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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之前做的也是一级市场，好嘞，谢谢祁总，那我让天纯把简历发给您。”
小野边说边走向座位，还未完全坐下，就利索地打开电脑，没想到眼前出现的不是开机画面，而是王导一张卖萌卖得很难看的脸：“下辈子能不能娶我做老公？”
话音刚落，另一边突然蹦出卤意思的声音：“入赘很辛苦的，而且小孩就不姓王了。”
小野和王导同时挑眉，不敢相信这么高级的词汇和封建的思想竟然出自一个黄毛口中。
可俩人的眉毛还没落下，YJ便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昂地冲进仨人中间，毫不客气地面朝小野：“下周五约心诚影视见面。”
王导一听，火气噌得起来，拦住准备离去的YJ：“心诚是小野的客户，你凭什么……”
“徐老师说的。”
“那凭什么你……”
YJ面无表情：“从今天起，心诚是我和孟小野共同的客户。”
王导瞬间噎住，说不出话来。
YJ看着王导，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你之前是不是在心诚的项目上。”
王导狐疑地看着她，不做声。
可YJ并没有等王导的回答，只是甩下一句：“今天下午三点前，把心诚的所有公开市场信息打印出来放我桌上。”便绕过他走开了。
目送着YJ的背影，卤意思拍了拍惊魂未定的王导：“哥儿们，挺住。”
小野也学着卤意思的样子，拍拍王导的肩膀：“哥儿们，挺住。我罩不住你了。”
看着小野笑得毫不在乎的样子，王导心里突然一阵难受。其实此刻，小野才是那个需要被罩着的人。
沉思半晌，王导心生一计，戳了戳卤意思：“过来。”
“咋了？”
王导不出声，只是一路走。
穿过行色匆匆的白领和忙于自拍的游客后，王导在连接十几幢摩天大楼的人行天桥中央，突然停住，背倚栏杆，忧伤地望向苍茫辽远的灰冷的天。
“小卤，我知道这一生我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不该趁你喝醉的时候在你脸上画画，不该在你的椅子下装喇叭，不该在你的键盘里种植物，不该改你手机里的联系人名字，不该说你中文差，不该……”说着说着，王导声泪俱下，不能自已。
难道这就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卤意思悲哀地吸了口快要流到嘴边的鼻涕：“你……还有多久？”
可王导只是沉默地摇头，搞得卤意思心里越发沉重，情不自禁地把手搭在王导肩上，和他一起看着灰冷的天：“说吧，有什么可以让你死得瞑目的？”
死得瞑目……
王导转过头，背对卤意思翻了个白眼，这黄毛的中文还真他妈别扭。
翻完白眼，王导无助地看向卤意思：“答应我一件事？”
“从今往后，你说的我都答应。”
“你发誓？”
“我发誓。”
“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
“不孕不育？”
“……我只能不育。”
“不孕不育？”
卤意思咬咬牙：“不孕不育。”
王导瞬间笑得满脸只剩下嘴和鼻孔，走进不远处一个金属色装修风格的网红花店，挑了一束用报纸简单包装、却极为亮眼别致的向日葵，给卤意思：“把它给YJ，就说是门口有人送的快递。”
“你，给YJ，送花？还匿名？”
“照这个剧本演，必须一字不差。”王导随手拿了张花店的名片，写上一段话，交给卤意思。
卤意思接过名片，连读三遍，恍然大悟：“这么狠？”
“背下了吗？”
“我……会不会得罪YJ？”
“会。”
卤意思圆张着嘴，半天没出声，直到王导阴阴幽幽冒出“不孕不育”四个字，吓得连忙重重一点头：“背下了。”
往回走的时候，卤意思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你……得的什么病？”
“不告诉你。”
“为什么？”
“告诉你，你会被传染上的。”
