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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目人格兰特躺在自己的新家里,深沉睡去的妻子发出细微的鼾声令格兰特心烦意乱。他索性在床上坐起来。晚上的屋内依旧潮热,身上只觉得一阵阵发痒。格兰特伸手挠了一阵,指甲缝里已经有了不少油泥。
索性爬起来到了外面,夜风吹拂下稍微好了点,那湿气却更重了些。在水房的大水缸旁边站定,色目人格兰特脱的赤条条的,舀水兜头浇下。水还挺凉,几个寒颤下去,立刻感觉好了些。
在自己的故乡开封,秋日已经很凉爽。色目人格兰特边冲澡,边想起过往。自己的曾祖父跟随大汗军队作战,之后在开封安家。据说曾祖父来自于更遥远的西方。
曾祖父的儿子,格兰特的祖父向格兰特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也不知道所谓西方到底是哪里。格兰特也不在乎这样的故事,他在开封出生,在开封长大,娶了同在开封的色目人妻子。所谓遥远西方只是求着祖父讲故事时候听到的传说。
冲完水之后,格兰特用手搓洗着皮肤。一阵阵轻微的刺痒感让格兰特忍不住哼哼起来。心中烦躁也逐渐消散。格兰特盘算起来,明天就要送妻子到蒙古上司那个老色痞那边。走之前还是让妻子再洗个澡,扑上些香粉。
老色痞上司看妻子的眼神那么直接,与开封那些上司没什么不同。妻子的美貌使得格兰特获得到南方来的机会,能否拿下鄂州城更多街道的放贷权,也得看妻子能否让那老色痞高兴。
过了中午,色目人格兰特雇了车子将老婆送到蒙古老色痞上司的府邸后门。有人接了格兰特的老婆进去。进门之前,老婆回头看了格兰特一眼。格兰特低下头,只是摆摆手。
虽然说一回生二回熟,这种事情已经好几次,格兰特还是难免心情失落。在蒙古,蒙古人才是一等人,能当官的蒙古人是一等人中的一等人。身为二等人的色目人中也有人混到过一等人,格兰特明显不是这批色目人中的一员。
强行驱逐了脑海中的想法,格兰特转身离开蒙古官员的府邸。本想回家,却觉得不甘。格兰特觉得要做些什么。便径直向自己拿到的几条街方向走去。
章无忌正在家教弟弟妹妹读书,就听到听外面又是一阵大乱。从门缝里往外看,那些借过债的街坊门被捶的山响。色目人的北方汉人狗腿子们堵着门逼迫这些街坊邻居赶紧更换字据。
不敢多看,章无忌正准备继续准备,就见弟弟妹妹跑了出来。看得出两个孩子根本不知道外头这番闹腾是多凶险,只是被这种从未听到过的闹腾吸引。
章无忌只能拽了弟妹回房,关上门,继续教他们读书。小孩子注意力并不集中,弟弟怎么都背不下去。章无忌端出昨天做好的饴糖,给两人个卷了一团,这下弟妹才把心思放到了眼前的甜品上。
老娘吃了几天饴糖,已经不怎么咳嗽。她不快的说道:“现在这么天天吃,以后怎么办?”
章无忌也给老娘卷了一大团,老娘不太想接,最后还是叹口气,接在手里。
外头的混乱、争执、怒骂、哀叹声不断传来。一家人躲在家里,无声的品味着一点点的甜品。都没说话。
等天色暗下来,外面的闹腾稍微消停了些。随着一阵叩门声,章无忌立刻紧张起来。看老娘脸色恐慌,章无忌只能尽量笑道:“娘,不用怕,我去看看。”
说完直奔门口。从门缝里看出去,居然是曾柑。打开门,把曾柑一把拽进来,章无忌低声斥责道:“这时候你还上街,不怕死么?”
曾柑左右看看,拉着章无忌进了厨房,“章兄弟,蒙古人八月十四开宴会,请了不少本地厨子。我能带你进去。你有药,直接药死这帮人。”
“哪里有那种药!”章无忌斥责道。就算是氰化钾,也不可能一家伙把所有人都毒死。
看着曾柑一脸不甘,章无忌气恼的解释道:“难道你家开家宴,还能被一锅端了不成?再说杀了这几个蒙古人有什么用,不过是让蒙古人报复。俺之前说了,不能连累大伙。大伙知道跟着咱们杀蒙古人之后还能活下来,才会跟着咱们干。大伙要是的不受罪,可不是去死啊!”
