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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岖泥烂的小路上,一架老旧的牛车吱吱呀呀的前行着,形如枯槁的李争怀抱着怀中的泥瓮,双眼有些涣散,虽然身体随着颠簸左右摇晃,但怀中的泥瓮被双臂紧紧的固在胸口。
从火化芍药后,李争就开始变得浑噩,脑海中只有那几页书信的内容环绕:
李大哥,当你见到这封信时,芍药应该不在你身边了,但不是芍药不爱你了,只是芍药想家了,想要回去看看,希望你能原谅芍药的任性。
小的时候家里很穷,九个兄弟姐妹窝在一间小小的屋内,父亲每天起早贪黑的去做苦力,母亲除了照顾我们几个孩子外还要趁着空闲做些女红补贴家用,但对我们这个大家庭来说依旧入不敷出。
芍药依稀记得芍药四岁时的那个冬天,当清晨第一朵雪花飘落时,父母那哀愁的面容,那时芍药虽还小但也知落雪后家里会更加难过,兄弟姐妹几个缩在屋内不敢动弹,因为没有御寒的衣物,只能靠着平时积攒的柴火小心的度日。
但芍药不是个好孩子,芍药喜欢下雪,每当姊妹们睡着时,芍药总喜欢踮着脚尖推开一丝窗户歪头趴在窗棱上看着雪花飘落,虽然寒冷,但那一片片犹如棉絮的雪花真的很漂亮,那时芍药总是向往着能够无忧的跑在雪地上,接住那一朵朵棉絮,那一定很幸福!
大雪连续下了好几天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若将那时的芍药扔出去肯定见不到芍药,父母不得不待在家里,从那时起家里的粮食越来越少,几天后最小的弟弟最先挨不住饥饿昏倒了,父母那时脸色很难看,芍药记得那天晚上父母吵了一架,第二天一早父亲就推门而出。那天下午,父亲领来了一人芍药记不清他长得样子了,只记得父亲指了指自己的大姐,那人给了父亲一带白面后就扛着大姐走出。
当时大姐无力的挣扎着喊着父母,父母一脸不舍,母亲几次想要阻止但都被父亲拉住,我们几个姊妹也都害怕的不敢动弹。当天晚上,芍药吃到了白馒头,虽然很小,但芍药那时开心极了,开心的都忘了大姐离去时的惊恐。
母亲说是大姐出去给大户人家当丫鬟了,不会再受寒挨饿。
芍药晚上看雪时就总在想着大姐终于可以无虑的玩雪了,她会很开心的。
有了第一次后,剩下的也就容易了,芍药几个姐姐相继出去当了丫鬟,那时每当一个姐姐出去时,芍药总能吃到白面馒头,那是真的很好吃,好吃到芍药希望姐姐们都被人带走。芍药是个很坏的孩子吧?
当芍药被人带走时,芍药很开心,因为母亲说顿顿可以吃白面馒头,可以肆意地玩雪。那时芍药光顾着开心,没有看到父母脸上的不舍。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芍药遇到了很多事,芍药终于知道父母骗了自己的。不过芍药也是幸运的,遇见了花娘,花娘将我买了下来,对我很好,所以如果以后有可能李大哥能不能对花娘手下留情?
这次不知为何突然很想家了,想要那时贫穷却开心看雪的日子,所以芍药回去寻找父母了,虽然不记得家在何处,但芍药想要找找看,所以李大哥不要担心我,也不要寻我,我想一个人回家!
真的很不舍!真的很爱你!但有些路总得自己亲自去走!
一颗小小的石子结束了破旧牛车的残喘,牛车翻到在路边四分五裂,李争弓着身子抱紧泥瓮,七窍流出黑血,双眼模糊的望着怀中的泥瓮,喃喃自语道:“你已是我的人,我在哪你就得跟着,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我带你回家。”
寒风怒嚎,漫天的大雪积压着竹楼的屋顶,屋内脸色苍白,瘦的不成人形的李争躺在床上,几层厚厚的棉被截留着一丝暖意。窗边一张竹桌上趴着一八九岁的小女孩,正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此时,屋外响起一阵轻柔的脚步,女孩立即端正目不斜视。竹门被推开,一位穿着厚重棉衣有些倦态的妇人抬步进入,反身关紧竹门后,妇人放下背篓走到女孩身后看着女孩手中的书籍,有些爱怜的拎着女儿的小耳,娇嗔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就翻了一页?”
女孩夸张的扭曲小脸,可怜兮兮。
妇人点着女儿,有些好笑:“收起来,帮娘做饭。”
女孩开心的起身背起背篓,率先出屋跑到竹楼下的一间低矮的竹屋内。妇人扭头看了床上的李争后,小心的关上屋门。
不消片刻,竹屋里飘出阵阵白烟,妇人忙着做饭,女孩则坐在矮凳上帮着洗菜。灶台旁的矮桌上放着几个小火炉,炉上的药罐里时不时飘出一阵刺鼻的药味,不过好在妇人与女孩早已习惯。
“早上的药喂了吗?”
“喂了,娘你说大哥哥啥时候醒啊?这都睡了几个月了?”
