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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左拾遗、知制诰李穆奉宋国皇帝赵匡胤之命前往南唐金陵传旨。
李穆自寿州到庐州,再转乘战船,沿濡须水入长江。过采石矶时,李穆特意命人在此稍停,只是此时江水枯浅,隔得老远也看不清那刻有《临江仙》的崖壁,便也只好作罢。
“都说江南国主的诗词好,不过俱是艳词尔,倒是江国公凭一诗一词,便足可称大家矣。”和州知府饶亮和李穆相熟,得李穆信,便早早在和州界等待,便陪着李穆走这一截长江水路。当然,他说的词是《临江仙》,诗则是《夜宿民居听竹》。“据说江国公在这崖壁之上刻字为记后,那广济教寺主持视若珍宝,日夜使人看护,亦不允人近前,就怕有所损毁。”
李穆哈哈一笑,又道:“不过这次,我却是见不上这江国公了。”
饶亮也跟着哈哈一笑:“总有与江国公同殿为臣的机会。”
李穆并未提及此行目的,但和州正在前线,军队异动自然要通知州府,饶亮倒也能猜出李穆所为何来。
再往前便要出了和州界,饶亮便即告辞。
两人却不意,他俩口中所称的江国公,也正在这段江面上。李丛益带着郑德水,悄悄来到这里,就是要研究一下,万一让宋军在这里搭起了浮桥,又该如何破解?郑德水在那里又是测水文,又是喃喃自语,李丛益则在那里遥望江北。
两艘船便这样在江面上交错而过。
到得金陵的次日,李穆便颁旨,召李煜往汴梁入朝。
李煜犹犹豫豫,终还是接了旨。
等李穆一走,陈乔和张洎便跳将起来。
“此为宋之诈计,欲赚陛下。”陈乔直陈意见。
“陛下还记得郑王(李从善)否?此入汴梁,恐再难回金陵矣!”张洎声泪俱下。
陈乔和张洎多有龃龉,此时却异口同声,李煜便有些动摇了。“想那吴越国主亦是去过汴梁的……”
“吴越国主能从汴梁而返,实因有陛下在金陵,故赵宋不得不纵吴越国主返杭州。而陛下若去汴梁,则吴越国主亦在汴梁矣。”张洎立即点明其中要害。
李煜便也意识到汴梁真真去不得。当即便称病,表示难以启行。
李穆当然不相信。站在李煜的榻前,看那李煜虽然面色蜡黄,但双目有神,哪有重病的样子?便冷声道:“既然这样,国主便休养几天,再随臣一块入朝。”
李煜也知瞒不过去,当下只是色厉内荏:“我侍奉上朝只为了能保全家族,如今上朝命令如此,那我只能舍了这条命罢了。”
李穆也不多言:“入不入朝,请国主慎重考虑。朝廷兵精甲锐,物力雄富,恐怕江南不是对手,希望国主到时不要后悔”。
李穆又在金陵呆了数日。李煜只是称病不见,再三表示病重难行。李穆便径直走了,还走来时的路,直是快马加鞭,路上所花不足旬日,便到了汴梁。
赵匡胤听了汇报,也是冷笑:“李煜不来,那就只能派大兵去请了!”
