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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之间度过了漫长的沉默,旁边站立的服务员若不是能以看着李英俊帅帅的脸大饱眼福做支撑,早就赶人了。
李英俊的手使劲的捏着茶杯,寻思着,如果再不问,这茶杯都要捏吧碎了。
“余青,你……”李英俊费劲的说:“你知道吗?听说佐格的老总,即将成为房地产大王的乘龙快婿。”
余青脸色变了,勉强笑了一下:“这件事儿也不算什么新闻了,圈内都传开了。佐格有实力,有野心,以后的发展不见得不如做房地产的,说是乘龙,不如说是强强联合。”
李英俊说:“《商政访谈》最后那期……”
“你还真是……”余青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那么远的事儿……”
“因为特别关注那期访谈,所以预告里的人物我现在都还记得。”
余青艰难的说:“李英俊……你不要这么残忍……”
李英俊自顾自的说:“里面一个重量级人物就是楼永固。”
“李英俊!”
“余青……你……你先生还好吧?”李英俊问。
李英俊也觉得自己是残忍的,这是别人心上一颗毒瘤,上面覆盖着坚硬的壳儿,或许只是偶尔会隐隐的痛,现在被他弄的皮开肉绽,血了呼啦。
重提往事谁都是撕心裂肺。
余青的手抖了一下,茶杯一下子就掉了下去。
她体现出来的坚强其实是为了掩盖脆弱,而现在这层壳被剥开了。余青脸色刷白的站了起来,慌乱的看着服务员收拾茶杯的碎片,嘴唇抖着:“我……我离开一下。”
“余青!”李英俊也站起来,他就在门边的座位上,手臂一伸,或者稍微挪一下,就能阻拦余青的去势。但是在拦住和放开之间,李英俊还是选择了后者,他坐下了,看着余青冲了出去。
李英俊是前不久才知道何佐歌与楼永固的关系的,一旦不再为情所迷,顿时云开雾散,为什么薛丽冰突然对自己青眼有加也有了解释。
故意找一个佐格的竞争对手频繁接触,不过是想让根本没了心的人萌生醋意。李英俊浅笑了一下,知道了那层关系,就连他都能识破,何况常年游戏花丛的何佐歌?还真是肤浅的小伎俩啊……
可怜的女人以为自己是伴侣,其实不过是捆绑在一起的同谋。
李英俊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手指慢慢的扣着桌子——他一点儿也没有把握,余青如果不再回来,他将永远失去一个伙伴。
或者是两个。
余白其实在内心非常的关心他的姐姐,每次余青“有事”的时候,都能在余白的脸上看到很明显的紧张和忧虑的神情。
吵架归吵架,一家人是一家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李英俊面前的茶越泡越淡,心里的苦意却越来越浓。李英俊这时候却想起大乐来。
“大乐,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李英俊喟叹了一下,喝光了杯中的茶水,站起来,想了想又把余青的包拎在手里,向外走去。
这时候余青的包里面响起了铃声,李英俊犹豫了一下就打开了拉链,到处翻找,把余青的手机拿到手里,上面是个陌生的电话。过了这么久没人接,电话铃还是矢志不渝的响着,似乎深信手机的主人一定会接。
李英俊出门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余青的身影,早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喂,手机的主人不在……”李英俊说。
“是我。”
李英俊一时间热泪滚滚。
“我在淮河南路花园街这里的一家咖啡店。”
李英俊破天荒的没有撒丫子开跑,没有乘公交车,而是立刻挥手打了一辆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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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街就一个咖啡店,店名叫“常青藤”,余青坐在绕满塑料常青藤的窗子边上,斜向上看。
店对面是一片小区,里面的房子楼层都不高,方头方脑像火柴盒,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那个晒着绿色床单的房子,是我婆婆家。”余青说。
“你有的时候一连几天都联系不上,是他们让你来这里吗?”
