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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尹枫华沉默半秒,从袖口里掏出什么物件。他摊开手掌心,一把金钥匙展现在尹梵星眼前,除光泽透亮以外,似乎和寻常款式并无两样。他擦拭掉城门灰尘,几条错落雕刻着的浴火凤凰便轮廓清晰开来,那棱角分明上,两张黄符咒摇摇欲坠,且书写有血红铭文。令尹梵星不禁回想到,他初次来到曼珠沙华大陆前所见的奇妙情形。
“枫华,我有个问题,不知你方不方便回答我。”
“可以,你问吧。”尹枫华正小心翼翼,试图开启城门。
“门上贴有符咒,是用来做什么的?”
“你说那些黄色的符咒吗?由于这座城堡年久失修,鲜少有人来过。家族的管家和女仆们害怕里面有不祥之物,所以贴上符咒,以此来镇压怪物和猛兽。”尹枫华忽然脸色深沉下来。“不好意思,我好像拿错钥匙了,我回房更换一把,你们暂且先在这里稍等片刻。”
“咦?难道不可以使用仙术打开吗?”
“也不是不能,可城堡门被符咒封印了,普通的仙术是丝毫不起作用的。”
“看来符咒的力量很大嘛。”待尹枫华离去后,尹梵星暗自感叹。
“他说的很真实!小伙子,你还记得你来这里之前,经常光顾的废弃楼房吗?我就住在里面,以方便找寻下一任契约者,并等待他们乖乖上钩。我在那座老房子里歇息,不受打扰,尽管时不时有麻雀飞入,我也能将它们捕捉后,用幽火煮熟了吃。简直过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然而好景不长,很快有动物发现了这个宝地,楼房四周开始有肆意嚎叫的流浪狗,以及仗着体型庞大,欲想要欺负我的野猫出没。我当然不会让它们得逞,因而在四处贴满了沾带血迹的黄符咒,它们嗅到难闻气味,便再也不敢触碰我的私人领地了。”千面狸跳入他怀中,且神态自在,赫然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
“怎么可能?我经常到那座废弃楼房里散心,以前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像那样的黄符咒。况且,我虽然没见到楼房里有阿猫阿狗活动,但也更没有遇见过你这样通体紫黑,脖戴项圈的小猫咪。”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对于那些符咒,人类本就看不到,也摸不着,只有精灵和妖怪才能轻易辨识出来。然而,当你能清晰看到墙壁上贴着的符咒时,就代表着我们的契约已经达成。事到如今,我也实不相瞒。其实在之前,我不只一次躲在角落里,看你自言自语。”
“什么?听你这么说的意思是,原来这一切你本就蓄谋已久?”
“不能这么说,毕竟……我也遵循了你们个人的意愿。如果契约者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等一下……你说你之前一直在偷窥我,那岂不是我说得所有话都被你听见了?好丢脸哦。”尹梵星垂丧着俊脸,作欲哭无泪状。
“那倒不然,仅是几句听到而已。”千面狸从尹梵星怀中一跃而下,脖颈上石榴石项圈瞬间腾空飞起,红色光影里,无数事件像走马灯般被翻阅。
“四月十七号,明明并不合适,却还要阿谀奉承。”
“四月十九号,无所谓,再咬牙忍忍就过去了,只是彼此表面上光鲜亮丽也好。”
“四月三十一号,为什么要带我去见哥哥?我和他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五月三号,爸,踏踏实实平凡生活多好啊,如今看到你一贫如洗的样子,真是让我很心疼。”
“五月二十号,偶遇妈和有钱的男人在逛街,他们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六月二十三号,实习了好几个月,中心医院却最终没能聘用我,我就像个废人,是我不够优秀。”
“七月八号,不得已,又回归了实习时期。这次是一家整形医院,虽然公司很小,但也有难得之处,我本就对人体构造很感兴趣,尤其是对于眼部。”
“七月十三号,工资少得可怜,也不知何时才能走出死循环,出人头地起来。”
“七月二十三号,夜笙又去看望她生病的母亲,我们的约会计划泡汤。”
“八月二十九号,仅剩一个月实习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枯燥乏味的生活啊!结束吧!”
“九月十八号,今天有朋友说目睹到夜笙劈腿,呵呵,我根本不在乎,她和我只是名义上互相嘘寒问暖,没有假戏真做的可能。”
“九月二十五号,我满脑子都在想那个远在天国的人,我快要被逼疯了!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熬到头?”
