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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那时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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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叫子宸,是梓绯的初中同学。准确地说,他们是她初三那年认识的。

    梓绯的家乡在中部一个不大的城市历城,小时候,她一直随着父母工作的调动四处流动,直到她要上初三的时候,一家人才回到了市里安定下来。

    因为父母都是教育行业的人,梓绯回城后顺利转入当地最好的初中最牛的班,当然梓绯的学习向来都是极好的,可这世道,你学习再好,也未必就能到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班。

    说是最牛的班,是因为一个班上五十名同学中,大约有四分之一是当地市局厂领导家的孩子,师资配备也是学校最强。同学中比较显眼的是,副市长家的公子胡晓风,银行行长家的公子王博文,能源局局长家的公子程宇飞,公安局局长家的公子周子宸,公安局副局长家的公子穆云帆。那是一个显赫的小圈子,五位同学的家长之间不管真好假好,可相互都是非常熟悉,他们五个年纪相仿又在一个班,也就成为玩在一起的好朋友。

    梓绯转到这个班上后,开始是和一名家境普通的同学同桌。她算是空降生,和大家都不熟,也不怎么爱说话,书包里总是装着她喜欢的科幻小说或者是推理破案小说,做完功课就默默地看,校园生活过得丰富且平静无波。

    两个多月后期中考试,梓绯的成绩是全班第一,成绩出来后的第三天,她的同桌就成了能源局局长家的公子程宇飞。老师调他们坐到了第三排靠墙的位置,宇飞靠墙。这位程公子是随父母升迁,两年半前从云南来梓绯他们这个城市的,人聪明反应快,但比较贪玩浮躁,比梓绯他们小两岁,据说是因为小学的时候跳过两次级。

    好的班级通病就是人多,座位排的有些挤,坐在里面的同学出来进去不是很方便。一开始每次下课,程同学总是动来动去偏头看着梓绯,想看梓绯能不能领悟到他骚动的心主动让开,可梓绯都是目不斜视无动于衷,课间休息总在座位上看课外书,堵的那位平时神采飞扬却在女同学面前很腼腆的程同学,出也不是进也不是,时间一长,本也求知欲旺盛的程小朋友,开始对梓绯看的书兴趣大增。

    一次梓绯没吃早饭,下了早自习跑出去买核桃烧饼,回来发现程同学正在看她放在课桌上的《南非洲历险记》,那是法国作家、现代科幻小说之父儒勒·凡尔纳编著的一本经典科幻小说。看她回来,程同学圆圆的仍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浮出一幅讨好的表情,“借我看看好不好?”“好。别弄丢、别弄坏,记得还我就好。”

    虽然梓绯很喜欢这本书,也正好看到关键处,但是对爱看书的人,她都很乐意分享自己喜欢的书给他们。

    三周过去了,程同学还没有把书还回来,周子宸在一天课间休息时却来找梓绯了。

    “我看了你的《南非洲历险记》,很喜欢,请问在哪里可以买到那本书?”

    “我不是买的,是在图书馆借的。”她父母都是老师,学校图书馆的书她基本都能借到。

    “我想买一本,可我跑遍了市里的所有书店也没有找到。”子宸沮丧地说。

    “不管怎么,你赶紧把书还梓绯吧,你都借去两周了。”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的程宇飞急忙说道。

    “好吧,明天我带来。”子宸看一眼梓绯,转身走了。

    这是梓绯和周子宸第一次正式对话,也是她和他们成为朋友的开端,她和他所有故事的开端。

    梓绯不光学习好,作文写得特别棒,还总有源源不断的好书看。她对一般男孩子喜欢的科幻、人物传记、推理类书籍特别着迷,于是有同样喜好的子宸、宇飞、晓风、博文、云帆对她满是崇拜,常常聚到她周围,借书看,完了大家一起评论,都成了科学迷、幻想家。自然,六个人也成了好朋友。

    别看那一班公子哥多,却基本都是好学上进型的,除了智力先天不太好的,像博文同学外,其他像子宸、晓风、云帆学习都是很好的。

    梓绯后来才知道,之所以能和宇飞同桌,是因为他父母对他的学习很不满意,在期中考试后,特意找班主任让给调个学习好比较安静的女生同桌。结果是,梓绯进入了他们那个很难进入的小圈子,宇飞的成绩从期中考试的二十多名进入了期末考试的前十名。

    有趣的是,他们六个人,除了云帆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而且一直在本地生活外,其余的像梓绯、博文虽是本地人,但随父母在外地生活游历过,而子宸、宇飞、晓风三个,本来祖籍就都不在这里,是随着父母的工作升迁调动才到了这里,所以大家在一起天南海北地聊,总有说不完的新鲜话题。

    那时候,他们几个男孩子都喜欢梓绯,特别是宇飞、云帆和子宸,少年时代的感情既朦胧又单纯,不过梓绯受的教育很正统,她只是把大家都当好朋友看。

    对梓绯他们来说,那时的学习很轻松,他们六个常常放学后和周末去城南河边的沙滩上玩,说玩,其实也就是大家一起走走闹闹,说说日常趣事,说说以后的理想。梓绯五六岁的时候练过毛笔字,学过画画,后来虽然不写不画了,对书法绘画却仍是喜欢。他们都喜欢音乐,子宸擅长笛子,晓风爱弹吉他,有流行的歌大家一起听过后,就要求他们俩给演奏出来。不过,谈到理想,那时,子宸和梓绯的理想一样,都是以后当作家。

    初中毕业,子宸、宇飞、晓风、云帆和梓绯都考入了历城最好的一所中学,博文没有考进去,他那当银行行长的父亲花了大价钱他也进去了。高一一共八个班,六个人暑假在一起祈祷了好久不要分开,结果却是六个人在六个班。高中的学业要比初中繁重多了,虽然大家也时常见面,不用说话也知道心里有彼此,但聚在一起的时间远没有初三时那么多。

    变故就发生在高一那一年。

    开学不久,晓风在财政局工作的妈妈突发心脏病去世,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整个人像是懵了的晓风还没有从沉重的打击中缓过来,就发现原来他一直引以为荣的那个当副市长的爹,在外边一直是有年轻情人的。他不知道他妈妈生前是否知道这件事,在他的印象中,妈妈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积极乐观、慈爱有加,他也一直以为父母是非常幸福的一对,他们家是这世上美满又令人羡慕的家庭。

    晓风不愿意再和父亲说话,人也变得沉默,虽然有那些朋友的陪伴开解,他还是不愿意再面对那个支离破碎充满欺骗的家。在他的强烈要求下,高一第一学期还没结束,他就被远在上海的外婆家接走了,去上海生活读书。

    那之后,晓风刻意不和大家联系,大家再见面,已经是时过境迁的事了。

    这是他们六个人第一次经历了懂得感情后的分别,第一次看到了人生残酷的一面。不过那时他们年少,以为那也就是漫漫人生路上偶然中的偶然,世界依然是美好的,起码那样的悲剧再与他们无关。

    然而,接下来,是子宸。

    梓绯动了动有些难受的脖子侧了侧头,睁开眼睛从飞机窗户往外看,东方已露出一线红霞,有明亮的星星缀在青白色的夜空。那时,他们说过只要有机会,一定要一起去太空呢。

    她突然觉得有些冷。

    缩了缩双肩抱住胳膊,窗外黎明前的夜空里,似有他的眼睛闪烁。没来由的,她一阵心酸,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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