曾柑还是那种热血上头的模样,“那至少能混进去看看。说不准有机会弄死一个两个。”
说完之后见章无忌明显不同意的模样,曾柑放软了姿态,“章兄弟不是说过,不想让大伙受牵连。那些人死在蒙古人的衙门中,怎么会牵连到大伙。”
章无忌只想把曾柑一脚踹出去,却又觉得曾柑的话也不是完全没道理。问题不在于进蒙古人的官府里头杀人,问题在于曾柑这厮太冲动。想来想去,章无忌叹道:“曾兄弟,这次我去,你还是别以身犯险。”
“章兄弟,俺不带你,你能进去么?”曾柑简单明快的问。
看着这厮正经起来的时候还挺正经的脸,章无忌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八月十四,色目人格兰特出了门。虽然是傍晚,天色并不太暗。不太圆的月亮已经在天边升起。这次去蒙古上司的官邸就无需带着老婆,上司宴请的都是本地头面人物。便是想睡别人的老婆,老色痞上司也不会考虑到格兰特头上。
到了宅邸门口,就见灯火通明。门口迎客的仆役将穿着各种服饰的人等迎入大门。蒙古服饰的有仆役亲自引领,格兰特到了门口,仆役就没动,只是对内喊道:“格兰特到。”
里头应了一声,仆役笑道:“格兰特老爷,请里面走。”
穿了两道门,就见大厅里摆了一拉溜十几张方桌,不少桌后已经坐了人,都是城里数得上的人物。位置比较尊贵的几张桌后居然还坐了汉人,他们穿着官袍,操着明显有南方口音的北方汉话与北边来的蒙古人说话。这让格兰特大为讶异。
此时仆役将格兰特引入座位,这位置竟然比那些南方汉官还低。南人地位是蒙古中的四等人,四等人的位置比二等人还高。格兰特心中大大不快。
只是此地的主人并非格兰特,而是蒙古官。若是发作就是对蒙古老爷发作,格兰特实在是不敢。
不久后宾客落座,宴会开始。那些头面人物觥筹交错,谈论着各种事情。格兰特只觉得自己在这场宴席中无足轻重。听着他们谈论如何纳粮,如何镇压南人造反,如何抓捕明教教众。到鄂州没多久的格兰特既不明白也插不进话。
好在这里的酒够醇厚,格兰特觉得不能给老色痞蒙古上司省。酒到杯干,一会儿就喝的醉醺醺的。
喝到半途,还上来了歌舞助兴。一群北方装束的女子中有色目人,格兰特把这些歌姬的姿色与老婆一比,觉得老婆还是远胜她们。然而看着歌姬们放浪的舞姿,格兰特难免心中有联想,心中大大受不了。索性起身前去如厕。
起身之时脚下一个踉跄,旁边的人笑出声来。格兰特晕晕乎乎的走向厕所,此时月亮已经升起来,纯净明亮的月光照耀下来,令格兰特想起以前只是作为一个普通色目人的时候与老婆刚成亲,有时候忙完,月光就从开封老家的窗户中洒进来,打开窗户看出去,月光就如现在一样清澈……
突然间,格兰特想起自己为何如此不高兴。这几天老婆回来之后好像有在偷偷做些跳舞的样子。还说过老色痞蒙古上司要她去老色痞府上长住几天。
……难道老色痞这是要让自己老婆也当歌姬,在这样的宴会中放浪的舞蹈……
想到这里,格兰特觉得晕乎乎的脑子里陡然生出一股杀意,停下脚步就想回大厅中。
片刻后格兰特就明白这是不可能的,自己和那老色痞地位相差太大。自己所有差事都是老色痞给的,若是让老色痞有丝毫不快……
格兰他感受到后面突然有人用什么东西捂住了他的嘴,一股异样的味道进入口鼻。格兰特想挣扎,只觉得脑子发昏,随即失去了意识。
不远处的正厅中歌舞声大响,宾客们为舞姬们的表演不断喝彩。负责望风的曾柑一阵厨工打扮,跑到正在拖动色目人的厨工装扮的章无忌身边,激动的声音都有点走调,“接着怎么杀?”
“不用杀,让他自己淹死。”章无忌淡定的答道。曾柑没自作主张的闯祸,实在是令张无忌感到庆幸。
被乙醚麻醉之后会浑身无力,失去意识。两人把色目人拖到茅厕旁的粪池边,头上脚下将色目人推进去。没想到粪池不够深,色目人半个身体扎入,腿还没进去。
这倒也好,不至于色目人万一漂浮起来,反倒能活命。章无忌拉了曾柑一把,两人趁着没人来如厕,直接溜回忙碌不堪的厨房继续小厨工的工作。
歌舞升平,宴会还在继续进行。那帮老爷们完全没注意到少了个色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