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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桉:“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也不必知道我想做什么。你只需知道一点,如果苍舒语霖不是凶手那么她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沈鱼梦:“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霖儿怎么可能会杀人。”
月桉眸光冷清又深邃叫人看不清也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他眼帘一掀冷冷道:“认罪自缢的苍舒夫妇不过是在为她顶罪罢了,除了她还有谁会让他们二位坦然赴死。”
沈鱼梦扯着嘴角,底气不足道:“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
“如果没有证据你这就是诬陷。”
月桉猛地擒住沈鱼梦的手腕,目光犀利地睨着她,“这双手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
“她是你女儿自然遗传了你的天赋,又得你悉心教导凭空画一堵墙出来想必也不是不可能。”
沈鱼梦一副听不懂月桉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模样,不解道:“什么墙?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月桉:“你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只是想请问沈画师可认识一个叫江鹤的人?”
沈鱼梦蹙眉道:“江鹤?”
月桉:“不认识?”
沈鱼梦:“我为什么要认识他?”
月桉垂眸,走到一边。沈鱼梦做为亲生母亲都不知道江鹤是谁,那这命案为何要将江鹤牵扯其中?虽然还有很多事没有想明白,不过此时他几乎已经肯定人是苍舒语霖杀的。只有作案的人是她,这一切才合情合理。至于那罕见蛊虫的来历西洛西市乃当今世上最大的交易中心,哪怕是世上最稀奇的玩意只要你有银子不怕买不到。
放沈鱼梦离开后,本欲回东宫的月桉转而去了江鹤的府邸。
江鹤见到月桉丝毫不感到吃惊,老朋友叙旧般平淡道:“不知太子殿下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月桉笑得和煦无害,一副柔弱温和模样,“江丞府上不得俗气沾染,实乃清幽之所,吾自当向往。”
江鹤为人正直,又是一副好脾气长相,他无奈笑笑,“殿下谬赞,不过是懒得花时间打理府中事物便一切从简罢了。”
月桉:“月弦国有江丞,父皇有江丞真乃天下之幸、黎明百姓之幸。”
江鹤:“太子殿下颖悟绝伦心有七窍才是月弦国的未来,我们已是垂垂老矣。”
月桉心知江鹤这是在暗示他,月弦国下一任的帝王就是自己。
月桉:“江丞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与我父皇正值壮年,我却已提早力竭体虚,有些事唯恐心有余而力不足。”说罢手握成半拳,放在唇边咳嗽起来。
江鹤脸色一下子暗沉了下来,“殿下慎言。”
月桉苦笑,这世上若真有一人愿全心全意捧自己上位,那人便是江鹤。他宛如一个顽固不化的“老古董”,固执地认为只要自己还活着,只要自己没做大逆不道之事那金玉宝座便只能是自己这个中宫所出的唯一皇子的。
月桉:“对了,我还有一事想请问江丞。”
江鹤这人向来对事不对人,上一刻还在“黑脸”下一刻就像无事发生般,淡淡道:“何事?”
月桉:“江丞可认识一位名唤沈鱼梦的画师?”
江鹤片刻也不犹豫地摇头,“不认识。”
月桉:“苍舒语霖和苍舒百酿的掌柜呢?”
江鹤摇头,“此案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月桉:“嗯,确实结案了。”
江鹤:“那殿下这是?”
月桉:“我想请沈鱼梦画一幅图却不知她住何处,正巧上个案子的嫌犯苍舒语霖是她的义女便想向她打听一二。谁知她的踪迹也十分难寻,一次偶然机会从小舅舅那里得知她当时曾与江丞同住八方客栈这才来碰碰运气。”
月桉解释完,江鹤这才不再追问。
就在月桉以为要失望而归时,一直掩面沉默的小菜骤然道:“你害过无辜的性命。”
江鹤猛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小菜,双眼满是惊恐之色。
小菜接着说:“你一生都将铭记。”
江鹤往后退了两步,踉踉跄跄,最后抓着桌角才勉强站稳。他定睛看着眼前貌美的女子,不是凌厉的长相,两句话却正中胸口令自己呼吸骤乱。
江鹤指着小菜,“你是何人?休要胡言乱语!”