九月,赵匡胤便以李煜拒命来朝为理由,命令大军征伐江南。
不过,由于古代交通运输条件等多方面限制,加上此前也存在李煜入朝的可能性,宋军并未完成各项战役准备工作。因此,整个九月,宋兵几乎是毫无动静,便是宋军驻扬州的水师也安静的很。
在此情形下,南唐朝庭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毫无心理准备。
当世之时,不光是唐和吴越,便是宋朝,也是极度缺乏情报搜集意识。当年宋拿到南唐的各州县地图和资料,还是靠卢多逊谎称要编套丛书,就那么堂而皇之的从李煜手上拿走了资料。
没有情报意识,就没有保密意识。李煜拒绝入朝之后,宋军几乎大张其鼓的调整部署,而南唐竟是完全没有人想到,派个人过江去看一看。
九月末,以吴越王钱俶为东路军主帅、宋将丁德裕监军的命令已经到达杭州。次日钱海露得知信息,再次日李丛益便已经知晓。
随即,李丛益给陈乔写了封信,表示陛下拒命入朝,恐宋军反扑,建议晓喻各军州,严防宋军来攻。
陈乔很快回了封信,大意是:陛下已经多次拒命入朝了;晓喻各军州的话,担心为宋所知,引来大祸。
李丛益也是无奈。只能先管好自己,着手开展师级规模的大兵团作战演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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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宋将曹彬抵达荆南,随即领所部三万余人,在八作使郝守溶的五十余艘大中型战船配合下,沿长江东进。有战船运载战械辎重,又能协助步营渡河,曹彬主力轻装行进,行速极快。
武昌即为江州军最西端的堡垒,十月十日,唐巡江战船即在武昌江面发现宋之规模庞大的舰队。由于宋军战船沿江面北侧行驶,唐战船未阻拦,宋军战船亦未有任何反应。
十月十八日,郝守溶所部平安经过湖口。湖口唐军仍认为宋军为例行巡江,未作任何反应。
十月二十五日,曹彬所部便抵达池州峡口寨附近。峡口寨有唐水师一部约二千人,陆上有步营三千人,合兵五千,实是池州之门户,宋军欲占有池州,隔绝金陵与湖口两大重兵集团,则必先攻峡口寨,再攻池州。
历史上,对突然出现的宋军郝守溶所部水师,唐军峡口寨水陆两部,完全没有作战的心理准备,直到宋军冲到水寨门口了,才恍然大悟。只是为时已晚,峡口寨水营几乎是被宋军旦夕拿下。峡口寨都部署彭高卓还在池州城未归,水陆两位厢都指挥使心胆俱寒,一逃一降,宋军兵不血刃,占领了池州以西这个重事重镇。
不过,这个位面的历史,在这个地方发生了些许扰动。
二十五日一早,在池州城内酣睡的峡口寨都部署彭高卓得到急报,峡口寨水陆士卒打架,数十人参与,请都部署速往调节。
“秦成和郑阳波这两个孙子,看我不捏爆你俩的卵子!”彭高卓被这个消息气得七窍生烟。士卒打架,自是常事。但数十人打群架,这事就可大可小。但聚成如此规模的群架,这两个都指挥失职渎职都是轻的,说不定还推波助澜。水陆不和,这军寨还怎么打仗?亏这两人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每天就把点个人恩怨拿来斗气。
但等彭高卓火急火燎赶到峡口寨,发现寨里安静的很。把秦成和郑阳波找来,说是军寨里今日无人打架,也未派人去寻他。彭高卓不知被何人耍了一道,只是气得把两人臭骂了一顿。既回了军寨,便总得要再找个借口再回城里快活,当下也只能在寨里呆着。吃完午饭,心下那股邪火没发泄完,便又去巡视了一番,把几个撞枪口上的倒霉鬼狠狠地收拾了一番,这才算是平了那口气。
彭高卓正坐军营里吃茶,便听急报,说是西边山头有未知的狼烟升起。
彭高卓急急去看,果见西边数里远外的江岸上,一个小山坡上燃起狼烟。
“派艘船去看看!”彭高卓指使水营郑阳波。
不一会儿,一艘小船便箭也似的往西而去。这时,远远便见一艘小船,张着风帆,趁着西风飞速而来。到得水寨前,便有人在船上大叫,更有两人手持弓箭,向水寨里射了两箭。彭高卓看的分明,却是射箭传信。
不多时,纸条便递了上来。彭高卓一看,便如被火苗烫了一般,手一抖,纸条掉地上,秦成和郑阳波看的分明,上写:“宋兵水军来袭!就在上游十里外!”
