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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枫华漠语,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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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当然,但实际上……也没你想得那么糟糕啦!颜容阁虽是一所寄宿学院,但依旧有寒暑假可放,所以我们大多数时候选择忍忍,也就过去了。你呢?明日准备回水烛家吗?”

    “嗯,仅是两天而已,应该不久后就会回来。”尹梵星不禁寻思着,就连从前读研的日子,他的行程也没有被安排到如此繁忙。此时此刻,像极了高中时期,双休日被学校强行补课的样子。

    “也好,多看望家人,与他们交流感情也是好事。”忽然,在沈桃落那双眼尾圆滑的杏仁眼里,似乎闪烁起橙粉渐变状泪花。

    “我生在鬼璃族一个中道没落的家庭里,父母由于战争失败,被当成祭品,供奉于仙曜族的某一户富贵人家,成为做苦力的贫穷佣人。不久前,父亲便因不忍受如此般耻辱,自缢而亡,留下母亲独自黯然神伤。由于没有兄弟姐妹,平常我也极少回家,难得有找人倾诉的机会。我一直都把师傅当长辈看待,有什么事都会与他分享。”

    话罢,沈桃落脸颊上滑过两行泪痕。

    “哦,我怎么说起这些来了?总之,要谢谢你,尹梵星。谢谢你愿意陪伴我。”

    “没事,这是我应该的。话说来……你父亲莫不是叫冬岚?”尹梵星脑海里不自觉回忆起,冬岚这管家的头衔。

    “嗯?”沈桃落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她好像并没有听清尹梵星的自言自语。

    “我是说,你和我讲这些事情,我可是仙曜族人,难道……你就不怕我知道太多秘密吗?”

    “当然不怕,我既然选择信任你,就把我的前半生经历基本都告诉你了。只不过……这是我私人的秘密,请不要传给别人。”

    “你可真是单纯善良呢,傻得可爱。放心吧!我绝对不会乱传的。”尹梵星不经意间发出轻叹。

    “话说来,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如此自来熟吗?”沈桃落率先发问起来。

    “为什么?你对其他人也是如此吗?”

    “才不是呢!虽然你属于仙曜族,但不知为何,在我第一次遇见你时,就莫名有种亲切感,觉得你和我父亲,无论在外貌还是性格上,都有几分神似。”

    “神似?”尹梵星想着,应该不会有这个可能吧?毕竟,他和冬岚除了身形不分上下以外,可以算得上是并未有共通之处。毕竟……冬岚可是走成熟风格的时尚男士,而他尹梵星,则是一副清秀书生的干净模样。也因此,他在内心打消了“沈桃落父亲是冬岚”这个看似不伦不类的执念。

    “对,无论是走路的姿态,还是思考时的神情,都如出一辙。”

    “万万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被你刻意接近,缘由居然是我长得像你父亲,有亲切感。”在经过第二遍思索后,尹梵星无奈内心苦笑着。“时辰不早了,我先早点回去休息,你也多保重哦。”他起身欲要离去。

    “好,我会多加注意的,再见。”沈桃落对他挥手,那温婉笑容在她小巧脸庞上显露,似乎格外明媚。

    颜容阁学院那扇雕花门前,一辆漆黑加长汽车停靠于路边,继而,身穿浅棕皮鞋,条纹西服的男人,从容走下车来。只见他摘掉遮挡住上半张脸的礼帽,露出和善面容,那模样赫然是冬岚。

    “梵星少爷,您久等了。”冬岚弯腰,对来人深深鞠几躬。

    “很高兴我们又能够见面,冬岚。”尹梵星眯起好看眉眼,着实是一副温柔模样。

    回到水烛家城堡,女仆长小婳依旧站正中央迎接,左右两旁是排排侍从及佣人,皆恭恭敬敬将左手弯曲放在腹前,身体微向前倾,以示礼貌。小婳娴熟且缓慢伸长她那双,不见任何血丝的骷髅手,将欧式城门敞开。

    尹梵星神色疲惫,却硬撑着走上漫长不见深处的红毯。这时,他不免对伙同南荣皓、柳筱北迷晕冬岚和小婳,从而救出千面狸的事略感愧疚。毕竟,他们本质都是本分踏实,竭尽全力为水烛家服务的人。可再想想,千面狸如今正藏在自己袖口里,双爪环臂,睡得憨香,他也庆幸当初选择不顾一切,救助这只傲娇小猫咪。不然……他真的难以想象,烤乳猫的味道是如何酸臭。

    就在三十分钟前,尹梵星还无比惆怅。

    “喂,小猫咪。你不能和我一起回水烛家了,你身上有独特的鬼璃族气味,迟早会被他们再一次发现,做成猫饼的。”

    “小伙子,这你可放心。”千面狸闲情逸致间,慵懒似的呲着牙。“为了以防万一,吸取上次教训,我特地施了嗅觉迷惑术,掩盖我身上的气息,他们自是不会发现我。”

    “早知你有这一妙招,为何不早点使出来?比如在上次?”