月桉上前一步挡在小菜身前,变了脸色,威严道:“孤的人,如何?”
江鹤打量着月桉和小菜,半晌后缓缓道:“既是殿下的人,应当约束好言行举止、谨言慎行以免因小失大。”
月桉:“此事还不劳江丞费心。”
“方才小菜姑娘所说一字一言皆是孤的授意,若江丞心有不满大可到父皇那里参孤一本,说孤治下不严或是纵下犯上。”
“只是孤很是好奇江丞是如何立住自己圣人般廉洁奉公、赏罚分明、公正无私的品行的?”
江鹤蹙眉,“殿下这是何意?”
月桉轻蔑一笑,“孤的意思是江丞当真是心貌一体?还是说是仅仅只是守着一副人尽可佩躯壳?”
江鹤红了眼,怒道:“老夫好歹是一国之丞,竟得不到殿下半点尊重吗?”
月桉毫不在意般轻飘飘道:“江鹤啊江鹤,你这个人太虚伪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所求虚妄,最后得到的也只能是虚妄。”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为何不选择活得实在一点。”
直到月桉一行人离开江鹤还愣在原地,殿下说他虚伪,说他所求虚妄,他这一生都在兢兢业业为国为民谋利,吃喝住行一切从简,严于律己,待人从不苛刻,到头来却不被理解。他瘫坐到地上,月桉的话犹如一场没有任何预兆的暴风雨在一夕之间将他苦心经营数十载的庄稼毁灭殆尽,地里又回到了最开始那般贫瘠的模样,似乎从始至终那里就是这样空旷、一无所有。
回宫的路上小菜怯怯道:“对不起殿下,方才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月桉:“你说的不过是实话罢了,江鹤这个人我原本就不喜欢。”
“朝堂上虽说仅他一人站位于我,我却对他没什么好感,总觉得此人太过虚伪。”
小菜不解道:“他喜欢你,你却不喜欢他?”
月桉笑道:“他喜欢我我就非得喜欢他,这是不对的。人不能因为他人对自己喜恶而影响自己的喜恶。”
“再则,他也并非喜欢我,他喜欢的不过是迂腐的规则。我这个位置上站的不论是谁,他都会一视同仁。”
“像他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好人,也可以说是蠢人。不过说到底他是否心系家国我不得而知,但有一点他最爱的一定是他自己。”
小菜不知道月桉是如何断定江鹤这个人虚伪的,她只知道此人灵魂的味道犹如万葬岗般恶臭熏天,手上沾染的鲜血一定只多不少,她想不明白为何他身边没有游走的魂魄。若非沉冤得雪那些枉死的魂魄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应该会一直游走在他身边让他事事倒霉诸事不顺才对,可他有这般地位显然不可能是诸事不顺的结果。
月桉见小菜皱着眉头,问道:“在想什么?”
小菜:“殿下觉得江鹤倒霉吗?”
月桉:“这世上谁倒霉,他都不倒霉。一路扶摇直上,处处得罪人却仍能安全无虞。”
小菜喃喃道:“他应该很倒霉才对。”
月桉只是笑笑没有多想,他以为小菜希望江鹤倒霉。殊不知他只需要再多问问,许多事就能拨得云开见天日了,后来的弯弯绕绕便都可以省去。
等回到东宫,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还没下马车小菜的肚子就发出“咕咕”的声音,俩人对望小菜并没有月桉以为的尴尬,反而从容下车。
月桉怎么会知道对于小菜来说她根本都不会懂肚子发出声音为什么要尴尬,既是饿了才发出的声音定然再正常不过,没有理由要尴尬。
直到此时月桉才想起来从正午出宫小菜就一直跟着他四处走,没顾得上吃任何东西。他没有吃夜宵的习惯,所以此时宫中也不会提前准备吃食。
月桉遣退山青雨后对小菜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小菜:“嗯。”
月桉:“你就不问问我要带你去何处?”
小菜:“为何要问?”
