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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务长心思缜密,刚刚她跟乘务员一通操作显然非常不妥。然而,通过免费升舱的行为,既可以平息乘客的怒火,自己也有其它打算。
虽说刚才检查盥洗室没有查出什么问题,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她觉得有必要将这个男乘客纳入特别关注的名单。
头等舱是整个客舱中密度最低的一处区域了,就算有某些不法行为,也有逃跑反应的空间。倒是在经济舱,人挤人,要是有什么危险行为根本来不及反应。
而且头等舱有专门的安全员看着,同样临近前舱乘务间,乘务员也能够随时帮忙。总而言之,这个看似天降福利的免费升舱,既可以补偿刚才他们刚才的失礼行为,又能变相地将这人置于机组的关注之下。
一举两得!
现在这个社会中,人权意识极重,任何管束行为都是需要谨慎对待,尤其是在大众对飞机上的安全员有没有管束权力持有疑虑。
更重要的是,一切的行为只是基于机组的猜测而已,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如此行事,曝光出去,终归会引人非议。这时候,乘务长的处置就显得极为完美了。
在男乘客转过身子的时候,乘务长后退两步,到后舱乘务员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通知前舱,让她们在头等舱腾出一块二连座的区域。”
对于大部分737的经济舱布局来说,一般是一排六座,左三右三,两个三连座位。而头等舱通常是左二右二,两个二连座。靠着走廊的位子都坐满了,而临着窗户的位子反倒是空出了一些。乘务长的意思是让前舱的乘务员把头等舱的乘客稍微调配一下,弄出一个两连的空座来,让这个男乘客座,进行区域隔离。
等乘务长交代完事情,回过头的时候,发现刚才那个男乘客捂着口鼻,拧紧眉头:“这什么味道?”
可能是由于盥洗室的门窗隔绝了外界,导致男乘客起初并没有闻到外面的烟味,可是一出来,顿时口鼻间都充斥着刺鼻的异味。
一时之间,胸腔气管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撩拨一般,整个人的猛地一个深呼吸。如此一来,更多的异味空气冲进气管之中,更大幅度地受到刺激,引发了剧烈地咳嗽。
咳嗽之后,伴随着持续不断的喘息声,每次喘息就如同溺水之人刚刚浮出水面时候的状态,渴求着新鲜的空气。
“药!拿我的药!”男人眼中尽是惊恐,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住口鼻,外界的刺激性气体竟是让他的经年之疾再度复发了。
乘务长眼中满是惊骇之色,在于男人的症状过于吓人,犹如下一秒的呼吸就要接续不上了。
“哮喘!?”乘务长第一眼就判断出了男人现在的症结所在。那男子在胸腔之中装了一风箱似的动静,稍微有些常识的人应该都能分辨了。
“药?药!”乘务长立马跑到男人身边,询问道:“药在哪儿?不对,你座位号呢?”
“38B,蓝......蓝色......背包!”男人断断续续地艰难说出几个关键信息,只是在说话的时候,口中开始浮出些许的白沫。
这种情况下,要是唾沫口水堵住本就痉挛的气管,可能导致窒息的。
乘务长知晓事态紧急,连忙按着男人提供的信息,奔向38排的位置。
在走廊之上快速奔跑的时候,一众好事乘客有的扭着脖子,转过身来,探出脑袋往后面看。更有甚者,已然起身,离开座位,在走廊之中,走近了过来看。
不管是什么时候,永远不缺看热闹的人。
“所有乘客,各做各位,禁止走动!”乘务长猛然大喝。此时,情况危急,绕过站在走廊中间的乘客,根本无暇处置。
乘客看乘务长只是口头警告之后就将其绕过,并没有再多行动,以为非是什么严肃之事,就没有当真,完全没有回去的意思,甚至还想再走近了看看。
然而,在乘务长越过之后,安全员的身影紧接而来,直接挡在了好事乘客的面前,犹如铁塔一般,止住了乘客的去处。
“特殊情况,请你服从我们的安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安全员的声音似那金铁交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意味。
好事之人有些势弱,却又有点儿不甘心,而且这时候怂下去,总觉着有些失了面子,便是有点儿纠缠道:“我不干嘛,就看看。”
安全员脸皮微微抽搐几下,这种人最是烦人,换做是平常时候,稍稍修理一番即可。然而,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真的不便过于强硬,若是被某些“道德圣人”抓了机会,断章取义,说是长隆航空以大欺小,又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的节奏。
这时候,乘务长已经到了38排。在38B的座位前面扫视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蓝色背包。
那就是放在行李架了!
