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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日损千人,但是上直军是伤亡千人,每日战死者不过二百余人。左直军攻了两日,却是每日战死近千人。而且,上直军攻城时,对常州军也造成了相当杀伤,但左直军这两日,损兵折将,常州军却损失甚微,这对左直军的士气打击就大了。
熊元嘉失了先前的锐气,这第三日便只是敷衍,只命人守住阵脚,然后调了数千人去挖土堆墁道。吴越军在常州左近强征民夫用来填城。话说李丛益也没想到吴越军会来这么一招。其实这也是李丛益受历史书影响导致的惯性思维。北宋伐南唐,在曹彬严令下,也可谓有王师风范,这种强虏民夫之事,那是没法做的。但吴越军不同,没有王师光复需要考虑民心这回事,而丁德裕终究是个武将,在这方面的政治敏感度上,差了曹彬十万八千里。
一开始周边乡镇被吴越军虏走数千民夫,此时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之后,常州以东大量民众或躲或逃,吴越军再抓民夫就难了。吴越军便只好让士卒也上,当民夫使。不过士卒毕竟训练有素,而且身体素质也好,这堆墁道的效率便大幅提高。
不过,便是丁德裕也没想到,一直龟缩于城墙之内的常州军,这回一反常态,竟然主动出击了。
常州军以铁甲战兵为主力,两部各有千余锐卒突然自北极门和东南面新城墙的孔道中杀出。左直军在这两处各有千余人警戒,还筑有简易军垒,但是常州军只是沿着护城河前进,这两处警戒部队便只能上前拦截。这样就暴露在城墙之上的远程战械打击之下。吴越军一面与常州军甲卒交战,一面还得忍受城墙上的床弩和弓弩攒射,坚持了一刻钟便败退下去。
常州军出击甲士,以重甲武士居前,持陌刀长枪大斧等破甲锐器,又或持铁锏、铁锤等破甲战具,当真是碰着则死,挨着则伤。常州军出击队伍异常坚决,而左直军铁甲损失太重,普通的扎甲、纸甲士卒根本抵挡不住,前来阻挡的数支吴越军营反倒战意不坚,很快被一一击退。
攻城墁道无法有效破坏,但护河边上的巢车、云车、壕车,包括几具离得较近的小型投石机,便被常州军迅速摧毁。在熊元嘉集结主力欲上来缠斗之前,两部便在城上指示之下,加快脚步,从大开的迎春门避了进去。左直军看着黑黝黝的城门洞,终究是没敢追进去。
常州军这一拨出城反击,一下子打了左直一个措手不及。左直损失惨重,不但把吴越全军战械几乎给丢了个精光,更又损兵二千以上。而常州军的损失微乎其微。
丁德裕把熊元嘉骂得狗血喷头。熊元嘉脸涨得青紫,终究是自己太大意,却也无法反驳。
此次反击,江国公和常州刺史亲于城墙观战,常州军副都部署姜向明亲自指挥,左右两厢副都指挥使亲自领兵出城,一个自北一个自南向心夹击,出其不意把吴越军沿护城河战线打了个对穿,几乎没有遇到强力抵抗。
看着常州军士卒避入城门楼洞,而吴越军逡巡不敢进。李丛益这才向禹万诚道:“常州军将卒勇猛无敌,此战我军必胜!”
禹万诚哈哈大笑:“此战全赖大人指挥有方!况且,若非大人给了常州军千套铁甲,我常州军亦无如此二千铁甲雄师!”
