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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人非 情亦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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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塌陷的地面上静静得躺着一根似剑似棍的兵器,密集的雨丝洗净了剑棍上的灰尘,也使得众人睁大的双眼慢慢眯起。

    公孙一辞默然得拾起兵器在一片雨声中慢慢消失,另一位黑衣人转头看着黑暗的雨幕眼中闪过许多神色,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回过身看着已慢慢抬起兵器的王莽等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却没有表达出:“老夫这有一些剑谱与妙药可助你等提高武功。”

    “前辈有何要求?”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何况还是八珍玉食!王莽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兵器,反而微妙的拉开距离。

    “老夫想要陆轩的命!”

    被捉住的柤重喘着粗气拼命地挣扎反抗着,蒙面人感到一丝厌烦,中指一弹,宽大的额头上突兀的出现一个一指宽的小洞,柤重雄壮的身躯顿时如棉絮般软倒。

    “晚辈愿为前辈赴汤蹈火!”

    掂了掂手中的油布包,看着身边众人的渴望王莽笑了笑:“兄弟们,接好了,咱们公平分了它!”随手将蒙面人刚给的东西抛给身后的兄弟。

    “等咱们安顿好死去兄弟的尸体,再平分!”看着有些混乱的争夺,王莽适时的抬高嗓门制止了众人。

    “对,咱们都该听王兄的!”

    “听王兄的!”

    密集的雨丝很好的掩饰了王莽眼中的神色,看着众人的忙碌踌躇一会后走到柤重身边蹲下身仔细地检查着。

    内脏全被搅碎,全身只有身体的皮肤安好无损,看着额前的指洞,王莽感到淋到身上的雨丝寒冰刺骨。这一指洞也扑灭了王莽心中的其他想法。

    出了幽州城往北行个两天的路程就到了北秦边关嘉谷关,而距离嘉谷关北边四十里处有一处占地极广的树林,树木参天蔽日,终年青葱不见凋谢,煞是奇特。而奇特之处不止这一处,这片树林每日卯时必会下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管天气如何。因此被人命为‘朝雨林’。

    自十三年前起,北秦与大武不约而同的将朝雨林视为边界,巡视人马一律不得踏入。因为一旦有人踏入朝雨林,那么此生将不再复出。

    今日,一辆由四匹耐力极好的焉耆马拉扯的马车打破了朝雨林的宁静,马车一路碾破翠红带着清甜的汁液来到一草屋前。

    红儿下车掀开车帘,花娘款款而出,稀薄的阳光透过茂密中的罅隙斑驳得洒在花娘的一身劲装上,高高盘起的秀发配上剪裁得体的劲装使得花娘散发着一种英气之美。

    缓慢得走到草屋门前,花娘踌躇着,高耸的胸部震得胸前的尘灰在橙黄的光带中翩翩起舞。

    终于举起右手准备敲门时,木质的门板却已发出“嘎嘎”之声,花娘怔怔得看着慢慢敞开的门缝,眼神变得柔弱慌张。当一张发须蓬乱的脸印入眼中时,花娘不由的后退一小步,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不由的双手捧着胸口。

    “卯卯,别来无恙。”

    花娘又后退几步,微仰着俏脸等到眼中的水雾消失后才板着俏脸寒声道:“不用叫得这么亲密,你我早已毫无瓜葛,今次我只是为了祭拜师姐。”

    看着眼前的丽人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悲切与欣慰:“白素得知会很开心的。”

    花娘不争气似的眼中又有氤氲,但却变得暴怒:“你不配这样喊师姐!”

    一刹那,一股悲凉的气息从男子身体里散发出:“改不了口了。”

    朝雨林西边五里处有一座孤山,高高的耸立在云端。孤山顶上有一处凉亭,凉亭里有一座孤坟,坟前插着一刀一剑,斑驳的锈丝已爬满刀剑的身体。墓碑上没有写清姓氏只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刀刻:李争之母。

    花娘站在坟前,脸上留下两行清泪,看着有些凄凉的坟墓喃喃道:“值得吗?”似问墓中之人又似问身边哀伤的男子。说完后,伸手擦去脸上的泪痕,负手走到悬崖边上看着波澜的壮阔。

    过了许久,佝偻着腰的男子慢慢踱步走到花娘身边,声音有些沙哑:“有何事?”

    “前段时间遇见一个孩子,所以想来看看师姐。”

    男子有些欣慰得笑着:“那小子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很像他娘!”