乘务长打开行李架盖子,只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乘客所说的蓝色包。拿出之后,稍微翻了一下包,就在里面的小袋子里找到一个呼吸器一样的东西。
依照着仅有的一些医学知识,乘务长断定这应该就是治哮喘的药。
拿出来一看,瓶身包装之上写着舒喘灵,再扫下适用症,主要针对于支气管哮喘,喘息性支气管炎或肺气肿等病人。
就是这个了!
将喷雾剂攥在手里,另一只手顺便也把包给拎过去了,省得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药,免得来回跑浪费时间。
可是,转身回去的时候,乘务长发现刚才那个站在走廊中间的乘客竟然还没有回去,还在跟安全员僵持着。
“我就是单纯觉得坐着不舒服了,想站起来舒展一下筋骨都不行了?”那个好事乘客还在喋喋不休地狡辩着。
安全员还想再耐着性子跟他说两句,却是发现乘务长从他们身边一晃而过,只留下乘务长有些冷硬的声音:“记下他的信息,上报局方和航司协会,列为行业黑名单。”
乘务长看起来柔柔弱弱,说起话来却是比大多数男人都要。跟这种脑子缺根筋的人有什么好说的?直接行业黑名单伺候。
安全员早就磨灭了耐性,有了乘务长的指示,哪里还会跟这人多废话,直接打开执法记录仪:“现在是特殊时期,如果你再不遵从我们的要求,我们会按照规定上报局方和航司协会,将你列入行业黑名单,以后限制民航的乘坐。”
这类似于最后通牒的语气真的成功唬住了好事的乘客。
“有话不会好好说?就会吓唬人?”好事乘客嘴里嘟囔几句,最后还不是乖乖地回了座位。
听得那人说的话,安全员心里早就是骂开了。这种人就是好好跟他说话没用,非得吓一吓才行,说明白点儿,就是欠收拾。
乘务长一路来到后舱,将气雾剂递给哮喘的男子。男子就跟抓了救命稻草,双手抓着气雾剂送到嘴里,狠狠地吸了几口。
这种气雾剂具有快速地解喘平痉的效果,只是几口,男子的症状就减轻了很多。再是缓了一会儿之后,男子这才算是完全正常过来。
“这什么玩意儿?烟吗?飞机上怎么会有烟?”男子被一个乘务员扶着,刚刚喘得太厉害,脑子还有些不清楚:“不对,这玩意儿不像是烟,烟有这么呛人?”
他的哮喘并不严重,已经很长时间没犯了。就算是平常应酬,席间有多人抽烟的那种云雾缭绕的情况下,都没有勾起他哮喘的老毛病。可就是这种情境下,他只是出了盥洗室,问了下外面的空气,哮喘直接就复发了,这刺激性也太强烈了。
幸好他向来谨慎,就算很长时间没有犯过哮喘,依然带着药,以防万一。这要是自己麻痹大意,今天很有可能要交代在这里。
“我们也在找原因......”乘务长有些歉意地说道:“四号,你送他去头等舱,然后去拿氧气瓶!”
这种有哮喘病史的乘客,乘务长哪敢还让他呼吸客舱的空气。当即让四号乘务员去取便携式氧气瓶。让这个乘客还是吸氧为妙!
可是,便携式氧气瓶终归是数量有限,而且有使用时长,要是找不到“烟雾”源头,都是一时的补救办法而已。
从后舱望去,这种不知名的烟雾越来越明显。其中,在客舱顶部积聚得最为明显,让得整个客舱都像是一间桑拿房。
甚至,已经有不少其他乘客开始咳嗽了。
徐显将乘务长和安全员去后舱检查盥洗室,并且乘客当场犯了哮喘,差点儿一命呜呼的情景尽收眼底。
原本客舱中仅仅是有些异味,然而到现在,空气中已经有可见的烟雾了。仅靠目视来看,这些烟雾就跟燃烧之后,散出的烟雾没有任何区别。可是闻上去,气味根本就不一样。
普通烟雾吸进去顶多有些呛人,或者眼泪酸酸涩涩的,要流眼泪。
然而,这里的烟雾吸入肺中,只觉得胸腔火辣辣的。而且,分辨之下,这烟雾有一种特别的气味,徐显一时又想不起来。
依着刚才乘务长和安全员的表现来看,问题似乎不是出现盥洗室里,那这些烟雾到底是从何而来?再这么下去,谁能在这种环境下呼吸?
此时,就连徐显本人都是用衣服捂住口鼻,才算是稍稍缓解下空气刺鼻的问题。
徐显扫视了下前后舱的行李架,也没有看见什么明显的烟雾渗透源,或者准确来说,整个客舱都找不到烟雾的源头。
这些烟雾就好像凭空而现一般,让人完全琢磨不透!
