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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穆家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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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穆庄主眼皮微微在晨曦的照耀下弹动几下,猛然睁开。翻身坐起,披着衣服冲到屋外,穆庄主对外头值守的庄丁喝道:“贼人在哪里!”

    庄丁愣了愣,小心的答道:“庄主,外面贼人没来。”

    这下穆庄主心情稍微好了点,却还是不信,穿好衣服赶到围墙上观望。就见穆家庄外空空荡荡,只有地上留下的痕迹证明前天明军曾经发动过试探性进攻。

    穆庄主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道是后悔还是不安。明军这帮反贼在试探进攻中表现出来的力量着实可怕,穆家的宿敌钟家善于制作弓箭,穆家引以为豪的则是弩箭。在明军靠近庄子围墙之时,穆庄主先是令手下用短弓速射,制造出自己这边箭矢无力的假象。等明军靠近之后才命令强弩开始连射。

    本以为可以轻松重创明军,却没想到明军阵型虽然有些混乱,却有不少军官跳出来,冒着箭雨指挥。遭到些损失的明军前排举盾防御箭矢,后面的明军众人竟然听从命令齐齐转身。前后明军同心协力,拖拽着中箭受伤的明军稳稳当当撤出战场。

    穆庄主与周围庄子冲突并不少,这是第一次遇到遭到突然打击后竟然能维持纪律的人马。按照以前的经验,遭到穆家庄强弩射击的人马会自然逃散。趁着他们乱作一团之时,就可以尽情射击,制造出更大的伤亡。让对方再不敢来。

    然而对面的竹甲本就能抵御一定的弩箭,又举起盾牌来防御,让弩箭的威胁大大降低。快速整齐的撤退让明军以最快速度脱离弩箭射程,虽然穆家庄的确给明军造成了损失,却远没到射到明军心有余悸的地步。

    如果可以的话,穆庄主希望明军永远不要回来。可穆庄主知道这不太可能。既然明军迟早会来,还是晚点来的好。

    下了围墙,穆庄主问道:“那姓曾的如何了?”

    “庄主,弟兄们没有难为他。”亲信回答之后又忍不住说道:“庄主,不如咱们偷偷把这姓曾的杀了吧。那边明军的人再来,咱们就说已经把那姓曾的放了。”

    穆庄主觉得自己的这个亲信简直是个天才,竟然能想出如此天马行空的念头。忍不住逗他,“若是那些人不信呢?”

    亲信答道:“庄主,咱们打了一次,他们就退了。这姓曾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么。”

    穆庄主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部下的看法。明军攻守进退毫不迟疑,完全不是简单的受到损失就失了锐气。他们不肯死命攻打,除了不肯平白损失人手,想来也担心曾泉的性命。

    如果可以的话,穆庄主宁肯自己没有一时冲动抓了曾泉。可当时听闻曾泉已经当了反贼,穆庄主就是忍不住。真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得知了天完朝廷的反贼们竟然破了舅舅家的庄子,几乎杀尽了舅舅一家。穆庄主就只想将所有反贼都杀尽。

    现在曾泉已经无力反抗,可杀了曾泉只会让穆家庄与明军彻底撕破脸,再无和缓的可能。穆庄主之所以不肯放了曾泉,是因为他杀了曾泉带来的几名部下。这个怨恨已经不小。曾泉不可能不实施报复。

    到了上午时分,庄外面来了一队官军。等官军停在庄门外,穆庄主见到对方是熟人,连忙下令开门。

    走到门口,官军从庄门开的小缝中进来,穆庄主上前问候,“宋押司,你可是来了。”

    宋押司神色阴沉,开口就问道:“你抓的那反贼在哪里,让俺带回县里。”

    原本是穆庄主派人去县里送信,请武宁县派人来将这反贼带走处置。听宋押司要人,穆庄主反倒有些迟疑起来。经过与亲信那番简短的对谈后,穆庄主突然发现自己还得将曾泉留在庄内。

    亲信那天马行空的念头是觉得一句话就能打发走明军。明军若是不会相信‘曾泉已经被放了’的说辞,他们自然不会相信曾泉被官府带走的说辞。若是把曾泉交出去,独自面对明军围攻的穆家庄连威胁明军的底牌也没了。

    想到这里,穆庄主笑道:“却是让宋押司白跑一趟,俺已经将那贼人杀了。”

    “什么?杀了!”宋押司大惊。他之所来这里,是明军那边攻破了武宁县城后,找了宋押司这本地人,又抓了宋押司全家,威胁宋押司前来要人。对方索要的人竟然被杀了,宋押司全家小命可就不好保住。

    穆庄主见到宋押司如此激动,很是不解。只能陪着笑说道:“那人嘴里骂骂咧咧,说的净是些大逆不道的话。俺气不过,将他杀了。”

    宋押司气的就骂人,不过骂了几句却发现其实不知道要怎么骂。好在此行之前宋押司倒是问过这种可能,逆贼们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趁着穆庄主莫名其妙的时候,宋押司收起怒容,勉强笑道:“穆庄主,此次好不容易有活的逆贼可以请功,这死了可就不好说啦。不过死就死,让俺把尸体带回去。总是有个说法。”

    一个时辰后,宋押司已经带着首级到了穆家庄视野之外。旁边林子里冲出明军,宋押司无奈的将发生的事情告诉给明军,说完之后,宋押司拱拱手,“这些老爷,俺不过是跑腿的。穆家庄作的恶,诸位老爷可不要怨到俺头上。”

    这边明军根本不回答,直接抢过宋押司手下抬的麻袋,从里面取出几颗人头。宋押司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的看着一众明军的神色。

    令宋押司意外的是,这些明军神色中悲喜交集,也不知道什么回事。不过明军也没搭理宋押司,带着人头就往林子里走。

    很快,廖振华就见到了被害的明军首级。这些人都是追随廖振华参加过长沙之战的部下,看到部下竟然死在这里,廖振华气的脸都白了。不过这里面的确没有曾泉的人头,让廖振华没有陷入绝望。

    工部侍郎曾泉乃是章无忌极为信赖的人,若是曾泉被害,廖振华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禀报。商议一阵,众人实在是找不出确保曾泉安全的办法,无奈之下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廖振华命道:“再兴,你和我再去钟家庄前去请吕英先生相助。只要能确保曾侍郎放出来,咱们什么都答应。”

    陈再兴也知道事情重大,根本不是好勇斗狠的时候,立刻答应下来。

    众人再到了钟家庄外,却被挡在外头。好说歹说只是要求见吕英,这边钟家庄的人才进去通禀。钟庄主听到明军回来了,立刻警觉起来。自己的女儿坚决不肯亲事,已经让钟庄主确定女儿对陈再兴是真的有了意思。此时若是决不能节外生枝。

    也不将消息告诉给吕英,钟庄主告诉手下,“出去告诉明军,就说吕先生已经回去了!”

    守在庄门外的廖振华等人听了庄丁带的口信,都呆住了。陈再兴急的不能行,立刻问道:“请问俺师伯住哪里。”

    “俺不知道。”庄丁答道。

    这回答气的陈再兴想揍人。却听廖振华喝道:“再兴,咱们就守住门口。非得让钟家告诉咱们吕先生住处不可!”

    陈再兴听道命令,大声应道:“遵命!”

    往钟家庄门口一站,陈再兴决心不让任何出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