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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父子,可是一直与曹操麾下军师书信往来的。”
“哪怕是在如今双方交战之时,据说也有许多暗探冒死送信。”
曹豹一言一语,不动声色将此前书信的事再次提及。
陶谦去世之前曾叫他到身前去,耳提面命的告知如何对待陈氏为首的士人。
这些人盘根错节在徐州多年,下邳、鄄城、琅琊更是他们的祖地。
对付他们很难,哪怕是曹操那等不顾名声的猛人,也是分好几次打压镇杀,才做掉了兖州反对的士人,将声音全都压下去。
但陶谦没有那个魄力,也不符合当地民情,只能拉拢与倚仗。
他怕的就是曹豹看不懂其中利害。
却没想到,曹豹不是看不懂,而是不喜士族久矣,趁此机会刚好可以肃清这些人,再守城不出,击退曹军。
等来年开春再延续陈登所行政令继续屯田,这样权力也收回,又可以得粮食,百姓有了吃的就不会继续闹事。
乱世嘛,大家无非是想要吃饱饭而已,只有那些始终自认为清高的一派人会才会在吃饱饭之后诞生别的追求。
……
三言两语。
吕布已经是眉头紧皱,双目圆瞪已经是怒火中烧,哪怕是大马金刀的坐着,身姿震颤之时也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其实吕布他武艺虽高,但是从五原那等地方一路拼搏至此,难以得入中原士族之眼。
到了徐州之内,虽然得领下邳而坐拥半数徐州领土,但这辈子都在和士族附庸风雅,想要得到他们的赞誉。
但是换了这么多个义父他终于明白,乱世还是屠刀重。
“你上次给我看的书信,还在手吗?”
“在。”
曹豹登时来了兴趣。
他知晓这位君侯脾气可不好,又是出身于虎狼混杂的并州兵。
在董卓麾下早已经轻淡了士族儒雅的观念,这样一来,陈氏今天若是说不明白就得完蛋。
如此,他们家族之内的钱财都可以充公。
再收其奴籍之人为死士,又可得上千人。
毕竟一旦要动手,就不光只是陈氏一家那么简单,其中牵扯的家族只会更多。
而这些奴籍之人,可以用战功换取自由身,日后为民拥有自己的土地,他们也能悍不畏死去守城。
是以,短短数个呼吸之内,曹豹已经仿佛看到了陈登父子被斩杀的下场,按捺着喜悦之情从怀里拿出了那些书信的残页。
给吕布递了过去。
这些东西,早在吕布主下邳时,就已经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那时候他刚刚得大权在手,并且曹军还没有退去,不想动也不敢动陈氏父子。
但现在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就已经是没有后退可言了。
不多时,陈登从衙署被叫到了城门楼上,此时吕布麾下诸将除了郝萌、高顺之外几乎都在。
张辽更是冷眼相看,以一种颇为轻慢的神情打量他。
其余人的目光虽不曾这般凶狠,但是却也颇为奇怪,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一样。
这种眼神,是藏不住的。
因为这些将军已经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了,好似多说一句客气话,对他们都是一种侮辱。
陈登心中一紧,已经明白了是何事。
他今日恐怕,难逃一劫,但却不知能否还有回转的余地。
“将军。”
陈登一袭黑服,雕饰纹路,佩戴香囊,本是很儒雅温和,此时双手拢在广袖之中,捏得很紧,未曾被别人看见。
吕布端坐在座榻上,暂且没有说话,只是粗重而缓慢的喘气。
这时候,他越是不说话,陈登的内心就越是难受,不过好在,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等场景。
相比之下,喜怒形于色的吕布将军,和之前曹公那谈笑间杀气若隐若现的气势并非同一种。
这种只是求饶还有机会。
那种可能不知道哪句话错了就要死。
若是这么讲,倒是要感谢曹公了。
陈登心中逐渐平静了下来,镇定等待吕布发言,也是不急不躁,面带微笑。
半晌之后,吕布伸出手在眼前案牍上敲了敲,沉声道:“这些书信,你怎么解释?”
“我等将士死守陶公基业,不被曹操所夺,为何你陈氏还在与之通信?”
“这些,乃是被烧毁之信,我听你怎么说?”
“这些?”陈登当即懵了一下,笑道:“这是当时在下受主公之托,自下邳之内前去慰劳犒赏曹公之兵士天降徐州为我等平定阙宣之人乱。”
“于是与之麾下谋士戏志才结交,此乃是为了两家日后共谋壮大,匡扶汉室所做。”
“此后,始终保持往来,望可进而交好,是以在下才会不断通信,而此书信,其实主公大多知晓,他都曾看过。”
“哈!”
曹豹轻蔑一笑,当即摆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世间岂有这等事?你是说你的书信往来,主公都先看过再给你?”
陈登意外的眨了眨眼,“曹将军,主公在世之时,你乃是心腹之将,这些事难道你不知道吗?”
“此书信,并无泄露徐州任何机密之内容,君侯应当也没有看到。”
“对吧。”
陈登从容了起来,深鞠一躬,但其实相叠的双手已经有些紧绷了。
这一番话,还有他的态度,的确让许多人神色缓和下来。
可吕布在思索了许久之后,却依然眉头紧锁,他现在要的不是真相。
陈登一看他这模样,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难道,说不过去?非要杀我?
这些书信,有一些的确主公看过,虽然并没有看过全貌。
而且陈登从来没有见过这些残片,他也不知道戏志才有没有放了点别的书信进去。
毕竟若是要构陷他,稍微混进去一些含糊不清的书信,立马就可以让他解释不了。
但是……
陈登想到了一种可能,但是心一下就寒了。
他试探性的拱手,道:“君侯若是担忧……在下可自卸其任,向军士谢罪。”
“嘿,”吕布露出森森白牙,忽而笑了一声,“怎么谢罪?”
“在下自认言语不慎,泄露军机,方引曹军来公,君侯明察秋毫,已交由曹豹将军处罚,至此罢免在下以安军心。”
陈登低下头去,脸上已有些失去了神采,他忽然从吕布那眼神中看明白。
对错不重要,真相也不重要。
他要一个人来稳住现在颓败的军心,将曹军来攻,节节败退的罪责,甩在这些书信上。
吕布点了点头,“这么说,你果然是不慎泄露。”
“是,在下无能……害了军士,请君侯发落。”
“好,”吕布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和张辽对视了一眼,“文远,即刻告知三军,将陈登下狱,待我退曹军之后,再做决断!”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