“……”
“停!停!停!我不想再沾染从前的负面情绪了。”尹梵星忽然用双手紧紧捂住双眼,声色无力,且略带有哭腔。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把那座废弃楼房当做发泄场所了。然而却不曾料想到,那里会是我栖息的住所。我觉察出来你有轻生的欲望,所以在关键时刻救赎了你。小伙子,你不应该有我在偷窥你这种想法啊!我可是在帮助你。”千面狸无奈叹息着。
“小伙子,你可别忘了,我也会柳筱北那一招。既然你如今这样痛苦,那么就由我来帮你去除短暂记忆。”语落,尹梵星顿感喉咙被强行塞进某种粉末状颗粒,两眼一黑,昏睡在草坪里。
“梵星?你竟然在这里睡着了?”待他睁开眼,模糊叠影里,尹枫华正面含笑意,朝他伸出手来。“应该是我拿钥匙时间太久,让你犯困了。不过,你可不能在这里睡,不仅会着凉,衣服也会被杂草弄脏。来,跟我一起进去,门打开了。”
“啊?怎么会这样。”尹梵星条件反射般从草坪坐起,吃痛般拍着后脑勺。“好,我现在就进来。”
密布青藤,且雕刻浴火凤凰的城门敞开,阵阵寒气混杂着植物清香,若芦荟汽水般凉爽气息,向尹梵星扑鼻而来。他惊奇望向城堡内,只见那绝美景象,宛若挂坠着冰饰的水帘洞,如梦如醉。
他逐渐走进城堡内,尹枫华顺势锁上城门。低头观察脚下走廊,尹梵星发现他脚踩过的每一片洁白,都星星点点铺盖着无瑕雪花。走廊两侧,竟然整整齐齐摆放着成百上千个人形模特,她们皆姿态端庄,仪表堂堂,且手捧玫瑰,身穿各式各样婚纱。
“为什么这里会有如此多的人形模特?”“你仔细看看,她们根本不是人形模特,而是身后牵着线的木偶。”
尹梵星往婚纱后望去,果不其然,这些木偶身后都齐齐绑着细丝,且一圈一圈巧妙环绕在做工精巧的木桩上。
“我记得你说过,尹痴梦被做成了木偶,可这里的木偶很多,让人眼花缭乱。你平时又是如何找到她呢?”
“我找到她,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瞧,她并不在其中任何一个站立的木偶里面,而是安详躺在前方的冰棺里。”尹枫华神色复杂,向走廊尽头指去。只见城堡最里处,供奉台前几根蜡烛上的艳丽火苗,正扑闪不停,似乎随时会被熄灭。左边则靠墙竖立着一尊水蓝色透明冰棺,许多红玫瑰围绕在冰棺边缘。在众花之间,隐约可见尹痴梦那紧闭双眼,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的安详模样。
“我每天都会凌晨起床,亲自来喂她吃下苏醒的药物。靠近深夜,又会将她沉睡的身体,送到冰棺里来保存,以此循环往复。”
“真的很辛苦。”尹梵星不自觉羡慕起他们对待彼此长相厮守,感情深沉的模样。要是他和沈吟笛能像俩人一样不求轰轰烈烈,只在乎细水流长,那该有多好。
“不过,既然尹痴梦躺在冰棺里,那为何还要摆放如此多的提线木偶呢?”
“这些提线木偶,其实是在两族争霸中,我们仙曜族获得的女性俘虏。她们召唤等级低下,但长相却美丽动人,因此被抽空魂魄作为提线木偶,存放在这座城堡里,在作战时使用。她们身上的机能一旦被激活,后果将不堪设想。至于她们身上所穿的婚纱,都由我一人亲手缝制。”
“你居然还会制作婚纱!这么细腻吗?一般男生不大多是手残党吗?”
“男生怎么了?这一直以来就是我的特殊爱好。尹痴梦还在世时,她总不厌其烦跑来问我是否能赠送一套给她,我烦的要死。不过呢,现在,这些俘虏身上的服饰,她可以尽情观望,并且想穿哪件,就穿哪件了。”
“话说来,这座城堡的地理位置,只有你和管家女仆们知晓吗?”
“你要知道,这个破旧城堡,不仅仅只被我使用过。尹语森,尹辰礼其实都早已知晓。只不过,我到夜晚才会将尹痴梦藏在这里,所以他们不会轻易发觉,一直把尹痴梦当作被治好的样子看待。我不想让他们知道,和他们玩耍了如此之久的尹痴梦,原来只剩一副空荡荡的躯壳,因此而伤心难过,所以才对他们有所隐瞒。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可要替我保守秘密。并且以后,希望你可以常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