热闹,她一个人住的话害怕。”

    阿姨很厉害,她去了冈仁波齐,她独自旅行,做了以前想做却无法做到的事情。她也有害怕的事情,她想办法克服了。我佩服她,不仅仅是她独自来西藏旅行,还有就是她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她住在青旅,这个全是年轻人的地方,她丝毫不在意他们的眼光。她说她是幸运的,儿子很支持她,还有很多人,仍然被生活禁锢着,无法脱身。

    青旅里的人来来往往,骑行的女孩们走了,别的姑娘来了。一个看上去有些落寞的女子,在陌生人面前抱怨着:“我觉的自己过的很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为什么总是那么大呢?我只不过想要自己开个花店,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反对,为什么别人总是那么容易就成功了,为什么别人的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别人的老公都是温柔贴心的?”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在一旁的阿姨开了口。“有的人生来富贵,有的人生来漂亮,有的人生来受宠,可能你努力了一辈子的终点,只是别人的起点。可是,那又怎样呢?都是别人的人生。你羡慕也好,嫉妒也好,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因为,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你不要和别人比,别人不应该是你的对手。”

    “我只是希望他们能支持我。”

    “你的对手,只是你自己。你要努力让今天的你比昨天的你过的更好,你要像他们证明,你是对的,他们自然就会支持你了。”

    女子礼貌的说了谢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番话,我思考了很久。

    在等待参观布达拉宫的空闲时间里,除了每天都会在八廓街上转几圈,在同房间的小伙伴的推荐下,我去了哲蚌寺、羊湖。参观完布达拉宫,我打算去纳木错。纳木错是西藏三大圣湖之一,不能去冈仁波齐,至少也要去纳木错看一看。

    我在旅行社报了纳木错两日游,我会在湖边住一晚,看高原的星空。

    在凌晨六点半,旅行社的车就出发了。这是一辆中型的商务面包车,车上坐着十个人。有家庭出游的,有朋友一起的。我旁边的位置坐着一位大叔,脖子上挂了一串佛珠,背着很大的一个背包,只有他和我一样,是一个人。车发动了,拉萨的天空也逐渐明亮起来。我靠在椅背上,很快就睡着了。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风景不再是街道,而是壮阔的高原。我感到了胸闷,车里的一个小伙子拿出了氧气瓶,开始吸氧,他一边吸一边对女朋友说:“身体好的人才更容易高反。”

    车行驶的路上,我看到路上有朝圣的藏民。我的思绪无法平静了,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画面,一位牧民,他是村子里的勇士,带着村里所有人的财物,以及简单的被褥和餐具,怀着虔诚的心,向拉萨前行。他一路走,一路叩拜,不怕路途漫长,不畏天气恶劣,始终如一。这段路,他可能会走一年、两年,甚至是三年、五年。有时候,他会在路上遇到遇难的朝圣者遗体,于是,他拾起了他的财物,要替他将这份心意,带到拉萨,带到布宫。当他终于到了布宫,到了大昭寺,献上了所有的财物,他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喜悦,只有平静,平静的就像高原的湖水。

    这是我听阿姨讲述的,发生在很久以前的故事。如今是二十一世纪,当我亲眼见到路上的朝圣者,我的心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我忽然想到,那些骑行的人和藏族朝圣的人他们不都是一样的吗?虽然他们的方式不一样,可是他们在路上体验到的,或者说他们想要追寻的,他们内心的变化,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他们一定没有焦虑,没有浮躁,没有忧伤。他们将这些都抛在了路上,一心只想着那个神圣的地方--拉萨。

    如果骑行是朝圣的话,那么,旅行难道不也是一场朝圣之旅吗?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眼睛湿润了。

    在中午时分,车子到达了纳木错景区。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走到湖边,走得快了点,就像在爬一面很陡的山坡,喘得很厉害。我差点忘记了,这是在四千八百多米高的高原上。我停下来歇息,有人拍了拍我的肩,回头一看,是那位大叔。氧气瓶在他的嘴边,他在吸氧。他另一只手也拿着一瓶氧气瓶,递给了我。

    我慌忙摆了摆手,“谢谢叔叔,我没事。”

    大叔什么也没有说,将氧气瓶硬塞给了我。他的态度让人不容拒绝,我只好接受了他的好意。

    我来到这里,是想看看纳木错那摄人心魄的美,果然,这一趟是值得的!