到底这莫名其妙的玩意是从何而来?
徐显几乎肯定这不是火警。能造成这种规模的烟雾,最大可能是货舱起火,然后从地板缝隙之中渗到客舱。这时候,在客舱地板的缝隙中应该能发现相对明显的烟源。而且如果是货舱起火,客舱地板会变热,整个客舱会产生不同寻常的温度上升。可是到目前为止,这些都没有发生。
“为什么都这样了,驾驶舱还没有任何措施?就算同样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不应该考虑备降的问题吗?”徐显心里想着。
他身为飞行员,从来不觉得飞行员就是万能的。同样会有飞行员无法理解的故障,他甚至觉得就算把飞机的设计师请到飞机上,他也不敢保证能识别所有故障。这架由大量精密部件堆砌起来的飞机,无人敢打包票能清晰而准确判断故障源。
对待飞机的故障,波音也从未推荐一味试图修复的原则。
在空中的那种环境下,缺少航材和作业环境的客观因素使得出了故障之后,很多情况下,飞行员是无法修复故障的。所以对待故障的理念应该是能修复就修复,修复不了就隔离。
比如对待组件过热的问题,检查单推荐将温度调高,以求减少组件的负载,让得组件可以冷却下来。可要是此路不通,那就关闭故障组件。而非一味地尝试解决过热问题。
当然,检查单在此之后会指明单组件条件下如何运行的问题。
现在这个不明情况的烟雾,徐显觉得就算不知道原因,但是机组应该为尽快备降做好准备,而非现在什么都不做。
搞不清楚原因就备降呗!咱们不飞了,管它什么原因呢?总归待在天上就有风险了,脚踏实地不好?
不过,他终究不在驾驶舱中,不晓得现在飞机的具体情况,机组可能有自己的考虑。可要是情况还是继续恶化下去,他觉得有必要跟乘务组询问一下飞行机组的意图了。
虽然操纵飞机的是前面两个人,但是,命是自己的,他可不能浑浑噩噩地就把小命交代出去。
乘务长将刚才哮喘的男乘客交给四号乘务员,让其领着他去头等舱,自己则是奔到后舱电话处,联系驾驶舱。
驾驶舱中,陈麒用湿毛巾捂住口鼻,老教员同样是如此。跟客舱一样,此时的驾驶舱也已经是烟雾弥漫。
“为什么驾驶舱也有烟雾?”陈麒愤怒地厚道!
在一开始出现异味的时候,位于客舱的乘务长就发现了,确认之后告知了驾驶舱。那时候,正好是陈麒同样确认异味的时候。两相印证之下,老教员也同样赞同了陈麒的意见。
当先,陈麒和老教员都是觉得有人在盥洗室吸烟,然后烟气散布到整个客舱,最后渗透到了驾驶舱。毕竟机舱是相对封闭的环境,只要有人吸烟,一下子就能传遍整个机舱。
还有就是可能有人故意搞破坏!正是基于此种判断,老教员在让乘务长检查盥洗室的时候,可以施行必要的手段。
然而,随着时间的发展,陈麒和老教员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了。
就算他们关闭了再循环风扇,但是,驾驶舱内的烟雾依旧是愈演愈烈。
讲道理,要是关闭了再循环风扇,客舱的烟雾应该很难进入驾驶舱才对。然而,事实就是就算是身在驾驶舱,空气依然十分呛人。
“可能......可能是组件出了问题?”老教员一边说话,一边在剧烈地咳嗽。
他本来年纪就大了,呼吸系统就远远弱于年轻人,受到异味刺激之后,引发了强烈的咳嗽反应,程度之严重,恨不得把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了。
“可能?”陈麒恼怒异常:“你TM不是教员吗?白飞这么多年了?连个故障都判断不出来?”
这个时候,老教员根本回答不了陈麒的质问,强烈的咳嗽使得他只感觉天旋地转,甚至连陈麒在说什么他都没有完全听清楚。
陈麒根本不管老教员的状态,依旧在不住地质问。他觉得公司每年给这些机长教员这么多钱,临到有问题的时候,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不是废物是什么?
忽然,其间响起了客舱请求通话的铃声。陈麒瞟了下还在猛烈咳嗽的老教员,不情不愿地接了通话:“什么情况?”
“刚才我检查了盥洗室,里面一切正常!”乘务长报告道:“还有客舱的烟雾越来越严重,诱发了一个乘客的哮喘,不过现在已经处置完毕,我已经让四号乘务员给他提供了吸氧。请问,到底是什么原因啊?现在客舱的烟雾已经肉眼可见了!”