卤意思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果然，中华之大，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回到溪源后，卤意思一切按王导指示，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向日葵郑重地送到YJ手上：“楼下一帅哥哥给你的。”
然后趁着YJ被小姑娘们包围时，再次杀进人群：“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花……”
所有人朝他看去。
“……是给小野的。”
人群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卤意思朝着YJ傻里傻气地嘿嘿嘿笑笑：“我想嘛，你是单身，有人送花肯定是给你的。谁知道……是给小野的呢。”
“单身”两字，他按照王导的教诲，恨不得放大成100号字体。
说完后，卤意思一边拿着向日葵走出人群，一边无辜地自言自语：“哎，难怪圣经里说，凡有的，还要给他，叫他有余，没有的，连他所拥有的也要夺过来。阿门。”
小野困惑地从卤意思手里接过向日葵，而隔开几个工位旁，YJ的脸色，却早已沉得像烧焦的锅底一般。
王导看着自己的杰作，舒畅地出了长长一口气。
他这是一石二鸟。既捉弄了YJ，解了方才的心头之恨，又把得罪了YJ的卤意思，正式拉进自己的阵营，或者说，是拉进小野的阵营。因为尽管这小黄毛才来溪源半年，但他时而蠢萌，时而油头，又说得一口地道的中文，所以人缘贼好，总有各种各样的情报长腿跑到他那儿。把他拉进阵营，就是给心无旁骛的小野找了双眼睛。
此时，徐教头也被门外的骚动吸引，出来探了个脑袋。正好看到卤意思从眼前闪过，倒提醒他，蒋黎来的那晚，卤意思应该刚好在办公室帮他做PPT。
于是他向卤意思做了个手势。
王导一瞧，立马把卤意思拽到身边，飞快地叮嘱：“从今往后，你就是小野的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长个心眼。”
“我只答应帮你，没答应帮小野啊。”
“你得罪了YJ，还能再得罪小野么？”
卤意思这才惊觉，自己掉进了王导挖下的宇宙无敌陨石坑中。可还来不及爬出来，徐教头的魔爪就把他揪进了办公室。
“那天晚上蒋黎来这里做什么？”
卤意思眨巴了几下眼睛，那日蒋黎突然从徐教头办公室冒出来的场景依然让他不寒而栗，一边想着，竟不知不觉结巴起来：“她……她在这里……突然……”说“突然”的时候，卤意思做了一个原子弹爆炸的姿势，用肢体语言进一步说明，那到底有多突然。
徐教头眯着眼，紧张地盯着卤意思。
可刚要往下说，卤意思却透过房间玻璃，看见王导凶巴巴地凹出“不孕不育”的嘴型，顿时把话收了回去。
溪源做的是一级市场，蒋黎虽是客户，但毕竟是外人，小野带一个外人来这种随便一张废纸都可能是最高商业机密的重地，虽不算大错，但终究不是好事。
“中文不会讲就说英文。”徐教头见卤意思半晌不做声，渐渐不耐烦起来。
三秒之后，卤意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突然向电梯口一指：“她……她在那里……突然……”又是原子弹爆炸的姿势，“……就撞玻璃上了。”
徐教头见卤意思这口改得实在过于奇怪，追问：“在那里？不在这里？”一边说，一边先指指电梯口，又指指自己房间，好像在教幼儿园孩子学中文一般。
卤意思嘿嘿嘿傻笑，一个劲指着电梯口：“那里，那里。她又没有卡，怎么进的来。”说完，还是怕徐教头不相信，就狠狠心，豁了出去，“我……我中文不好……分不清‘这里’和‘那里’……”说这话的时候，卤意思艰难地凹出了纯正的纽约口音。
“好好学中文。”徐教头把卤意思赶了出去，独自一人对着窗户喜上眉梢，枉费自己愁了那么多天，原来那个笨女人根本连门都没进。
再加上方才俊哥送上门来的两笔交易，徐教头顿时心情大好，听着寒风呼啦呼啦打着钢化玻璃，不禁吹起小调，风水啊风水，你终于又转回来了。
正想着，刚刚被打发到一旁的消毒人员见房间里总算没了动静，便又干起活来，徐教头大吼一声，把他们统统轰走。
风水都来了，还动什么动。
回头的那一刻，徐教头看见书橱里陈列的几百个交易纪念碑，傲然地扬起嘴角，那是他曾经的战利品，而他的丰功伟绩，还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