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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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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棂舟从宫中回来之后,先是回暮合院换了身衣服,就带着沉暮和灼月前往安泠院了,日色渐晚,也更冷了些,这还是大婚之后叶棂舟第一次踏入安泠院,这个从前平平无奇的院子,如今显得有生气多了。假山上停着几只小鸟,道路旁栽种了不同品种的花卉,有名贵的也有随处可见的,池塘里养上了鱼,却不是颜色好看的锦鲤,而是可食用的河鱼。

    亭廊上也挂着样式精巧的灯笼,还有意蕴深厚的山水画,叶棂舟再回想起自己的院子,好像,却是差了一些,宫尹越是一个相当会生活,也非常享受生活的人,这一点在他走进内院看到在廊下睡得正香的宫尹越时,就深切的感受到了。

    宫尹越躺在贵妃榻上,身下是柔软的黑色毛皮,手边是燃着的熏香,味道很淡,却很舒服,桌上还摆着精致的甜点和清酒,脚边是浑身雪白的白虎雪雾,和她的主人一样正熟睡着。宫尹越身上穿着墨蓝色的衣裙,在这被白色包裹的小角落非常的显眼,深色的衣裙更衬得她肤白如雪,叶棂舟想了想,他好像赚了,就算是协议夫妻,也很难找到比宫尹越更美的女子了吧,绝色殊荣不外如是。

    见到叶棂舟和灼月走近,朱砂迎了上来,端正的行了个礼,轻声开口说道:“见过王爷,我家小姐正睡着,王爷可是有事要寻小姐?”声音很轻,是在顾忌着宫尹越,不愿吵醒她,但是声音又正好能让叶棂舟和灼月都听清,灼月再一次见识到了王妃的侍女的独到之处,果然是御下有方。

    “原是想同她谈谈中馈的事情,不过她既睡着,就不要叫醒她了,我就在这等着可方便?”叶棂舟并没有将朱砂当成一个普通的下人,他温和的询问着。“自是方便的,不过小姐怕是得睡到晚膳十分了。”朱砂点头,继而说道。

    “那就劳烦朱砂姑娘了,本王今日便陪王妃一同用膳了。”“朱砂这就吩咐厨房准备,时辰还早,王爷可要看些书打发时间?”朱砂进退从容,丝毫没有畏惧。“那就王妃平日里看些什么,取一本便是。”

    “是,王爷请坐吧。”二人交谈间,早有下人随着朱砂的话而为叶棂舟摆上了座椅,就放在宫尹越的身边不远处,而沉暮也踏着优雅的步子走到了雪雾旁边趴下,头就靠在雪雾的身上,尾巴挨着叶棂舟。朱砂从里间为叶棂舟取来了宫尹越最近在看得几本书,放在了两人身旁的桌子上。

    叶棂舟的手越过宫尹越,从桌上拿起了一本书,书册很旧,年代久远但是看得出来被保存得很好,翻开书册的内容看了两页,叶棂舟的动作就停住了,他偏头看着宫尹越的睡颜,现在居然还有姑娘看得下这种晦涩的经史子集?还是前朝名家所留的孤本,没想到在宫尹越的手上。

    叶棂舟又拿起桌上其余两本书,一本同样是经史子集,一本却是兵书注解,是多名优秀的将领对同一本兵法的感想和意见,都是难得的珍品孤本。叶棂舟看着看着就不自觉的看入迷了,察觉的身旁的宫尹越被落下的余晖打扰,干脆坐直了身子,为宫尹越遮蔽了脸上的阳光,水墨回到安泠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心中不免对叶棂舟有了些许好感,所有对小姐好的人,都能获得她的好感。

    水墨默默地上前朝着叶棂舟屈身行礼,随后为叶棂舟添上一杯新茶,又对着灼月点头示意,随后才在宫尹越的身后站定,看时辰,宫尹越也快要醒了。水墨的时间估算的没错,叶棂舟一杯茶还没喝完,宫尹越就醒了,睁眼就看到一个伟岸的背影,宫尹越缓了一下才坐起身子,由着水墨替她整理发钗衣饰。

    “王爷等了多久了?”宫尹越轻声问道,却不提让叶棂舟叫醒自己的事情,宫尹越刚睡醒,说的话不似往日透着股清冷的气息,有些软,仿佛是在撒娇。叶棂舟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书,回到:“约莫一个时辰吧,冬日外头冷风吹着,怎么就在廊下睡着了。”“暖阳晒得舒服,便睡了。”

    “还是少些在廊下睡着,免得着凉。”宫尹越借着水墨的手起身,闻言只是点头却没有说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小姐,王爷,晚膳准备好了,用膳吧。”朱砂站在中厅的门口,对着两人说道。

    两人便结束了这个话题,一起往中厅走去,走进中厅就不似院中那么冷了,透着暖意,灼月扫视一圈没有发现屋内点着火炉,也没有烧炭,暗自感到称奇。朱砂和水墨各端了一个水盆过来,水墨将水盆递给了灼月,候在一旁。

    朱砂则将水盆端到了宫尹越的身旁,伺候她净手,待水墨将宫尹越的每根手指仔细的擦干净之后,两人又端着水盆离开了,这精细的样子,灼月觉得自愧不如,水盆里的水是温热的,不冷不烫刚刚好,连叶棂舟自小被伺候观的都觉得很舒服。

