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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桉刚出程府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外,还有个熟悉的身影在马车旁焦急地来回踱步。
月桉:“小舅舅。”
董卓越:“小桉,你可算出来了。”
月桉:“发生什么事了吗?”
董卓越:“你要再不出来可就真要发生天大的事了。”
月桉:“什么事?”
董卓越一边催促月桉上马车,一边说:“先上去再说。”
马车里月桉见董卓越迟迟不开口便道:“小舅舅方才说的大事是什么?”
董卓越:“小桉,你知不知道现在几时了?”
月桉:“约莫酉时?”
董卓越:“你也知道酉时了,天黑不能离宫你忘了吗?”
月桉笑道:“小舅舅不是一向不信鬼神之说吗,怎么会相信那破道士之言。”
董卓越:“小桉…”叹息一声,终究什么也没说。他确实不信鬼神,可如果关乎小桉他不得不更加谨慎。
月桉:“对了,小舅舅是怎么知道我在程府的?”
董卓越:“知风派人来告诉我的。”
月桉:“她倒是越来越会自作主张了。”
董卓越严肃道:“小桉,别拿自己性命当儿戏。”
月桉:“放心吧,舅舅。我有分寸。”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人心系我,我便会格外珍惜性命,哪怕苟延残喘也要拼了命的活下来。绝不会拿性命当儿戏。
董卓越正欲开口,一支飞箭穿帘而过,离月桉的眉心差之分毫。
月桉拔出箭矢,“箭杆上刻有‘月’字,是军器局制的。”
董卓越眉头紧锁,轻轻拍了拍月桉的手,“小桉,有舅舅在。”说罢便走出马车,大喝一声,“持金卫将军董卓越在此,尔等不想送死就速速离去。”
空气沉寂了片刻,接着便听到一群人撤退的声音。
马车中坐着的月桉哼笑一声,看来果然是他的好血亲们的手笔,旁的人既然来了便不会因为这句恐吓离开,而他的血亲们无比清楚董卓越可以在西洛城里用一盏茶的时间迅速召集无数持金卫赶来。届时,哪怕是训练有素的死侍在死前也得乖乖开口交代幕后主使,因为从未有过失误所以朝廷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的厉害。
西洛城中的持金卫只听命于两个人,一个是当今月皇陛下,另一个就是董卓越。只要是朝堂中人对董卓越都会有几分忌惮,然而朝堂中人对自己动手无非就是为了各自扶持的人。
月桉:“今日多亏了有小舅舅在,不然我恐怕又是凶多吉少。”
董卓越:“只要有舅舅在,任何人绝不能伤你分毫。”
月桉:“多谢小舅舅。”
董卓越:“我理应护你周全。”时至如今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阿姐临终前的嘱托才这样护着小桉,还是更多是因为自己和小桉的情义。
董卓越一路护送月桉到东宫,而后才离去。
望着董卓越离开的背影,月桉不禁感慨,“母亲真是有个好弟弟,我也算沾了母亲的福。”可是小舅舅,若没有当年母亲的嘱托你仍会如此待我吗?
月桉:“烟儿,你也累了,去歇息吧。”
云淡烟:“殿下,我不累。”
月桉:“我说你累了你就是累了,滚。”
云淡烟:“喔。”
夜幕黑沉,星星稀稀拉拉地点缀在月亮周围。月光不甚明亮,好在东宫彻夜灯火通明,才不至于看不到脚下的路。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璧华殿偏殿,卧房门前守着的两个宫女昏昏欲睡,而房间里却亮着昏黄的光宛如夕阳,少女撑着下颌一动不动的侧颜令他失了神。
恍然间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如此做法与囚禁她有什么区别?
翌日,一大早小菜睡到自然醒,却总觉得哪里不对。走到半开的窗户前正巧碰见端着一盆水来的鸣夏,拉开门扉时才惊讶发现往日守在门前的宫女不见了。
小菜:“鸣夏,她们去哪了?”
鸣夏:“姑娘是说原来守在门外的宫女吗?”