上游十里外,宋军步营三千人,在战棹都部署王明的率领下,欲搭乘二十艘大中型战船突袭峡口寨。北岸并无合适码头,王明的三千人只能以小船乘渡,登船效率极低。好在长江在此处有一大沙岛,沙岛归属于宋,隔绝了唐军峡口寨视线。
然而,登船开始不久,便见南岸燃起狼烟。倒不意峡口寨的唐军警觉至此。王明当机立断,命令以千人为单位,装满千人便发千人,去抢峡口寨。
峡口寨都部署彭高卓此时半信半疑。但基本的战术素养还是有的,当下便令水营出营,并分出小队去上游侦查警戒;又命陆上步营做好战斗准备,再令士卒速速通知池州。
这时,便见一开始往西逆流而上的那艘小船,飞也似的往下游而来。接着,一艘又一艘宋军战船从河弯处拐了出来,气势汹汹便往峡口寨攻来。
此时唐军水营还未登船完毕,仅有三五艘战船驶出寨门。宋军也才六艘战船,但均是大型战船,此时顺风而下,速度极快。唐军池州水营也就出来一多半,便有宋军战船冲至寨门。
宋军战船直是横冲直撞,火箭弓弩齐射。唐军池州水营甫一接触,便现败象,水营外的立足不住,既在下游、又在下风,竟被宋军冲冲地连连后退;水营内的见冲不出去,便后往回退,试图与宋军水师拉开距离,逃离那弩箭地狱,只是后面又有往外出的,刹车不住,两下挤在一起,失了队型,便被宋军水师冲进来杀的四散。
岸上唐军步营见宋军水师以少敌多,却毫无畏惧,横冲猛打,把池州水营打的打不着北。当下也是骇然,只是从岸上军堡上不住的往宋军战船倾泻巨型弩箭。只是宋军战船在唐军水师中肆意穿插,岸上步卒也帮不上大忙。
看着郑阳波的水营毫无还手之力,站在高处的彭高卓也是咬牙切齿。
王明就在第一拨突击船队中。心知此时还不到上岸突击时刻,只是一面使三艘战船在水寨内肆虐,不使唐军水师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另一面使另三艘战船在江面上压着唐军水营打,把唐军水营主力隔绝于外。
也就几柱香的功夫,第二批七艘战船又载着一千宋兵到达战场。
王明便命战船靠近码头,敌前登陆。
秦成看宋军要登陆,当下也是心中大骇,这些宋兵好生凶猛,这点人马就敢来攻。当下只是双腿发软、胳膊发抖,竟至连话都说不完整。
宋军战船靠近码头,当下便是床弩齐发,接着是弩箭齐射。秦成组织了三个营近千人在码头上,打算以三个营轮流抵挡宋军冲击。但是,首当其冲的一个营,在宋军战船的远程打击下,当场便有数十人惨叫倒地。宋军顶着唐军的弩箭冲上码头,却只有十数人伤亡。宋兵不也列阵,上岸后便数十人一股,就往上冲。
当面的第一个营迅速崩溃,秦成急忙使第二个营反冲击,才稍稍扼制宋军脚步。这时,王明不顾危险,也从战船上下到码头, “此战,有进无退!退我身后者,斩!”
宋军士气大振,当下又一拨冲击,第二个营也便被杀透,往码头两边挤了出去。此时,上岸宋军不过五百人,杀穿两个营后,也是力疲,后续战船还未到达,此时秦成一个反冲击,未必不能得手,只是秦成已经胆寒。看到宋兵身披铁甲,手持刀盾,更远处还有弩兵持弩朝这边射来,突然二话不说,撒开脚丫子往军寨后山跑去。
秦成这一跑,所在第三个营便当场崩溃。秦成在码头后面安排的第二层拦截线上的两个营,也跟着崩溃。此时,宋军第二拨大船已经到达,一千人生力军嗷嗷叫着,一边切割溃兵,一边便组织兵力朝军寨所在的制高点山坡而来。彭高卓在山顶直是两眼发黑,“杀千刀的秦成!”
然而此时再说这些已是无益。峡口军寨被宋军当胸一拳,直接捅穿胸口,便再无回天之力。当下只命郑阳波率池州水营主力突围,同时彭高卓也在亲兵护卫下和溃兵一起往池州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