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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看着今日欢喜。”仆人见到何越就开始拍马屁。
“哪里有喜欢!”何越板起脸呵斥道。
仆人也不知道为何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只能讪讪的低头离开。何越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觉得自己也许太得意。仆人没说错,何越很高兴,非常高兴。
虽然自己不做放贷的买卖,何越却向放贷的放贷。吃点利差,也让何越日子过得不错。然而色目人们仿佛从天而降,直接打乱了何越的盈利。只有除掉这几条街上的色目人,何越才有可能让本地放贷的夺回地位。何越对放贷的并没交情,只是放贷的收回本金,何越才能收回他的本金。
今天出去转了一圈,色目人果然死了,家里灵堂都摆了两天。虽然死法还不能确定,却没有引发官府的警惕。没想到教里多了这么多厉害人物,这倒是让何越大感意外。
外出的仆人已经回来,看他畏缩的脸色就知道事情定然办的不顺利。果然,稍加询问,仆人就回禀,色目人虽然死了,官府却派遣了一个蒙古人接过放贷的买卖。也不知道为什么,官府本来是答应本地放贷的收回放贷生意,突然间就变了卦。
何越心中的欢喜立刻消散了。杀了地位在蒙古人之下的色目人还好,现在难道要杀蒙古人不成?
几年前何越刚入教的时候,的确是对蒙古人的横征暴敛充满了怨恨。然而这几年何越也有机会与蒙古人勾搭上,这心思也就淡了。
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何越干脆整理衣服,直奔官府那边而去。
路过官府的衙门,就见官府里好像在集结。何越不想触霉头,绕了个远路抵达了另一边的一处大宅。门房见到是何越,也没让他等,直接进去通禀。不多会儿,门房出来请何越进去。
宅子不小,走过第二进院子,就听到厢房里传来朗朗读书声,一群学童正在读书。
见到如此,何越突然想起章无忌那小子在动手前的傲慢要求。居然是索要一本从没听说过的《诗经》。何越当时是想婉转告诉章无忌,他找不到这种书。大宋覆灭了几十年,书店早就一家家关门大吉。上哪里去弄到一本从来没听说过名字的《诗经》呢。
再进到中厅,就见正主坐在主位上,旁边坐了几名汉人。见何越进来,穿着官靴的正主招手让何越坐下,自己继续和几名客人说道:“朝廷就要大考,此次科举据说又是脱脱丞相亲自主持,你等可得加紧读书。”
几名南方汉人连忙应道:“是。请何大人放心。”
其中一人接着问道:“何大人,却不知道脱脱丞相要考哪些要点。”
何大人自豪的说道:“当今天下儒道尽在蒙古,脱脱丞相学富五车,儒、释、道尽皆精通。朝廷选材便用《朱氏章句集注》,你等务必将三纲五常为提要……”
何越完全听不明白这些人在讲什么,就见这些人越说越激动,好像两眼都要放出光来。何越只能跟着这群人的节奏用表情应和。偏偏听不懂这些人到底在说什么,每次都慢了半拍。反倒引来这些人鄙视的目光。
见自己实在是凑不上趣,何越只能低下头,老老实实等着这帮人结束讨论。
终于,一群客人站起身。何越也赶紧起身。客人们行礼告辞,何大人甚至亲自送他们到门口。何越心中有些嫉妒,等何大人回到正厅,何越赶紧上前行礼,“三叔公。”
与见客人的神色不同,何三叔公并没有给何越什么好脸色,他坐下端起茶杯问道:“何事?”说完,就开始直接灌茶。看来方才那长篇大论让何三叔公感觉口渴了。
“三叔公,俺想问问。为何官府让蒙古老爷管了放贷的事。上次不是说还是会让南人放贷么?”
何大人放下茶杯,有些气愤的答道:“前日鲁不花大人的一个侄子被杀。杀他的是个南人,叫……叫……”
何越立刻想起了章无忌那几条街上放贷的,那厮叫做牛二。章无忌既然能帮何越杀人,怎么会放过他那条街上的。想到这里,何越忍不住说道:“难道是叫做牛二?”
“对!好像就是叫这个。”何大人答道。说完,又狐疑的看向何越,“你如何知道?”
“俺听说过这厮想夺回放贷的买卖,一个劲去官府找人打点。随口说说,没想到居然是他。”何越强压心中不安,尽可能行若无事的答道。
“哼!一个狗贼竟然敢杀蒙古人。真是该死!”何大人骂道。
何越陪着笑,心中更是惴惴。
何大人骂完,接着说道:“鲁不花大人死了侄子,十分恼怒,就下令所有放贷的差事都由蒙古人来做。不过已经有官员劝阻,大人也听进去了些。”
何越心中生出些期待,连忙问:“之后呢?”
“西夏僧请鲁不花大人将放贷交给他们来做,鲁不花大人最终答应了。”
听到最新进展,何越心彻底凉透了。城内放贷以前主要有三波,蒙古人、南人、西夏僧。
西夏僧们有寺院,就寺院为中心放贷。只要前去寺院拜佛的都会被他们询问,因为往来的人不少。一度在放贷这行里搞得风生水起。
然而西夏僧们利息很高,又对女眷有各种不轨。最后弄臭了名声,这才让南人放贷有了机会。
现在西夏僧再次夺回放贷买卖,他们可是不会放手。这帮人在江南已经好多年,也属于地头蛇。那帮新来的色目人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何越不得不悲伤的承认,自己的钱大概是要不回来了。
“若是没事,你就先回去吧。”完全无视何越的悲伤,何大人下了逐客令。
何越心中大大不高兴。外人们来,自己的三叔公如同招待亲人般对待。自己这亲戚来了,三叔公一万个不喜欢。三叔公如此做……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没有读过书么?
被三叔公轻视,何越委屈,忍不住说道:“三叔公,你这里有《诗经》么?”
本以为三叔公有可能不知道,何越甚至已经在心里排演起在三叔公询问《诗经》是什么的时候,自己如何把两个字写给三叔公看。
没想到三叔公不解的问道:“你怎么想问《诗经》这本书?难道你想读《诗经》?”
听三叔公说起诗经的流畅,何越知道自己的想象破灭了。三叔公怀疑的目光很锐利,何越连撒谎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老实答道:“俺有个朋友想借诗经看。”
“你有能读懂诗经的朋友?”何大人露出嘲讽的表情。
何越觉得自尊心再次受到了伤害,努力回想一下,也找不出能反击的方法,随口说道:“那朋友想看诗经里面的什么风。”
本是随口一句,却见三叔公神色中的嘲讽登时消散,正色说道:“风雅颂。没想到你说的竟然是真的。”
失望与嫉妒的情绪同时升起。没想到自己在三叔公眼里只是个骗子,这让何越无比失望。章无忌那厮怎么看都不像是读过书的,更没听说章无忌那厮读过书。只是随便说了句章无忌的话,还是何越自己都没记清楚的话,三叔公已经把章无忌当做读书人来看待。
这份认知带来的嫉妒让何越觉得浑身都酸起来。
到了此时,何越再也不想给章无忌帮忙,便答道:“俺那朋友出远门去了,没有那书也无妨。”
“无妨!”何大人摆摆手,“我便将书借给你,你小心保管。等你那朋友回来之后借给他。”
“是。”何越无精打采的答道。
就听何大人饶有兴趣的继续说道:“只是我的书不能白借。等他看完,让他亲自归还。”
何越听明白了三叔公的意思。此时只剩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帮章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