月桉被这一问,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说,想了想才道:“万一我要害你呢?”
小菜:“你要害我吗?”
月桉一笑,“我自然不会害你,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菜点头,“嗯。”
清冷的月光照在俩人身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两道影子越挨越近。他们沉默地走着,什么也没说,却盖过千言万语。
遇到守卫时月桉一把拉过小菜的手,低声说:“这边走,别让他们瞧见。”
小菜立马紧张地屏住呼吸,月桉不着痕迹地偷笑。他拉着小菜的手,两个人猫着腰鬼鬼祟祟地七绕八绕躲避值夜的守卫。
路过走廊时其中一个守卫抬手打了个哈欠,小菜紧张得用力紧握月桉的手,月桉压低声音说:“没事,这边走。”
好不容易走到膳房却看到一个侍女正要锁门,月桉把身上的红袍脱下给小菜,“你在这里等我。”说罢光明正大地走向那个正在锁门的侍女,侍女见有人过来先是一惊,月桉低头指着小菜的方向与她说了两句后小菜就见那个侍女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俩人进门后月桉掩上房门,门外的灯火照进房里使得房间里并不算太暗,勉强看得见。
小菜:“殿下方才和她说了什么?”
月桉阴恻恻地盯着小菜说:“我告诉她这里有鬼,然后她就被吓跑了。”见小菜毫无反应后又道:“忘了小菜姑娘并不怕鬼,自然吓唬不到你。”
此时小菜肚子又发出“咕咕”声音,月桉放了一个馒头在小菜手中,“垫垫肚子,这时候只有这些冷食了。”说罢,自己也啃了一口冷馒头。
就当二人以为可以畅快地吃时,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欸?这门怎么没锁?”
此时屋内的两个人和一只老鼠面面相觑,默契地停住手上的动作,一动不动。
好在外面的人锁上门后就离开了,只是苦了月桉要与他最怕的老鼠共处一室。
小菜见月桉额头上布满大颗汗珠,又看着嗅嗅停停走向他们的老鼠瞬间就懂了,她将手中的馒头往对面扔去,老鼠见状掉头就寻它的馒头去了。
小菜:“你怕老鼠?”
月桉:“怕。”
“小时候有一次我不小心将长公主的风筝弄坏了,她们将我关在一处旧宫殿,废弃的宫殿几乎不会有人去所以老鼠什么的很多,后来还是知风发现我找人将我放出去。”
“从那以后我就特别害怕老鼠。”
小菜:“我不怕老鼠,我还吃过它。所以殿下放心,我绝不会让它靠近你。”
月桉听着这话只觉得心疼,自己虽不受待见好歹吃食从不愁,也没人敢苛刻自己的吃食。而小菜她从前是否吃饱穿暖呢?答案必定是否定的,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小菜见月桉红了眼以为月桉是因为害怕老鼠的原因才这样,“殿下别怕,我现在就去捏死它。”
月桉拉住小菜的胳膊,一瞬间感到无地自容,自己究竟在矫情什么!
小菜还在向月桉保证,“殿下,我很快的。”
月桉将小菜揽进怀里,“别去,我不怕了。”
“对不起啊今晚我们可能只能在这里与它共处一晚了。”
小菜:“只要殿下不介意就好。”
俩人靠着墙壁坐下,月桉问:“愿意和我讲讲你从前的经历吗?”
小菜:“没什么好讲的,殿下会觉得无趣。”
月桉:“我不会。”
小菜平静道:“真没什么好讲的,不过殿下愿意听那我就给殿下讲一些吧。”
小菜挑了一些她自认为比较有趣的讲,比如她是如何与那些乞丐抢吃食,比如有人想脱她的衣服她就反扑上去将那人剥得干干净净一丝不挂,再比如她是如何找到那身青衣的。
月桉听得泪流满面,小菜懵然,“殿下为何哭了?”
月桉这时才知道对于小菜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男女之别,所以她从不避讳他。
“你为何如此喜欢那身青衣?”
小菜:“起初喜欢是因为那是我找到最合身的衣裳,而且还很新,后来大概是因为穿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