余青自嘲的嗤笑了一声,摇摇头:“他们恨我入骨,如果可能,永远都不想我登进这个家门——我把这个家毁了。”
李英俊说:“这并不是你的责任。如果我说的没错,你的专栏从报纸上消失,访谈节目突然终止,都和你对楼永固的采访有关系吧。”
余青叹了口气,仍然看着对面楼上的绿色床单。
余青在报纸上的最后一次专栏,讲了一个故事。最初听到这个故事也只是她偶然听同为记者的同学说的,一家喜气洋洋的准备搬入新家,装修的时候出了意外,儿子和怀孕的媳妇一起被承重墙压倒,重伤不治,一家只剩了一个老人。这故事只写了一个上,余青那时候刚刚千方百计的找到了那位老人,还没来得及采访和写稿,专栏就撤销了。专栏撤销给余青带来的茫然,不多时就被她记者的敏锐取代了。
李英俊默默的听着余青平静的追述往事。
“我还去报社查过,闹过。”余青说:“那时候挺不理智的。”
“去那里没用。有手段的人不会从底层着手,如果事情与楼永固有关,他会直接从报纸业主管部门着手,搞定了上面,下面也就部长们一句话的事儿。”
余青本来是自由撰稿人,那时所有的报纸都对她拒之门外,但并不表明她无所事事。她曾经找朋友帮那位老人打官司,不过可惜的是开发商一口咬定是装修的时候乱砸承重墙所致。
“可是疑点太多了,首先老太太曾经透露过有人给她抚恤金,数额很多,她没敢要,其次,老太太的儿媳妇是搞建筑的,你相信一个搞建筑的人会把承重墙砸掉吗?最后,那个小区交房延迟了一个月,听说雇佣了一个民工队修整布错的管道。”余青停顿了一下:“我用了半年多的时间才找到了当时那个民工队的一些人,又用了几个月的时间说服他们作证,那一个月,他们在紧急补救豆腐渣承重墙。”
虽然模模糊糊李英俊是有些猜测,但是听到这么真实的叙述,眉头还是禁不住皱了起来:“你拿到了证据,没有再次帮忙打官司么?”
余青摇摇头:“老太太没多久就病的不行了。后来你应该也知道了,我接了电视台的工作,单独负责一个节目。但是我心里一直装着这件事……你知道吧,这类节目,做什么主题,采访谁,都要先审批的,不能出漏子。后来等了很久,政府有个新政策出台,我才有机会做房地产这方面的节目——才有机会面对楼永固。”说到这里,余青脸上非常的悲哀:“我太天真了……”
李英俊叹了口气。
余青是想借着有相关部门的领导在场的时候揭露这件事情,但是其实有的时候,这些领导们往往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怕事,都要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时她看着楼永固面色铁青的拂袖而去,而其他几个所谓的“领导”还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点头哈腰的时候,就知道完了。
“可是我不知道结果会这么糟糕。”
除了节目的不明原因的停播,还有对于她那个小家庭的毁灭性的打击。
“我先生是我同学。毕业一起回这里,他是搞风光摄影的。”余青低着头,手扶在前额上,头发一绺绺的遮住了她的脸:“那次访谈终止以后的一天,他被人用自己的摄影机砸到了头上。摄影机上一块金属外壳嵌到了他脑子里,有五六厘米深。”
“对不起。”
余青摇摇头,她是个已经习惯了这样坚强的女人,即使这么说出来,也没有一滴眼泪:“我那时候祈祷不要是因为那个偶然听到的故事和我固执的追踪,可是现实就是这样。我先生为杂志拍摄自然风光,从来没得罪过什么人,说这是一次‘意外’,我也不会相信。从那时起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或者痴呆,只在偶尔清醒的时候才会想起我,需要我。”她苦笑了一下:“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能被允许走进去,陪在他身边,几天,或者几个小时,或者几分钟。”
“余青,原谅我探查你的事情——但是这确实是我非常关心的。”李英俊很慎重的说。
“其实也没什么。”余青摊开双手:“对不起,其实如果佐格与楼永固没有什么关系,我完全可以为飞娱破次例的。我……现在日子还算平静,娱乐圈中也有不干不净的东西,但是好多了。你知道,我不想再接触与姓楼的有关的事情。”
李英俊沉思了一会儿。
“那块外壳我知道迄今你们都不敢下决心做手术拿出来。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请求程小姐帮忙联系国外的专家。”
“这个……还是等我考虑一下吧。”余青咬着嘴笑了:“要知道,人都胆小而且满足现状。做手术,实在是很未知的事情。”
“再次为今天的唐突抱歉。”李英俊将余青的包递了过去:“我以为你想……”李英俊想做个什么手势,最终却只划了个圈儿。“伸张正义的代价太大。这样也好,据我所知,佐格与楼永固的关系,并不是随着即将而来的联姻才有的,也有好几年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