就算是没有飞行经验的乘务长也感觉事态似乎有些失控了,她急于想从驾驶舱中得到解释。毕竟,整架飞机只有前面两个人才是专业人员。哪怕是知道烟雾的缘由也好,这种不明情况的事最是吓人!
哪里知道,被乘务长视为唯一希望的驾驶舱给予她的回答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我TM怎么知道?”陈麒喝道,充满了不满和狂躁:“准备下降,我们要备降了!”
就算陈麒再怎么草包,在这种被不明原因的烟雾环绕的时候,还能飞下去才怪。
陈麒说完备降的决定之后,粗暴地挂了乘务长的电话,看了眼根本没有一点儿工作能力的老教员,恨恨道:“一个废物机长,一个只会问为什么的废物乘务长,回头把你们全开了!”
他陈麒什么身份?飞航班的时候,什么时候让他操心过?结果现在出问题的时候,没一个人指望得上,竟是需要他处理,简直养了一群饭桶。
现在的情况,就算不知道什么原因,至少先下降高度再说,到时候进行烟雾检查单,可能需要关闭两个组件。
组件一关,在如此高空岂不是要释压了?
至于后面备降不备降再说,依照现在的情况,陈麒觉得大概率还是要备降的。
就在陈麒准备联系管制,申请下降的时候,他瞟见风挡之外的景象,按在通话按钮的手指一下子顿住了。
接着,他微微低头,看了下导航页面。在气象雷达的探测之下,前方根本没有任何天气才对。但是,风挡之外,很像是进云的表现。
“你看我们是进云了?咱们不是在三万八千英尺的高度上吗?怎么会有这种云?”陈麒喃喃道。
显然,陈麒是对着老教员说的。然而,此时老教员由于咳嗽得太过严重,打乱了呼吸的节奏,已经是意识模糊了,哪里还能回答陈麒的问题。
其实,就算是老教员清醒着,估计也回答不了。
在视野之中,有一丝亮光一闪一闪的,这是频闪灯映照下来的光芒。若是在无云状态下飞行,应该是看不见这种闪光的。
他们可是在接近三万八千英尺的高空了,这对民航客机来说,已经算是比较高的巡航高度了。
在如此高空,除了少数极度发展的积雨云,大部分应该是星星点点的絮状卷云才对,怎么会出现这种进入浓积云的感觉?
此间种种,太过于反常了!不管是飞机内,还是飞机外!
就在陈麒有些愣神之际,旁边传来一阵响动,偏头一看,他发现老教员的左手正在摸索着什么。陈麒望过去,老教员就像是在找寻什么救命之物,显得极为焦急。
“你在找什么?”陈麒问道。
老教员此时已经由于迷糊了,口齿不清地发出一段声音:“氧气......面罩。”
老教员由于呼吸系统较弱,由于烟雾刺激,必须要戴上氧气面罩。而驾驶舱内为每个飞行员都配有一个氧气面罩。机长的氧气面罩就在左侧边上,老教员就是在摸索他那边的氧气面罩。
然而,陈麒不学无术,此时根本就想不到要给老教员戴氧气面罩,甚至还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就是这丝毫的迟疑,让本就意识不清楚的老教员眼前一黑,瞬间昏死过去。
陈麒一瞧见老教员不动了,顿觉事情开始不妙了。虽然一直在骂老教员是废物,可真等到老教员失去意识,陈麒瞬间就开始害怕起来了。
他一个人可应付不来现在的处境啊!
客舱之中,烟雾越来越浓,甚至眼睛都要眯起来,不然刺得眼睛生疼。
徐显捂着口鼻,实在是等不住了,这是备降,还是改航,终归要有个行动吧!飞机一直维持平飞状态,是几个意思?
跟徐显想的一样的乘客不在少数,虽然现在还没有性命之忧,但再长时间呼吸这种烟雾可就不一定了。下面怎么办,总该有个章程啊?现在什么不做,什么不说,就让他们干等着,等死啊!
“这TM到底是什么情况?实在不行,咱们不去青湖了,先降落不行吗?让我们憋死在飞机上面不成?”
在徐显前排座位的乘客猛地站起来,朝着前舱的乘务间大喊,顿时引起不少乘客的附和,一瞬之间,整个客舱都乱了起来。
然而,徐显一直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开,眼中尽是骇然!
在前面的乘客站起之时,或许是积累在他头发和肩膀上的尘埃被扬起,一股子扬尘扑到徐显脸上。
徐显本能地挥手几下,拨开扬起的尘埃。只是,他的动作猛地顿住,他终于这无名烟雾到底是什么异味了!
是硫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