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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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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她们乐意啊?还不是因为她们没人要?你看看你的那几个同学,结婚的结婚,生孩子的生孩子。你是一样都没摊上。”

    “得,我去相亲还不成吗?老妈,才一个月没见,你怎么又啰嗦了。”

    “我是想趁你还年轻赶紧找个男的结婚生个孙子给我抱抱,不然我才懒得说你。”

    “知道知道。”我做了个遵命的手势。

    要不是最近住我公寓对面的那家人在搞装修,整天乒乒乓乓的响,吵得头疼,我才决定回来受老娘荼毒。

    不过林婶真不愧是资深媒人,昨天提了下,今天晚上就敲定时间约了她侄子和我见面。

    我遵照老妈的懿旨:将齐腰长卷发绑了个马尾,化上淡妆,穿了一件小西装牛仔裤就去赴约了。老妈生怕我失礼于人,对我的外型要求诸多。

    在家门口我遇到了上官影澄牵着她的儿子齐迹上楼。

    “姑姑。”四岁的小齐迹看到我,立马兴奋的迈着他的小肥腿向我飞奔而来。

    我笑着伸手将他抱起,小家伙笑嘻嘻的顶着他的西瓜头只蹭我的脸,“姑姑,迹迹好想你。”

    “都哪里想了?”我好心情的逗他。

    小家伙歪着头,煞有介事的用小手指了心口再指了指脑袋。“这里,还有这里,都想了!”说完,又亲密的搂紧了我的脖子。

    我抱紧他,看向他母亲大人。“齐迹平时谁教育的?这嘴巴甜死人了。”

    上官影澄无奈的朝我扬了扬眉,“你二哥。”

    我了然的点头,二哥当年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靠的就是一张嘴把火爆的上官影澄给哄回来的。

    “你这是要去哪?”影澄抱过齐迹,随意的问。小家伙也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我,眉宇间的俊秀是齐家男子特有的。“姑姑,是不是要去买巧克力给我吃?”

    在心里,我是排斥和齐家人说相亲这么敏感的话题。

    “呃,去赴个约会。”我尴尬的对影澄说,然后摸摸齐迹的西瓜头,“等姑姑回来给你带巧克力。”

    “好耶待会有巧克力吃了。”得到我肯定的回答,齐迹开心的拍起手来。

    只是他母亲大人怎么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男的?”影澄盯着我追问。

    我倒想是个女的,也不用这么忐忑了。“嗯,林婶介绍的。”我不好意思的笑道。

    影澄的脸色凝重了起来,我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差不多到点了。

    第一次见面,不管喜欢不喜欢对方,迟到总是不礼貌的行为。

    “我先走了,有事等我回来说。”

    “嗯,好!”

    我说完就朝这对母子挥了挥手,朝楼下走去。

    “小叔!”

    楼梯转弯处,我隐约听见齐迹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上面传了过来。

    这小家伙的小嘴不知道又哄哪位叔叔给他买零食。

    相亲的地点在东州城郊县的一家茶吧,听说是新开的,所以人不是很多,环境相对来说比较安静。

    坐我对面的那个男子就是林婶的侄子……田意达,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样子,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我想,他真可以去拍益达的那个木糖醇广告了。

    “你怎么二十七了还没对象?”田意达笑着问我。

    “没遇到合适的。”被剩下的理由太多,这是比较官方的说法。

    “你以前谈过几次恋爱?”