    天空和湖水是澄净的,毫无一丝杂质的蓝。我看过了很多种蓝,忧郁的、明亮的、灿烂的、通透的,高原的这种蓝根本让我舍不得移开目光,太惊艳了!

    阳光照耀着湖面,波光闪闪,对面的丘陵和周围的草原,包围着纳木错。厚重的云层,压在眼前,这就是天边了吧?我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离天那么的近。即使是坐在上万米高空的飞机上,也从未有过的感觉。

    如果真的有神灵的话,那么他们一定就住在这里吧。

    纳木错也是藏传佛教的圣地,每年来这里朝圣的不仅有西藏当地人,还有青海、四川、甘肃、云南等地的教徒,不远千里,来此转湖。

    大叔又来到了我的旁边,再次拍了拍我的肩。我看着他,他做了个拍照的手势,接着将手机递给了我。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我帮他拍照。

    我帮他拍了好几张,近景、远景都有,把手机还给他的时候,他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嘴,接着双手合手,做了个感谢的手势。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哑巴。

    他拿着手机,离开了这里,我看着他的背影,他驼着背,头发也白了,走得很慢,走几步就会停下来吸几口氧。这么大的年龄,在海拨这么高的地方待着,一定很难受。又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他来到了这里呢?他的故事我不得而知了,但是他来到了这里,来到了纳木错。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他走了很远,走到了人少的地方,我见他跪在了地上,捡起湖边的石头,堆在了一起。那是藏族人的玛尼堆。

    太阳慢慢的落下,厚厚的云层不知道何时也消散了。繁星出现在了夜空,我伸出手,仿佛能够触摸到它们。夜晚的纳木错很冷,我穿着厚厚的冲锋衣,戴上了围巾。越走越远,离开了人群,离开了房子。我仰望着星空,世界空旷而又宁静。

    整个世界似乎只有我一个人了。我站在海拔四千多米的大地上,开始了自己与自己的对话。

    我看过了遇龙河的田园风光,看过涠洲岛波澜壮阔的大海,看过鹿回头的夕阳,看过纳木错的星空;我也看过河内壮观的摩托车大军,看过金边衣衫褴褛的孩子,看过曼谷有趣的市场,看过琅勃拉邦的清晨。

    我一直在追寻的光,是刘叔眼中的幸福,是文哥和小灿握在一起的手,是老曹对大海的热爱,是雅子的优雅和独立,是瑶瑶的陪伴......

    我在空旷的高原上坐了很久,很久,我忘记了时间,或许在这里,原本就没有时间。这是个世界之外的世界。如果不是寒冷,我想在这里看一晚上的星星。我慢慢地走回去,远处有个黑影,我并不害怕,我认的那个身影,是那个给我氧气瓶的大叔。我走到了有灯光照射的地方,他就转身回去了。

    他是在默默的看着我吗?守护着一个陌生人?

    那一刻,我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胸中燃烧起来的激情,最终化作了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了世界屋脊的土地上。

    这些旅行路上的点点滴滴,那些陌生人带给的温暖,就是夜空中的星星,汇聚成了一道光,照亮了前方的道路,让我变得勇敢了。

    我不要再沉浸于过去,也不要再去焦虑未来,我要真真切切的活在今天,我要去感受当下。快乐也好,烦恼也好。那才是生活,不是吗?

    在追逐光的过程中,有了想要成为光的想法。

    在那一刻,我忽然有了答案,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我有了一股冲动,我想要马上就去做!这个念头让我兴奋!我要讲故事,要把这几个月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写下来,我要分享给那些爱听故事的人。

    我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瑶瑶发来的信息,她说:“小末,我们一起去尼泊尔吧。”

    “好啊,我在拉萨等你。”

    旅行,不会结束。我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