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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平原君,秦人送战书来了。”守卫绑着一个黑衣使者押了进来,赵胜瞅了一眼,冷冷道,“嗬,王龁是订到哪天决战啊?”“你就是平原君赵胜?”“大胆!平原君名讳也是你这狗东西说叫就叫的?拉出去砍了!”“慢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听平原君发落!”冯亭急忙制止,看向赵胜,赵胜则不紧不慢捡起案几上的竹简,“松绑,听他说下去。”
“王龁将军想见见赵胜公子,不知赵胜公子可有胆量?”“放肆!王龁算什么东西,相见就见,平原君,小心有诈,万万不可见他。”“是啊平原君,眼下守好天门,秦军断然无法前进一步,其中必有诡计,不可中了王龁的圈套。”叽叽喳喳的劝说声整得赵胜有些心神不定,他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休息,我先想一想。”待秦使下去,赵胜又催促其他将官,“你们也下去,让本君好好安静一会,对了,华阳君且留步。”
“不知平原君有何吩咐?”冯亭见众人离去,开口问道。
“你说,王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要见本君,会不会真的有什么圈套?”
“王龁葫芦的药是解药还是毒药不好说,还得平原君去瞧一瞧。”
“你的意思是见?”
“既然遣使来见,那便是光明正大的会面,想他秦国大将不至于耍什么阴谋诡计。”
“言之有理,两军之间,众目睽睽之下,谅他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这样,一会把那秦使叫来,好好问问他约见的时间地点,本君就涉险一次,闯一闯鬼门关!”
秦使二次会面赵胜,将王龁准备的书信呈上,赵胜看过将竹简递给冯亭并直接答应了三日后的会面,秦使这才松了一口气,冯亭则不放过机会询问秦军状况,秦使虽是支支吾吾,但也透露出一些赵胜相对感兴趣的事情,盘问许久这才心满意足的放秦使回去,看着远去的身影,赵胜心里似乎有了答案,“华阳君,还得辛苦你去安排三日后的会面。”“包在冯亭身上,确保万无一失!”
秦赵的第一次会面,被赵胜大张旗鼓的定在了第三天,天门以南三里外的丹西亭会晤。
这日云淡风轻,天朗气清,丹西亭分外热闹,作为东道主的平原君大办特办,连夜从天门精挑细选了数十名美女作为迎宾,还亲自教她们最基本的礼仪姿态,看着红地毯两侧花枝招展的红妆迎宾,有谁能看出是在如此乡间粗鄙之处连夜调教出来的,赵王宫里的宫女也不过如此。啧啧,治大国如烹小鲜,今日细品也别有一番风趣。再看看拱卫行辕的五千厚甲铁骑,昂首挺胸,威武雄壮。莫名的感觉到意气风发,赵国之强大,赵国之威武!赵胜一大早便拉着冯亭布置会场,丹西亭张灯结彩焕然一新,在美女迎宾,雄壮铁骑的映衬下显得各位气派。王龁则一人一骑而来,信马由缰的来到丹西亭前,真有种单刀赴会的意境,对比赵胜的奢靡隆重,显得格外洒脱豪迈。
“王龁将军,久闻不如一见,没想到今日会只身会面,真是气概英雄,真豪杰也!”赵胜远远看到王龁,迎了过去。
“平原君客气了,平原君名号响彻诸侯,只身而来乃是以和为贵,更是信得过平原君的为人,又何必大惊小怪,兴师动众呢?”
“万一赵胜想将王龁将军留下,不知如何?”
“龁知道平原君向来招贤纳士,只是王龁粗鄙之人,难登平原君的大雅之堂啊,哈哈。”
“若是强留呢?”赵胜见王龁只身一人,便向试一试王龁胆量,一脸狡诈相的看着他。
“哈哈,王龁今日既然来了,便做好最坏的打算,只是平原君留下我一人,失了天下人的心,若是如此,只怕王龁会变为千古罪人,被遗臭万年的。”王龁虽在自责,却字里行间暗指赵胜不地道,冷峻的双眸像一眼望不穿深渊一般,盯着赵胜。
“哈哈,玩笑而已,你我就不必客气,亭中一叙,本君最爱豪迈直爽之人,今日先喝酒,你我尽兴再谈国事如何?”赵胜一改脸色,抓着王龁的手,笑盈盈的说道,“本君略备赵酒与秦酒与将军分享,将军大可不必拘泥。”
“平原君盛情实难推辞,但龁以为还是先公后私,不可因酒勿了国事,君之好意龁已心领,如若不是战场上相遇,龁真希望可与平原君成为莫逆之交的好友。”王龁拱手拜道。
“哪里话,不打不相识哩。既然如此就依了将军,谈一谈秦赵是战是和,请坐!”赵胜不便强求,坐西朝东面对这王龁而坐。
王龁拱手回拜,便坐东朝西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平原君,龁乃一员武将,有话便直说了:秦赵本无大仇,上党之争缠绵数月,其实你我皆心知肚明,上党归属还请平原君据实而论,告知赵王还于我秦国,如此交战对秦赵两国皆非好事,其他诸国皆已虎视眈眈,秦赵胜败只得五五分成。一旦失势就会群起而攻之,分赵灭赵,分秦灭秦皆非你我之愿也。”
“王将军此言,胜不敢苟同,上党十七城开始即非赵之地,也非秦之地,乃是韩国疆土,‘还’秦是否有得不妥,即使要还那也是韩国而非秦国,对否?”赵胜针锋相对,企图抠字眼来压制王龁。
“既然如此,秦赵两国可速速撤军,由韩王接管上党便是。”王龁自知赵胜不情愿,故意找茬,便顺着话题继续延伸道。
“非也,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本君所说的韩国非韩王之韩国,而是韩民之韩国!现在韩民已归降赵国,如何归还?”