    我捧着杯子抿了口奶茶,朝他淡淡笑道,“记不清了。”

    对于我的回答,田意达先是一愣,然后才笑出声来,“你真坦白。”

    我不置可否的耸肩,以一个27岁的大龄剩女来说,没两三段感情经历说出去别人也不信,可我就唯一的初恋还被活生生的掐没了。

    和田意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基本上采用的互动方式都是他问我回答。偶尔我也会象征性的问问他在哪里高就,空闲时间会做些什么事情之类的相亲常规问题。

    他和我一样都在H城上班,目前就职于一家上市公司任部门经理。至于是哪家上市公司具体什么职位他有所保留,我也没问。第一次见面,谈的东西都不是很深入。

    在房价物价日益疯涨的今天,连相亲都趋向于商业化。女方找对象首先要求男方必须有房有产,不然连面都懒得见。而男方则要求女方一定要人美声甜,身材高挑,性格温柔,宜家宜室以及一份稳定的工作。剩男剩女都是这么被剩下的。

    我想起第一次相亲的那个对象,深怕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一个劲的向我重复他的事业做的有多大,收入有多可观。一晚上的交谈无不透露着:人傻、钱多、速泡的信息。后来的几次相亲就再也没有碰到过这么可爱的男士,各个深怕我是奔着他们的资产来相亲的。

    “听我姑姑说你也是在H城上班,做什么工作?”

    “嗯,做文字编辑。”

    “和文字打交道的人通常都很感性。”

    “感性的人基本上很容易犯傻。”这话是我老妈说的。

    “我不觉得你傻。”

    我挑眉,赞同他的观点。我顶多算固执,不是傻。

    虽然一晚上我都没有进入状态,但自问表现不错。老妈交代的谈吐要文雅、举止要优雅,我没做到百分百,但是八十肯定有了。

    晚餐的最后,田意达给我点了一杯草莓冰淇淋,让我傻愣了许久。

    曾经有个人每每带我出去吃饭,都不会忘记给我点上一份草莓冰淇淋。

    “你不喜欢?”

    “呃,不是!谢谢!”我收敛心神,回他一个微笑。

    只是,睹物思人罢了。我舀了一口冰淇淋含在嘴里,草莓的甜味融满口腔。

    吃完饭,田意达礼貌的说要送回家,我婉拒了。他也不坚持,招了辆出租车走了。

    华灯初上,我一个人在街上闲逛,想起答应齐迹要给他买巧克力,就转进附近一家超市。

    推开玻璃门,我借着玻璃的反光扫了一眼徐徐停在街对面的黑色越野车。从我进茶吧,这车就在对街停着。当时我的位置靠窗,无意瞥见。后来我离开,车子就以龟速慢行跟在我身后。我以为是自己多疑,中途临时改道几次都没甩掉它。

    谁这么无聊跟踪我?

    我在超市买了一盒费列罗,不敢在街上逗留太久,直接在超市门口打的回去。

    报纸上报道说这一区域最近不是很安全,常有单身女性被打劫的新闻。

    虽然,没说嫌犯是开越野车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坐第一班快客逃难似的离开了东州城。

    只因昨天晚上我老妈不知道打哪知道了冯安乐同学又怀孕了,这“又”字刺激的她不行,把积聚的羡慕嫉妒恨全出在了我身上。

    一回到家她就对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逼问,直到我偷偷打电话让上官影澄过来拿巧克力救场,她才悻悻然的放过我。

    这么多年来,老妈怕我死脑筋会在一颗树上吊死,暗中找人给我搭桥牵线不知道多少回。

    我一开始很反感她的这种安排,母女之间的关系一度非常紧张,直到前年老妈生了一场重病,我才意识到他们都不年轻了,将近六十,自己怎么还如此任性?我学着妥协,慢慢不去忤逆他们的意思。对他们安排的相亲也不像以前那样排斥,只是相归相,要不要交往他们还得尊重我的想法。

    回到自己在H城租住的公寓楼下,我很突兀的看到一辆深蓝色的玛莎拉蒂跑车显摆的横在楼梯口。

    低调与奢华,是很多人形容这车的。但我可不认为这辆车停在这幢老式的公寓前是一种低调……

    我小心翼翼的绕过车子,拐进有些阴暗的楼梯。夜盲症的我隐约感觉到上方的楼梯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我眯起眼睛仰头看向那个模糊的影子,刚踏出步子的声响骤然亮了楼梯口的灯光。

    如果……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么这位从上而下的人是否就是我心心念念了八年的人?