左直军狼狈退了出去。又换右直军来攻。只是攻城战械损毁严重,没有巢车、云车等压制城上弓弩手,堆填攻城墁道的损伤便急剧上升。右直军一面使甲卒持盾掩护,一面使弓弩手与城上对射,但城上又使床弩来射甲卒,虽说床弩射击不准,但直面床弩的吴越军,心理压力那是相当的大。因此坚持一个时辰,便得轮换方行。
右直军又在东城墙两侧,挖掘壕沟,又兼营造墙垒,欲以床弩重箭封锁北极门和东南城墙孔道,防止常州军再来一次突击。同时右直军大量拆卸迎春门正对的房屋,欲拆出一片空地来,同时着手建造和组装投石机,欲以投石机砸毁东城楼,更兼打掉城楼进去的那堵高墙,为大军进城后的向心攻击打开通道。
有左直军的教训,右直军都指挥使梁正锐便很能沉住气。丁德裕催促,梁正锐便又请再战七日再行轮换。如此丁德裕如今也明白常州军主力未损,速下不得,再加上润州战事也没什么变化,便也只好勉励梁正锐一番。
吴越军的投石机都是那种人力或畜力投石机,以人力或畜力拉弦,这样占地面积便极大。正因为如此,吴越军的投石机大都在城外,没在上次常州军的反击中损毁。这类投石机,在城外时展开倒无所谓,在城内便需拆屋毁墙。右直军费了数日工夫,才在迎春门外拆了大片空地出来,又花了一日,这才准备停当。此时亦有数条攻城墁道堆至城墙处。
梁正锐仍感人手不足,便又经丁德裕向上直借了五千人,防止常州军打反击。这才于右直主攻的第九日发起全面进攻。
一面使四十余架投石机猛轰东门正面,一面又集结战卒,加速攻城墁道的堆填速度,甚至使洞洞车上装满土,沿着攻城墁道上推,再架在城墙和墁道之间,加快墁道的堆填速度。
一日之间,吴越军在外子城再增六条墁道,直抵城头。常州军则在墁道所在的城头,堆上木墙,上插枪刃,又再墁道两侧城墙加筑墙垒,并以甲士准备反冲击,不容吴越军在城墙上立足。
到得第十日,常州军的东门城楼及左右城墙便被投石机砸得面目全非。透过城门楼洞,亦可看见里头那面高墙也被投石所砸,部分墙体横倒,露出后面真正的街道房屋来。
梁正锐也不仓促攻城,只是使投石机前移,欲将东门城楼后的房屋建筑全部砸塌,再令士卒全线进攻。仅用半天时间,外子城内东门附近所在,便被吴越军的投石机砸成一片残垣断壁。只要冲进去后能够将兵力展开,不使兵员密集挤在一起,则常州军的弩箭和投石机便不会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吃过午饭,稍事休息,梁正锐便下令全军出击。
南北两处攻城墁道所在,吴越军一行动,城上便有人头涌动,双方便弓弩互射拉开战事帷幕。但在东门城楼处,常州军却悄无声息。梁正锐在东门集中了三千锐卒,欲一口气冲入城内展开,便以厢都指挥使卢志勇为统领,进城指挥作战。
吴越军的投石机一停,卢志勇便指挥各营依照顺序,蜂拥入城。然而,先锋锐卒刚冲出城楼门洞,就尖叫着顿足不前,只见面前一条宽有一丈、深几达两丈的大壕沟突兀出现在脚下,下面还有削尖的竹桩木棍立于沟底,直是瘆人。头前也有数辆赶制的洞洞车,便急忙推入沟中,但沟既宽又深,仓促之间亦无大用。便有营指挥大喊让把壕车推上来,但人群急在门楼洞里,后面各营纷纷挤上,一时便有拥挤。
卢志勇亦察觉前方有异,但也不知出了何事。便令后续各营在城楼门小广场上列阵等待。同时急令前方冲入城去。此时城内废墟后,有常州军抬出床弩,随即安弩上弦,一发弩箭射来,三尺多长的床弩洞穿第一人,那人砰地掉入沟中,接着穿透第二人,然后连着第三人一起扎在地上。第二人当场便死了,第三人一时没有死透,只是惨叫不止。
这一下,便如一锅沸水冒了第一个泡,人群登时便沸腾起来。有人一挤,在前排的士卒便纷纷掉入沟内,后面的人一松,还以为前方已经打开通道,便又加紧往前挤,前方便更加支撑不住,只往沟内栽去。在外头的卢志勇不知内中情形,也以为前方障碍已经破除,便又命各营继续入城,同时令各部加快动作。
这时异变陡生。
李丛益带来常州的投石机,是所谓配重式投石机。即以滑轮组吊起配重铁块,发射时铁块自由落地,带动杠杆将石块抛射出去。配重式投石机的优点,一是占地面积小,二是弹道稳定。
常州的投石机早已标定诸元,此时挪到城墙底下不远处,便向东门外的空地上发射石块。即时空地之上,除了吴越军的投石机,便是卢志勇率的三千出击部队。
在常州军近百架投石机的攻击下,这块空地上直如人间地狱。视觉冲击效果之强,比之那日才三十多架投石机攻击的城内一小片空场的效果,来得猛烈多了。
第一轮石块落下,不光这片空地上的投石机毁掉近半,便是出击士卒亦是伤亡数百。吴越军士卒便炸了开来,四处逃窜,卢志勇此时也只能先顾自己逃出这片阿鼻地狱。
在这片空地和东门之间的吴越军,楞怔了一会儿,有的便沿护城河往南北方向跑,有的却因慌不择路、或有向死而生之勇,竟向城内挤去。而在城内,常州军已经搬来数十床弩,只是不住地向城门楼洞里攒射,里头人头涌动,当直是连瞄准都不用。
尸体和活人一块跌落深沟,也就一刻钟,竟将沟几乎填满,便有人踏着尸体从城楼门洞中冲出,迎接的便是箭雨。等常州军的投石机掷了十轮石弹,稍一停歇,拥挤在东城门处的吴越军再也受不住,当下便往后溃退回去。
然后常州军的投石机适时又掷了一波石弹,又带走好几十条人命。在东门两侧正在佯攻城墙的右直军也受到这边影响,攻势也暂停了下来。战场上一时陷入了难得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