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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成君被安排在驿馆已经是数日未接到秦王召见,心急如焚,韩王频频发来的催促诏书让阳成君不知所措。
拜见丞相范睢,范睢闭门不出,拒不见客。拜见太子赢柱,赢柱推搡了事,拒不引荐。转了一圈还是要找范睢沟通,阳成君回到驿馆思来想去不知是何缘故,难道是秦王识破这招李代桃僵之计,拖着不见无非是想要更多的利益,如果是这般算计,恐怕一纸上党舆图并不能满足秦王胃口。必须得见到范睢,不然韩国危矣!
“阳成君,今日是否继续拜访秦国丞相大人?”随行的韩腾副将问道。
“必须得去,直到他见我为止,堂堂秦国丞相,我还就不信了,他能躲在府上一辈子。”阳成君斩钉截铁的说道。
“阳成君,我们再去找他,怕是依旧闭门不见你我,不如直接去见秦王,说得动秦王也可以啊。”
“时间不等人啊,白起的军队虎视眈眈,再拖延下去只怕是......”
“如今的范睢在秦国可谓是只手遮天,就算是武安君白起也要让他三分,见秦王之前还是得见范睢一面,方可知下一步游说秦王之计策。要知道,范睢是个睚眦必较的人,就算是我们说服秦王,范睢也是会给我们使绊子的。”
“哎呀阳成君,范睢此人爱憎分明,对自己的恩人更是不忘报答,郑安平出任秦国大将,王稽出任河东郡守。王稽远在天边,但郑安平却近在咫尺,不如多备礼物与郑安平引荐到范睢面前,如此试试未尝不可。”韩腾一本正经的说道。
“哎呀,还好韩将军提醒,不然误了大事,快快快,准备礼物,现在就去拜访郑安平。”阳成君恍然大悟,拍手称庆道。
郑安平,原为魏相魏齐府上帮佣,平时做着皆是打扫清洁等粗鄙活事,本是平淡无奇碌碌无为之人,却机缘巧合救了蒙难的范睢。范睢在来秦之前,拜在中大夫须贾门下做事,伺机通过须贾往上举荐寻求机遇,后因出使齐国,齐王重门客而轻门主让须贾心生嫉怨,范睢虽未接受齐襄王好意,但也自知门主心思,改弦易辙另投宰相魏齐,不巧须贾拜访漏了馅,魏齐听了后大怒,命令左右近臣用板子、荆条抽打范雎以示对心怀二意,不忠之人的愤恨。可怜范雎被打得鬼哭狼嚎,肋骨打折、牙齿打掉,几乎丢了半条命,无人上前阻拦。当时范雎只得急中生智假装昏死,这才逃过一劫,魏齐就派人用席子把他卷了卷,扔在茅房里不再质问。宴席结束了,喝得烂醉的宾客来到茅房,又轮番往范雎身上撒尿,故意污辱他借以惩一警百,让别人不准再乱说。后在打扫茅厕的郑安平的帮助下死里逃生,化名张禄在秦国得到赏识,摇身一变成了一国之相,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郑安平没什么本事,也被范睢作为心腹安置在咸阳当上了大将军,甚至堪比战功赫赫的蒙骜、司马错、王龁,众人皆笑他是咸阳有名的“扫地将军”,郑安平反倒不以为然,而是觉得这是个光荣称号,一个扫地的能从最末地位做到大将军,这才是华丽的转变,他们笑不过是吃不到肉反说肉酸,存心是嫉妒,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没必要和这些市井小民赌气,显得没有气度。
郑大将军府甚是气派!正好朱漆的大门顶上悬着黑色金丝楠木的牌匾,龙飞凤舞的题着’郑大将军府’。红墙黄瓦,金碧辉煌,气势非凡!郑安平躺在软榻上醉生梦死,左右小妾像小猫一样蜷缩在他大张的怀中,薄如蝉翼的纱衣下若隐若现的胴体,凹凸有型的线条令人垂涎三尺。郑安平见阳成君及随从恭恭敬敬的立在堂下,还有身后的三大箱礼物十分满意,眯着小眼一副官老爷架势,两只罪恶的大手在小妾身上毫不避讳的胡乱探索着,左右侍者早已见怪不怪。郑安平懒洋洋的问道:“久闻阳成君大名,今日一见幸会幸会!”
“岂敢岂敢,今日贸然造访实属无奈,还请郑安平大将军见谅,小小心意还望接纳。”阳成君一摆手,随从将身后三大箱打开,只见箱内金灿灿的摆满了诱人的金饼。
“阳成君客气了,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见外,有事便说来听听。”郑安平两眼放光,唇上的小胡子抖了一抖又恢复到慵懒的状态。
“此事对于将军而言,那简直不值一提。韩王命下臣出使秦国奔着秦韩解盟,献土于秦王,奈何迟迟得不到召见,范睢丞相更是闭门不见,下臣知郑安平大将军乃是秦国擎天支柱,丞相之心腹干将,还请将军引荐于丞相,打破僵局促成解盟,还请将军成全。”
“阳成君,此事还真有些难办啊!”郑安平故弄玄虚道,“我王正在雷霆大怒,本是三国相安无事,结果韩国勾连赵国,让我王颜面扫地,丞相也被狠狠训斥一番,王龁将军北上伐赵一是数日,你才来负荆请罪,岂不晚矣?”