    “眉眼很像。”

    “随他娘,好看!”男子乐呵呵的笑着。

    花娘扭头看着笑得像个孩子的男子,心里有些酸楚有些心疼,但花娘已不是当初天真无邪的百里卯卯了,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眼前的变幻:“他卷入了一些麻烦事了。”停顿片刻后,接着道:“与师姐有关。”

    话刚说完,眼前的苍云突然变得支离破碎,好似被锋利的利器来回切割多遍。花娘愕然的转身看着身边的男子,心里的起伏犹如身前的苍云。明明没有感受到一丝波动,但眼前的事实证明除了身前的这个男子没有其他的可能。

    可能是被花娘错愕得看着有些不自然又或者其他原因,男子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有些起伏了。”对着花娘笑了笑。身前的苍云不再破碎,只留下一缕缕破痕定格在空中述说着凶手的残忍以及自己的悲惨。

    “当初,我与争儿答应了白素不再为她报仇,我想他不会主动找人报仇的。”

    “世事难料,你不担心吗?”

    男子叹了一口气,有些唏嘘:“他总归有他的路要走,我相信他。”停顿片刻后,佝偻的腰慢慢的直起,双眼发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破碎的苍云再一次发出哀嚎之声,只不过这次被碾灭的一丝不剩。

    “要争儿真有什么事,我会让那人后悔一生的!我已失去白素了,我不会再失去争儿的!”

    马车‘咿咿呀呀’的碾过碎石的小路,红儿全力的操持着马车尽量减轻马车的震动。花娘半躺在狐裘靠垫上透过车帘摇摆间露出的缝隙呆呆的看着天边洁白的轻云,不知过了多久,花娘被嘴边的咸涩所惊动,缓缓地划过眼角看着指尖的湿润:“我这样做对吗?师姐你会怪我吗?”

    听着车厢里的低沉自问,红儿咬紧红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自己跟随小姐十几年,知道小姐这十几年里从没开心过。听着小姐的痛苦,红儿内心也十分痛苦。

    注意到红儿的轻微抽泣,花娘有些心疼,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后掀开车帘坐到红儿身边,看着倒退的路景慵懒地靠着车厢欣慰道:“我知道你是心疼我。”说完转头看着红儿有些复杂:“其实我真不是伤心,原以为我会很伤心,虽然来得时候心情很忐忑,见到他时内心也很痛,但这不是伤心,不是男女之间的伤心,而是单纯的心疼他。我想我对他的感情随着这十几年的消逝已慢慢变淡!我只是心疼他对师姐的执念以及上天对他的不公。也为我的无情感到寒心,其实我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红儿揉了揉眼,一言不发的专心持缰。

    “呃,你不应该反驳说:‘小姐,你是天下最好的人,我不允许你这样贬低自己’。”

    红儿不理会花娘的调侃,转头看着花娘,神情认真:“奴婢只希望您能开心,长命百岁。”

    “傻丫头”花娘笑了笑摇着头。

    北秦都城秦京在夜幕下显现出与白天庄严不同之色,夜幕下灯火辉煌,人们嬉笑打闹无不放松,这一切都归功当今丞相李覆夜的改革。如今,北秦能有如此局面离不开两人,一人为当今天子刘熠,另一人则是李覆夜。

    皇城正中央的尚书房并没有因为夜色的到来而放松,一如既往的庄严沉重。灯火通明的尚书房内刘熠翻看着手中的信件双眼越看越亮,曹福立在一边小心的伺候着,而案下身着便服温润如玉的李覆夜则一丝不苟得坐在赐下的木椅上看着刘熠。

    三十而立的刘熠随意放下信件,懒散得靠在龙椅上问道:“不干预?”

    “江湖事江湖了。”

    “舍得?”

    “当初臣拟定这个计划时就已舍得。”

    “不觉得亏欠吗?”刘熠紧紧盯着李覆夜的双眼,想从中看出一丝不忍。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失望了,李覆夜的双眼犹如平静的海面,深邃无波。

    “他命如此。”

    “你啊.....”刘熠正直身体,看着李覆夜脸上闪过一丝畏惧:“你真令朕感到胆寒,若不是朕知你忠心,朕真留不得你。”

    没有慌乱,没有急着表明,不急不慢站起躬身:“臣是臣,而皇上您为主,这关系永远不会改变的!”

    走出沉闷的尚书房,李覆夜驻足仰头看着冷清的明月,看着看着深邃的瞳孔变得有些涣散。

    “素儿,小心点。”

    一名身着素袍的书生小心的搀着一位身怀六甲的妇人坐下,脸上有些恼怒:“你就安心养胎,这些粗活让我来。”

    “没事的相公,妾身没那么娇贵,孩子也没那柔弱。”妇人慈爱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柔和的笑着。

    “相公,你想好名字了吗?”

    书生爱怜的拉着妇人的手:“男孩就叫李随心,随他开心就好。女孩就叫李素,跟她娘一样心地纯洁就好。”

    妇人不满地拍着书生:“这么随便,哪有你这么当爹的!”

    书生讨好妇人:“开心就好了。”

    画风突转,风雨交加的夜晚,书生抱着婴儿呆坐在书房里,看着身前的丽人,书生感到自己鲜活的心脏一点点失去活力,低头看着怀中安睡的婴儿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为何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