小菜:“嗯。”
鸣夏:“她们被知风姐叫走了。”笑嘻嘻道:“不过姑娘不觉得这样更好吗?自己卧房外面整天站着两个人总觉得没那么不自在。”
小菜:“我怎样都好。”
鸣夏笑呵呵道:“姑娘可不能这样说,夏夏觉得怎样都好就是怎样都不好的意思。”
小菜微微一愣,原来是这样吗?
鸣夏:“夏夏知道姑娘不开心。”
小菜本能地反驳,“我没有不开心。”
鸣夏:“那姑娘开心吗?”
小菜哑然。开心么?她只记得那顿没能和母亲好好吃上的肉曾让她短暂地开心过。
小菜:“鸣夏,那你呢?你开心吗?”
鸣夏仰起头,圆乎乎的脸上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梨涡,“我开心呀。”指着自己的脸说:“你看,我的开心全表现在了脸上,就像是姑娘的不开心也全表现在了脸上。”
小菜沉默了一会儿,“那你时常都很开心对吗?”因为鸣夏时常都是这般笑呵呵的模样。
鸣夏说:“虽然不能每一天都过得顺心顺意,但每一天一定都会有让我开心的事发生。”
鸣夏又说:“姑娘可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小菜摇头,“没有。”
鸣夏:“那…姑娘可有心仪的人。”
小菜摇头,“没有。”
鸣夏:“姑娘可有想吃的东西?想去的地方?”
小菜还是摇头,“都没有。”
鸣夏感到吃惊,“姑娘怎么活得如此清心寡欲,做神可以无欲无求,做人可不行啊,无欲无求与死了有什么区别。”
小菜微微一笑,“是啊。可求而不得不是更痛苦吗?”
鸣夏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求而不得固然痛苦,但至少那也曾是个希望。人总是要有希望才会有力量的呀。”
小菜看到鸣夏的灵魂深处就是朝阳而开的太阳花,明媚的,充满活力的,令她艳羡的。
“我能抱抱你吗?”
鸣夏嘿嘿笑道:“求之不得。”
拥抱的一瞬间,小菜觉得自己像是抱着一个温暖无比的太阳。
“如果我相貌奇丑无比,你还会和我拥抱吗?”
鸣夏:“不论姑娘是什么模样,鸣夏都愿意和姑娘拥抱。”
小菜:“为什么?”
鸣夏:“我想让姑娘开心。”
小菜:“谢谢你,鸣夏。”
鸣夏:“我不知道姑娘为何不开心,是从前过得太苦了吗?”
小菜:“也许吧。”
鸣夏:“每个人都有不开心的过往,姑娘要学会遗忘。”然后将手放到小菜胸口处,“感受此时此刻,这里会传达出你最真实想法。”
“如果哪一天姑娘的这里跳得又乱又快就证明姑娘不是没有情绪,而是姑娘把所有情绪都藏起来了。”
小菜:“藏起来了。”
鸣夏:“嗯。因为姑娘觉得不安全。”注意到小菜被裹成两个“大粽子”的手像是很不舒服似的扭动,“姑娘今日换过药了吗?”
小菜:“还没。”
鸣夏:“温太医今日怎么还没来?”
温初九:“来了来了。”
鸣夏:“温太医你快看看姑娘的手是怎么了?方才我就见姑娘好像很不舒服。”
温初九一边放下药箱,准备拆开小菜手上的白布,一边说:“如果姑娘觉得伤口奇痒难耐那就是伤口正在愈合,不必担心。”刚拆完第一只手整个人就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鸣夏:“温太医,你发什么愣?”走上前低头一看,“欸?姑娘的手不是好好的吗?没受伤干嘛裹成这样?”
温初九立马拆开另外一只手上的白布,鸣夏:“这只手也是好好的啊。”
温初九把手中的白布往桌上一扔,挎上他的药箱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鸣夏:“这温太医怎么迷迷糊糊的,像没睡醒似的。”
小菜盯着自己两只光滑白皙如春笋般的手十分疑惑,十多道伤疤怎么会一夜之间全消失了呢?
这边温初九兴高采烈地找月桉,“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云淡烟:“温初九你是疯了不成?瞎叫什么?!”