    灼月想了想准备以后跟水墨和朱砂请教一下,争取让叶棂舟的生活更舒服!这是一个得宠下属的自我修养。

    “我这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王爷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宫尹越抬手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了碗里。“听灼月说,你不想接手府中中馈?”“麻烦!”宫尹越点头应道。“可是是灼月一个人打理了那么多年,要忙不过来了,王妃不打算分担一下吗?”叶棂舟的语气平平,面上的表情去近乎蛊惑。

    宫尹越又咽下一口饭菜,看到叶棂舟的表情,心里想着真是美色惑人,就叶棂舟这张脸,谁能拒绝他啊!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回到:“中馈我是不会接的,不过灼月要是忙不过来的话,我可以让水墨去帮忙。”

    叶棂舟看出宫尹越是真的不想接手之后,便点了点头,不再强求:“那就麻烦水墨姑娘了。”“水墨自当尽力。”看着宫尹越吃的开心,叶棂舟也拿起了筷子,第一口菜入口,他便感受到了这是浮生酒楼的厨子才能做出来的味道,可这些菜,明明是从安泠院的小厨房端出来的。

    感受到了叶棂舟的目光,宫尹越也没有在意,这些叶棂舟总会知道的,干脆一开始就不要瞒着,反正也不重要,不就是有钱一点,吃得好一点嘛她可不想吃个饭都要偷偷摸摸的。

    一顿晚膳用完,叶棂舟带着灼月离开,顺便把挂了一天一夜已经昏迷的清辉给带走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再说是叶棂舟亲自带走的,所以也没人阻拦,经此一事,宜亲王府的众人都知道了新王妃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便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了。

    清辉睁开眼睛,发现他躺在他自己的床上,再略微感受,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是酸痛的,摇曳的灯光下,灼月正抱臂坐着,见清辉醒了,便开口说道:“主子吩咐了,让你修养几日,不必伺候了。”

    清辉看着窗幔,良久之后开口,声音透着怀疑:“灼月,你说我真的错了吗?”灼月叹了口气:“清辉,你我共事多年我只问你,你对王妃如此重的敌意,是否是觉得王妃是贪图宜亲王府权势财富的人?”

    “她只是个刚从乡下被接回来的女子,难道我不该怀疑吗?”清辉转头看向灼月,目光炯炯。“清辉,主子交过我们,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你当真觉得王妃是乡下长大的女子吗?”“别说是乡下女子了,便是京华城中,有多少人能面对主子而不露怯?”

    清辉开始回忆,从最初见到宫尹越开始,她表现得就和以往见过的女子不一样。“再者,贪图宜亲王府?王妃吃饭的碗碟用的是整套的鎏金青瓷,单着一点不用我多说你就应该知道这其中代表的含义,而且据我今日所见,王妃和富可敌国的公良家怕是关系匪浅,连王府的中馈都给推拒了。”

    灼月说道这里,看着陷入沉思的清辉,不再说话,起身离开,让清辉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

    夜色彻底的黑了,京华城的街道上却是灯火通明,京华城没有宵禁,因为十二个时辰会有御林军负责巡逻,维护秩序,所以京华城的百姓自可以随意的叫卖做生意,不必有后顾之忧。水风月内,一楼内气氛火热,多是叫好故障之声,水风月虽是月坊,却也只是单纯的卖艺的,至今没有人摸清过水风月的背景,也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

    水风月的三楼就安静了许多,窗户半开,宫尹越坐在小榻上一边看书,一边听着坐在对面的颜月下在弹奏新谱的曲子,相比起之前的不顺畅,此刻的曲子流畅且悦耳。一曲终了,颜月下坐到了宫尹越对面的小榻上。

    “怎么样?可有指教?”“自成曲调,月儿,你如今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出师了,萧娘一定会很高兴的。”宫尹越肯定着,萧娘是一位乐曲大师,虽然年纪不轻了却仍旧没有嫁人,一生只热爱抚琴吹箫,她同时也是宫尹越和颜月下的老师,那是一位孑然而立与众不同的女子。

    “月前传信回来,萧娘似乎是有了安定的打算,那人是个书生,不通乐曲,却每每能以诗词表达出萧娘的心境,若这能就此安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既如此,我倒是得提前准备贺礼了!”

    颜月下和宫尹越同时笑了,在这明亮的房间里,两个绝美笑颜却使灯火都黯然失色。

    只有和宫尹越在一起的时候,颜月下才会笑得这么自然而开心。

    一街之隔的梓桑馆内,一名青衣男子正沉浸在再次听到的乐声中,乐声停止之后,他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公子,弄清楚了,乐声是从隔壁水风月的三楼传过来的。”一旁的属下说道,公子已经连续好几日都待在梓桑馆只为了弄清楚这乐声的来历。“水风月三楼正层楼都是颜姑娘的,这乐声应当是她奏出的。”

    “颜姑娘?有意思!”青衣男子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观其容,赫然正是南黎国的左丞相沐然期,年少登科,以二十又三之龄成为一国丞相,是多少寒窗苦读的学子的目标和榜样。

    只是没有人想到,这位桀骜的丞相大人,此刻竟然会出现在梓桑馆?还能指挥梓桑馆的人为其办事,只怕是梓桑馆背后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