“韩国非韩王之韩国,而是韩民之韩国。此话是否可以理解赵国非赵王之赵国,而是赵民之赵国。那也就是说赵国非赵王说了算,而是赵民说了算,如此说来平原君之谈判毫无实权,还需问政与赵民给予答复耶?”王龁针锋相对。
“不承想王将军不但精于武功,而且辩论超群。平原君所说并非将军所说如此不堪。而是借用孟子之言表达一个国君爱民亲民则为国君,反之一个置臣民于水火不顾的国君,众叛亲离必不长久。有民则有国,有国才有君。民之所在,君之所安,民之不在,君何以存?如今韩王为图苟安置上党千万国民于不顾,弃之于秦国,秦国不兴仁政,大造严刑峻法,韩民无法接受,举城降赵乃是民心所向。韩王不明不贤失了民心,上党归属赵国纯属赵王廉政爱民所致,故言:韩国非韩王之韩国,而是韩民之韩国。”冯亭见赵胜一时语塞,解围道。
“不知先生何许人也?”
“乃是我赵国华阳君冯亭是也。”
“原来是卖主献地,引祸东进的冯亭将军啊,幸会幸会!”王龁冷冷瞥了冯亭一眼,轻蔑的说道。
“良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冯亭有错否?三晋本一家,民心所向,韩民有错否?倒是王龁将军,率大军巧取豪夺,威逼利诱取我上党,作为不仁不义的侵略者,难道这也有错吗?更何况韩王昏庸无能,只知割地求和,媾和献媚,不顾国民死活,难道还要我们跟着他一起走向断头台吗?”
“国君之贤明昏庸岂是你我可以左右评判,国之邦交乃是国君与朝堂诸位文武集众智所决定的,岂是儿戏?韩民降赵,大可举族入赵,韩国土地岂可随手易人?更何况如此行经乃是叛国之举,岂是良民?赵国包庇他国叛民,还理直气壮,难不成真不知昭昭真理乎?”王龁一口气将心中闷垒倒了出来,“赵国趁人之危接管上党于秦于韩皆不在义理。秦韩交战,赵不出一兵一卒,不帮一方而无功受地,乃是诸侯所不耻之举动,平原君乃是明理明是非之谦谦君子,还请公平对待。”
“口舌之争在于义,邦交之图在于利,王将军木已成舟,你我争辩不过是逞快人之快,于事无补。秦王赵王不会就此割地而和,秦王不让,我王亦不会让出半寸土地。如此会面何谈之有?”赵胜自知不占理,只得拱拱手,表示无奈。
“既然如此,那龁便不至于与平原君兜转,之前丞相范睢出使贵国曾提出以长平长子一线为界限,以东归赵,以西归秦,履约盟约还可作数?!这是我王最大让步,其他之事,一笔勾销。”
“东归赵西归秦,我赵国岂不是大大吃亏,倘若上党诸城在秦王之手,怕是也难让出一分土地耶!此事早在赵胜来上党之前便已有了结论。”
“毫无商谈余地?”
“此事事关重大,尚需报于我王定夺,不知将军是否可有秦王授命,将军所说可否作数?”
“尚需禀报我王稍作斟酌。”
“既然如此,不如你我各自书信一封报于君王,何去何从等待天命即可。”
“正合我意。”
隔日,蒙骜援军终于进驻野王,王龁分兵两万补充光狼城城防,一万驻防野王,剩余七万全数开向王龁驻地,目下王龁有十万大军,有足够的兵力攻打天门。
硝烟滚滚,夕阳西下。王龁等待的决战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