“郑安平大将军可要救救韩国啊,此非韩国本意,此次使秦便是要为秦国正名,献上上党十七城之舆图,以修盟好,还请大将军费心,下臣代表韩王必然重谢。”
“既然阳成君如此心诚,我郑安平也不是见死不救之人,待我明日拜见丞相,成与不成权看明日了。”
“谢大将军成全,下臣多有叨扰,就此拜别。”
几经周折阳成君终于在郑安平的引领下见了丞相范睢,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送去几大箱金银珠宝,范睢更是见钱眼开之人,也是如此睚眦必报,锱铢必报的丞相大人,又如何能抵抗金钱多少诱惑呢?最终还是答应带他去见秦王。秦王宫威严肃穆,对比起韩王宫简直是大巫见小巫,每走一步心里都承受着巨大压力,正如唐代杜牧描述: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也。秦王处理完政务,基本都在一统殿巡视沙盘上的六国山川。这日也不例外。秦昭襄王坐在沙盘前,死死盯着上党区域,王龁的求援信昨日便已经收到,现有的七万精锐已如期开拔,对峙与天门一线,秦赵开战秦昭襄王并没有十分把握,王龁率军北上也不过是施压赵国知难而退,不曾想弄巧成拙韩民归赵,赵国名正言顺接收了上党,更可气的是派重兵把守,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白白吃了哑巴亏还没处弥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王龁已对峙天门,只得继续增兵王龁,趁赵军立足未稳拿下上党,灭灭赵国嚣张气焰!
“启禀我王,丞相求见!”侍者蹑手蹑脚小声禀报。
“宣!”
“拜见我王,我王万年!”
“丞相不必多礼,来得正好。寡人收到王龁将军求援信函,你说是添兵还是撤兵呢?”
“添兵百利,撤军百害!”
“说说何为百利何为百害?”
“拿下上党是我秦国东出既定的大方略,添兵王龁将军便是向国人昭示称霸诸侯一统四方的决心!赵国这只拦路虎,本就趁人之危见利忘义为诸国所唾弃,众叛亲离,必然无法再成合纵之势,秦赵国力悬殊明显,只要我王坚定,上党之地必然回归秦土!力挫赵国,中原便失去盟主,我王一统天下之局面便势不可挡。”范睢见秦昭襄王听得认真,继续说道,“反之,一旦我军撤退,诸国必然会觉得我秦国惧怕赵国,自胡伤在阏与之战中败于赵奢之后,便隐隐有此风气,上党在赵国之手不过三五年实力便会一跃霸主地位,倒时再与之争霸便是难之更难矣!”
“赵国自胡服骑射之后,军力已可匹敌我精锐之士。寡人要说的是秦赵必有一战,而此时乃是赵国强盛之时,与其争锋是否风险太大耶?”
“我王之忧思不无道理,臣手里有两篇论文还请王上过目,王上看过便有攻伐定论。”范睢说着便把白起几日前留给他上呈王上的两卷竹简拿了出来,只见一卷用小篆写着胜秦十策离阳,一卷写着胜赵十策蝉玉。秦昭襄王接过来认真的看着,对比着,捋了捋灰白相间的胡须,坚定的说,“寡人心意已定,立刻拍蒙骜将军率十万精锐支援王龁将军,作为副将由王龁统筹,即日启程!”
“我王圣明,我王万年!”范睢见秦昭襄王十分欣赏论文,面带喜色,便顺水推舟说道,“启禀我王,韩国使者阳成君已来咸阳数日,想与我秦国结盟修好,献上党舆图与我王,这正是我军师出有名之关键,还请我王决断!”
“既然来也来了,那便由丞相全权处理吧,寡人累了,你先退下吧!”
“诺。”
第二日,范睢召集各国使者于华清台正式与阳成君签订互不侵犯,交接上党的同盟国书,使者们各怀鬼胎,一旁的赵国使者铁青着脸,看着阳成君的媾颜欢笑,其他人的阿谀奉承,甚是鄙视。他国使者奔着凑热闹,原本事不关己,又牵连不到本国利益,在一侧相互低语,偶有嬉笑。韩国递交了国书那便是撇清了关系,就只剩下秦赵两国,范睢便是要通过这次隆重的交接仪式向各国宣布:上党是名正言顺归属秦国,不过是赵国横刀夺爱,此次秦赵开战属于被迫之举,其他各国一定要站在正义的角度不要涉足秦赵战局,不然秦国将以举国之力讨回公道。这便是范睢的以战伐谋,以威伐交。宴席过后使者们便匆匆离场,各自以各自的方式将消息传递到各国君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