    “那确实是我的一个小小失责,毕竟,当时保命要紧,一时半会儿也就忘了。不过……就算不靠你们,我也同样可以靠别人的救助而顺利逃脱。臭小子,你以为我只和你一人订过契约吗?”

    “这我倒是不在乎。不过……既然你不是只和我一个人订过契约,那你为什么只跟着我身后打转?”

    “嘿嘿,那是因为前几个和我订契约的人,早已过腻了这里的生活,所以找途径回到他们原本存在的世界里去了。而我又需要找替代者维持生计,于是就遇到了你,在这之前,我也是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可怜之辈。现在能跟着你有酒有肉,我自然不会说走就走。”

    “你的意思是……你是孤儿,对吗?”

    “你才是孤儿呢!”千面狸顿时跺起小脚来,眉头紧锁。“反正我的身世极其复杂,和你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

    “别激动嘛,只是开玩笑而已。既然你有如此复杂身世,想必继续聊这个话题,可能会触及你的痛楚,我就不追根盘底了。话说来,来到这里……还可以回原本的世界?”

    “当然。我只是负责牵引你的人,至于你要想找到回去的途径,是必须在曼珠沙华大陆修炼上千年,才能悟出方法的。不过也有例外,通过机缘巧合而回到原本世界。怎么……臭小子,莫非你动摇了?”

    “才没有,只是来到这里,能近距离看到沈吟笛,我就知足,从未想过离开。”

    “那你刚才那出发言是什么意思?”

    “或许……我只是好奇我不在了,原本的世界里,关注我的人会怎样。”

    “切,小伙子,你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对于你的失踪,大家当然会象征性伤心一下,然后回归原本的人生轨迹,各做各的事,才不会顾着一个不在人类世界里,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呢。我劝你死心,老实在这里待着,反正也回不去,就往前看看吧。”

    “你说的对,无论之前多么优秀,身在一世开外,也只能被当做茶余饭后,大家猎奇的对象,偶尔拿出来嬉笑着谈谈。也许真正最关注我、最理解我的人,也只能是身处在这个世界的沈吟笛。哦不,无论在人类世界,还是如今的世界,都如此。”

    “梵星少爷,请您慢用晚餐。梵星少爷?”待尹梵星醒过神来,正对上冬岚那双无比真诚般的明眸。

    “对不起,刚才实在有些疲倦,所以眩晕了片刻。”尹梵星不禁望向挂坠满满洁白蒲公英的落地窗外,一轮淡黄圆月正从深蓝与暮紫间,逐渐爬上云端。

    “少爷您不要紧吧?据我所知,您忙碌两族争霸模拟,非常劳累。但既然能争取两天的回家机会,必然是为仙曜族争光,理应受到崇敬。”突然,他双眼飘动,转而望向餐厅门外。“枫华少爷、语森少爷、辰礼少爷。你们来用餐了?欢迎。”他依旧饶有礼貌,弯腰向三位英俊少年鞠躬。

    只见三位少年头也不抬,径直走到尹梵星对面的座位上,依次坐稳。

    “尹梵星,欢迎回来哦!在那边过得还好吗?”半响,仅是尹枫华,轻盈咧开梅樱双唇,对他友好问候。

    “还……还好。”尹梵星嘴角开始不自然抽搐起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三人间,只有尹枫华和他为同父同母的兄弟。而其他两位……神色里则饱含敌意。

    “枫华哥,我要吃鸡腿,帮我把盘子递过来一下。”

    “这怎么可以呢?语森,你要明白,盘子里的菜品本是放在中间,给大家共同享用的,而不是独自照顾你一人。”

    “说吧,你要我怎样?”话罢,尹语森便拿起桌上刀具,欲要将手腕划出口子来。

    “枫华,早说了不能惯着他,让他自作自受。”虽是亲兄弟,尹辰礼却对尹语森冷言冷语,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谁料想尹语森咬紧牙,真将血脉割裂出伤痕来,只见血水源源不断从那口子里渗出,他面色煞白,似是一副病态模样。

    然而,尹辰礼却缓缓蹲下身子,顺着那血滴流向,抬头张开花瓣唇,将血水一滴滴喝入口中,还不忘细细品几下,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