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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夜晚颇为凉爽，夜色下的竹床上，曾叔叔呼呼大睡。曾柑不敢大声叫，用适当的轻声呼唤曾叔叔，“叔，叔。”
看曾叔叔还是面色红润的沉睡，曾柑扭头对章无忌说道：“俺叔真没事吧。”
章无忌不知道听了多少次这问题，不耐烦的答道：“若是有事你找俺赔命。”
曾柑被这话怼的气恼，“俺要你赔命有用？”
章无忌不快的答道：“俺很稀罕自己的命，这么讲当然是说你叔定然没事。”
经过这番坦率但不友好的对答，章无忌与曾柑都不再说话。这是最后一锅饴糖，熬制完成后章无忌就可以拿了十几二十斤，也就是全部产量的3%左右回家去。
大家都不说话，只是干活，干着干着曾柑突然笑出声来。章无忌看了曾柑一眼，曾柑捶了章无忌一拳，章无忌也还了一拳。两人虽然挥拳相向，气氛却没了之前的紧张。
在忽闪的柴火下，曾柑坐在火边低声问：“章兄弟，你回去之后就准备靠这酒迷晕色目人？”
“肯定不行。还需加入别的东西。”章无忌说着也坐下。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两人没再说话，除了柴火的噼啪声，还有用来计时的简易滴漏流出的水滴敲打在水面上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有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过了一阵，曾柑说道：“真想杀光那些蒙古人。”
“为啥？”章无忌有些好奇。一般来说造反的都是底层，曾柑已经不是穷人，见了曾叔叔更觉得曾家比章无忌想象的更富有。
“呃……俺从小就听家里人说官府怎么祸害俺家，又见了这么多事，当然想杀光这些歹人。”
“哦……”章无忌应道。这还真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曾柑继续低声说道：“章兄弟说的那种器械太精巧，俺打造不出。非得俺叔才能打造。”
针筒的确对精度要求比较高，尤其是那根针，得够细，还得够结实。章无忌真不知道该如何打造。
当滴漏最终流完，最后一锅也熬制完毕。章无忌尝了一团，果然是再烂的设备都比人类的感觉要准确。饴糖继续保持了品质与口味。
两人就在院子里的床上睡下，也不知道多久，有人晃章无忌。睁开眼一看，就见曾叔叔站在面前，曾柑揉着眼睛正在爬起，见到曾叔叔已经起来，一家伙蹦起来，“叔，你没事吧！”
“这酒能喝。”曾叔叔一脸淡定的答道。
曾柑跑到曾叔叔面前仔细上下打量，不等曾柑提问，曾叔叔答道：“俺觉得睡前做了个梦，梦见做好了个灯。可有此事？”
“叔，你没事吧？”曾柑又紧张起来。
章无忌没说话，只是拿起那个喷灯对着曾叔叔晃了晃。曾叔叔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叹道：“从没睡过这么好，只觉得以前好像做了场梦。的确是这个灯。”
喂喂！大哥，你以前的人生到底多压抑啊！章无忌腹诽起来。不过很快章无忌也觉得能理解。只是在这个世界一个月，章无忌就觉得杀人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也许醉倒的不是曾叔叔，而是章无忌自己。
再做次实验，树枝又被喷灯火焰直接烧断。曾叔叔叹道：“这灯可有点霸道。”
“怎么说？”曾柑不解的问。
“你把手放到灯火旁边。”曾叔叔边说边做了个示范。曾柑一试之下立刻明白有何不同，他讶异的答道：“这火如此猛烈，旁边居然不那么热？”
章无忌从来没这么想过，经曾叔叔一提才注意到有这等事。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很正常，高压火焰笔直向上喷，能量比较定向，与普通熔炉的热量传导相比当然显得‘霸道’。