“不知道,祭祀也说过活不活得看天意。”
“娘,我想哥哥了。”
妇人翻炒的手腕停顿了一下,笑着看着女儿:“娘也想,不过咱们还要忍些时候,放心吧,你哥不会有事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些善报会保佑咱们的。”
女孩狠狠的点着头,加快了洗菜的速度。
那晚山崖一战,虽然几位当事人没有传述,但一些人根据战场的遗迹以及一些小道消息加上自己天马行空的臆想,一则惊天动地的故事就此传出。
李争自握起‘紫莲’那刻起,滔天的魔意充斥整片山崖,一人独战当世整座天下最顶尖的几人依旧不落下风,重伤‘阎罗’与纳兰不让后,在多闻,落星与黄戚冕的联手下依旧从容离去,一些不怕死的神秘人士悄悄跟随但都被李争反身杀尽,不管距离多远,不管你藏得怎么隐秘,都会被李争所发现,所杀光。久而久之,李争的去向不为人所知,这几个月来更是消失于茫茫天地。
纳兰不让在返回温剑阁后下令闭门谢客,整个温剑阁像是与世隔绝。不过这几个月来,江湖上多了两个小魔头,“黑红阿鼻”袁青与“嗜血无常”虞良,两人所过之处,场景大同小异,都是一副地狱之相,两人的来历也是一场迷。
瘴林内,小紫幽怨的看着忙碌的黄戚冕,眼神凄惨渗人,黄戚冕被看的浑身不舒服,放下手中的活走到小紫身前坐下,求饶着:“姑奶奶,已经几个月了还不原谅哥哥啊?”
“哼,李大哥现在不见了,芍药姐姐这么凄惨也不告诉我,就连李大哥的东西也被人拿走,你说说你还好意说让我原谅你!”
黄戚冕有些苦笑,那晚李争与纳兰不让相斗许久虽然最终胜了半招重伤纳兰不让,但李争的神智也越来浑噩,被妖刀所控,大杀四方,若不是最后芍药的尸首唤醒了李争丢下了‘紫莲’,最后的结果不堪想象。
李争抱起芍药后,冷冷的环顾在场的所有人,不发一言但眼中的意思十分明确:谁敢跟着就杀了谁。
黄戚冕不放心,偷偷跟着但被发现几次,李争来到他的眼前,抱着怀中的泥瓮,泥瓮里放着芍药的骨灰,语气有些阴冷:“我只想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守着芍药,你不要再来烦我,生死有命。”
从那后黄戚冕便放弃了跟踪,回到瘴林与妹妹安心的住在瘴林。
蛊老走到两人身边,笑容满面的望着小紫:“是不是嫌弃与我这个老头子共住这么久了,所以不开心?”
“哪有!”小紫撒娇的挽着蛊老,小脸上满是讨好:“哥哥现在可是一块香饽饽,肯定有许多人在找他,您让我们住这那是我们天大的福气,怎么可能不开心?”
“真的?”
“当然!”
小紫的欢乐让蛊老一阵乐呵,扭头看着蹲在一边的黄戚冕后,脸色一冷:“你不去干活,蹲在这干什么?!”
黄戚冕习以为常的拍着屁股离开。
远在荒漠中央的一座气势恢宏的寺庙中,一间稍显阴暗的禅室内,多闻盘膝而坐,膝间横放着‘紫莲’,满脸庄重的吟诵着佛经,‘紫莲’好死不死的偶尔轻颤一下。
门前传来了脚步,来人来来回回走了多次。多闻睁开双眼,握住‘紫莲’眼中紫黑一闪而逝,多闻将刀放在一旁起身来到门前打开屋门,看着宋亦慕。
宋亦慕一脸不好意思,挠着光头脸上讪笑着:“叨扰师姐了?”
多闻懒得理会演技拙劣的宋亦慕,反身走回桌边倒了一杯清水自顾喝着。
宋亦慕挪到桌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宋亦慕望着多闻,多闻低头沉思,一时安静尴尬。
宋亦慕看了看一旁的‘紫莲’,随即清了清嗓子,“师姐,那柄刀驯服的咋样了?”
“还行。”
“师姐,您帮着跟师傅求求情,我想要出去历练。”
“我没那么大的能力,你去求别人吧。”
多闻眼中送客的意思十分明确。
宋亦慕不要脸的嘴角一撇,双膝跪地,嚎啕大哭:“师姐,最近流传的故事你也该有所耳闻吧,故事中竟然没有我,好歹我当时也与李争打的不相上下......”看到多闻投来的眼神,宋亦慕急忙改口,“虽然惜败但咱也算是一高手,你瞧瞧故事里对我屁都没一个,我不甘心!”
“你应该多读读佛经,心气太浮了。”
宋亦慕猛地站起双眼紧盯多闻,一脸豪气:“我要是没有很大的名气,以后怎么配得上你?怎么带你回家?”
话刚说完,宋亦慕倒飞而出,咬牙切齿的看着紧闭的屋门,一脸无畏的喊道:“老子,终得把你娶回去给老子暖床,你等着。”
‘紫莲’带着欢啸破门而出,宋亦慕吓得翻墙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