温初九:“云姑娘,太子殿下在何处?我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殿下。”
云淡烟揶揄道:“你能有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殿下在书房……”
温初九:“多谢云姑娘。”
云淡烟骂骂咧咧,“这小子怎么跟他师父一个德行,神经兮兮的。”
温初九:“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月桉神情不悦道:“温初九,何事如此大呼小叫?”
温初九“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天大的好消息。”
月桉耐着性子问,“什么?”
温初九:“小…小…小菜姑娘的手好了!完全好了!没有留一丁点儿疤痕,宛如从未受过伤。”
月桉急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温初九:“真的!千真万确!”
月桉:“你师父不是说要三个月吗?”
温初九:“大概是师父配的药有奇效,总之小菜姑娘的手已经完全恢复了。”
“太子殿下若不信,现在可以随我去一看便知。”
月桉:“好。”走两步,停下来,“罢了,我还有要事要处理,先不去了。”
温初九:“那…”
月桉:“你先下去吧。”
温初九:“下官,告退。”
出门撞见云淡烟,云淡烟揶揄道:“这算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温初九严肃道:“怎么不算?小菜姑娘的这一双手可关乎到我和我师父的项上人头,对我来说可不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云淡烟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月桉:“有什么事吗?”
云淡烟神秘兮兮道:“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殿下。”
月桉:“说。”
云淡烟:“康平坊水渠里发现一具男扮女装的男尸。”
月桉淡淡道:“既是康平坊,不足为奇。”
“花街柳巷之地,游戏玩闹时不慎落水无人注意便溺水而亡,康平坊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有什么稀奇的。”
云淡烟:“殿下你先听我说完,重点是那尸体面目全非像是被人特意划伤面部好让人辨认不出死的到底是谁。”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尸体腰上绑着一块巨石,想来是想沉尸,不过很可惜石头绑太小了一看就没有什么经验。”
月桉:“巨石和石头太小相互矛盾。”
云淡烟:“这不是重点。”
月桉:“此案是谁在负责?”
云淡烟:“董将军,听说陛下将他好一顿训斥,说他夜巡不严,只给了他三日时间,若查不出来就要被革职。”
月桉:“还打听到什么?”
云淡烟:“没了。”
月桉:“嗯。”
“你替我告诉小舅舅,杀人抛尸者可能是女子或者身形瘦弱的男人。”
云淡烟:“殿下如何知道?”
月桉:“既是准备沉尸便是打算让尸体永不见天日,知道刮花脸,知道绑石头,难道会不知道石头绑大一些会更稳妥?”
“除非他只能搬动那么大的石头。”
云淡烟:“喔。”
“那他为何扮女装?”
月桉:“不知。”
云淡烟:“殿下想一下呗。”
月桉沉默了一会儿,“想不到。”
云淡烟:“喔。”
云淡烟正要离开时,月桉又道:“尸体上穿的是戏服吗?”
云淡烟摇头,“不是,就是最普通的衣裳。”
月桉:“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云淡烟:“喔。”
月桉细细思索起来:康平坊烟花之地,男扮女装,面部被毁容。抛尸康平坊水渠,要么是就近抛尸,要么是有意为之。那么男扮女装又是为什么呢?特殊喜好还是死后凶手特意替他换上的?其目的又是什么?面部被毁的真正目的是掩盖死者身份还是因为仇怨?
云淡烟刚走没一会儿,山青雨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月桉身后。
月桉:“如何?”
山青雨:“如殿下所言,八方客栈房顶上确实有数张瓦片曾被揭开过的痕迹。”
月桉走到《寒冬窥疏影图》前,心想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一件事上会比较好。
死在八方客栈的王大富是被人故意引到江鹤的房间杀害,其目的是什么呢?凶手为何要大费周章的调换二人的房间,若说方便作案,最边上的一间房不是更方便,中间更容易被住在两边的人注意到才是。
在王大富死前有人故意引导江鹤去八方客栈,其目的又是什么?嫁祸江鹤?如果是这样的话,显然他失败了。可如果不是为了嫁祸江鹤,引导他去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如果凶手不是苍舒夫妇在王大富之前死的几个人又作何解释?
月桉好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深坑里,踩在被钉死了的结果上,费尽力气却只刨出了第一个土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