正想着，那种喷灯特有的呼啸声逐渐降低，没多久就停了下来。曾叔叔观察着火焰变小到几乎熄灭，这才问道：“无忌，这灯非得用你弄出的酒吧？”
“是。”章无忌答道。心里面就觉得曾叔叔大概会对垄断行为表示不满。
“若是有空就到俺们家庄子上坐坐。俺不会让无忌觉得被坑了。”曾叔叔毫无不满。不等章无忌回答，曾叔叔继续说道：“你要的物件给俺画个图，俺回去就给你打造。”
告别了舅舅家，章无忌三人先沿着小河逆流而上走出去十几里。曾叔叔先拎着喷灯和一小瓶酒精下了船，直奔庄子而去。章无忌这才与曾柑顺流而下直奔鄂州城。
回到家，章无忌就把舅舅们的礼物给了老娘。老娘淡然问道：“你舅舅可是满意？”
“舅舅们都很满意。”章无忌刻意强调了‘们’字。
老娘依旧没有夸章无忌的意思，她叹口气，“你能让你舅舅们知道你的好，他们才会觉得对你好值了。”
这话题未免有点沉重，章无忌不想听。先让弟妹吃糖，自己拿着新背回来的一些粮食给弟妹们做了饭。这才出门去了破庙那边。
普天接过饴糖吃的开心，章无忌也不急。自己卷了一团放进嘴里，含着竹棍就起身去看上次乌鸦起飞的树上有没有乌鸦回来。树上没啥乌鸦，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巢在上头。
就听脚步声响，普天跟了过来，“章兄弟，上次离开的几人又回来了。说着要是兄弟果然能如你所说的除掉色目人，就愿意出力。”
“俺要硫磺。”章无忌果断答道。
“好，俺找他们要。”普天也答的干脆。
两天后，章无忌应邀到了曾家的庄子。与舅舅家这种小地主相比，这庄子就有点气派。结实的围墙圈了好大一片地。曾叔叔并没有住在围墙里，而是在靠着围墙外有个宅子。
曾柑引着章无忌进了院落，就见里面露天摆了些普通工具。曾叔叔从院子里的工棚下走出打招呼，“无忌，你要的物件俺打好了。”
“曾叔，你上次见过俺测量温度的那个器械……”
曾叔叔立刻答道：“俺还想问你。这器械虽然好，却没法子断定更热的火吧？”说完，就引着章无忌到了工棚里。只见台子上放了好几个螺旋扭力器，精巧程度可比章无忌做的要好许多。
章无忌心中佩服，爽快的答道：“若是想断定温度，这器械还需调整。俺今日来不是为此，却恰好要用这些。”
制作乙醚需要加热到140度，水浴法肯定不行。曾叔叔的器械虽然不能测量高温，这低温应该没问题。
在一个瓷瓶边上接上好几个测量器，又通过控制喷灯控出气量确定热量释放度。没太久就得到了一小瓶液体。曾柑傻乎乎的想去闻闻，立刻被章无忌推开。
曾柑这才想起这是要用来迷晕别人的，就出去叫了个庄丁进来。章无忌知道若是不让曾柑试试这药效，他只怕就敢以身试药。而且章无忌自己也的确想知道药效如何。
给麻布上倒了一点，让庄丁拿着麻布用力吸气。只吸了两口，庄丁直接软到在地。也许是知道这是麻药而不是毒药……也许吧……曾柑没有表现出曾叔叔醉倒后的焦急，而是兴高采烈的跑去查看麻醉效果。
章无忌早就知道乙醚的作用，此时就拉着曾叔叔继续聊起针筒的事情。试了几次，这针筒除了是四方形之外，气密性什么的都不亚于圆形针筒。
曾叔叔好像对能迷倒人的药没啥兴趣，听章无忌询问针头做法，很坦率的答道：“无忌，你也是精巧的匠人，怎么能想不出办法。找根细针，用铜皮缠绕在上面，敲好，截断，磨尖。这东西不难做。倒是你做的这酒，让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居然还有这样的法子。”
又聊了一阵，章无忌又请曾叔叔打了一个铁质的勾爪。曾叔叔听完样式，操起家伙就干。章无忌转向曾柑，就见这厮还在拨弄被迷倒的庄丁。掐人中，拍脸，甚至泼水。庄丁始终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任由曾柑摆弄。
看了看手里的小瓶子，章无忌越来越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