    我的脑袋像是被雷电重击过一般,空白一片,只是睁大眼,傻愣愣的仰头看他。

    八年!恍若隔世!

    他比离开时高了好多,干净俊逸的脸庞,精致深刻的五官已经没有当初的青涩,俊美非凡。只是看着我的那双黑眸透着淡淡的冷漠,薄唇轻抿。

    我不敢移动半步,生怕这是楼梯口昏暗的灯光造就的幻影,一动便消失了。

    他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逆着光,仿如神祗。

    我幻想过他回来之后的种种相遇场景,却没有一个是在这里。有种冲动,想跑上去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这八年的思念。

    “齐颢。”

    温软的嗓音叫出了曾在我心间百转千回的名字,可这不是出自我的口中。

    朱晨曦用手撑着腰出现在我面前,她见到我楞了下,随即扬起笑脸。“好久不见,汐颜。”

    “好久不见。”我喃喃回应,把视线从她脸上慢慢移到她隆起的肚子上。时间凝滞了,我整个人呆滞了。

    她,怀孕了!她!她!她怀孕了!

    当眼前接收到的信息反馈进大脑中枢时,我所有的感官被击溃的分崩离析。

    我想,此时我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

    “让你别来的,你非要过来凑热闹。”齐颢的眉头轻蹙,转身扶过朱晨曦。他的声音还是那般好听,只是比以前略显低沉,朱晨曦的唇边溢着温柔的笑,“医生说过让我在临产前多走动。”

    我僵直在原地,齐颢淡淡的眸子滑过我的脸,小心翼翼的搀着朱晨曦下了楼梯,与我擦肩而过。

    还是那熟悉的橘子沐浴露的香味,深植我骨髓的味道。我心上一颤,回头看着他们两个相谐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泪盈于眶。

    八年前他们一起去的法国,我应该有心里准备的。可当心里的认知和眼前的事实碰撞出的绝望却如此凌厉。

    我麻木的上了楼拿着钥匙的手,颤抖的想插进锁孔,平时简单的动作,这会却如此艰巨。

    泪滑下脸庞滴在手背上,我伪装的坚强在那一瞬支离破碎。

    我无力的蹲在家门口哭泣,八年的等待被这一幕宣判了结束。

    我蜷缩在床上,睡睡醒醒,醒醒睡睡,意识混沌。

    收音机里一首老歌断断续续,在我耳边吟唱。

    你挽着他,他挽着你,向我走过来……

    你和他,我和你,这是个讽刺的交集……

    是你太残忍,还是我太天真……

    你邀我举杯,我只能回敬我的崩溃。

    在场的都知道,你我曾那么好。

    如今整颗心都碎了,你还要我微笑。

    我倏然睁开眼睛,发觉周遭一片黑暗。

    “你和他,我和你,这是个讽刺的交集……”陈奕迅这首婚礼的祝福可真会应景。我难受的起身,摸了下自己的额头,一手的冷汗。眼睛又涩又干,喉咙也疼得厉害,连小小的吞咽动作都异常辛苦。

    又生病了……

    我颓然的靠在床上,了无睡意。

    再残忍的事,终要学会接受。我再也不是八年前的林汐颜了,而他也不是八年前的齐颢。

    这八年的等待,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一夜无眠,早上我盯着镜子里那个眼睛红肿如桃的女人良久。

    这就是昨天哭了一下午的代价,用冷热毛巾交换着敷了半个小时也没起多大作用。

    我认命的用冷水拍打自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对镜子里的自己扯起一个生硬的笑脸说;林汐颜,加油!

    现实是什么?现实就是不管你昨天如何哭得死去活来,今天还得顶着两核桃眼去上班。

    独自在H城生活,每个月的开销还寄望于这工资。生活早已把我磨得没有脾气,没有资格矫情。

    到了公司,人还没坐定和我同一办公室的顾筱白神经兮兮的凑到我跟前,吓了我一跳。

    “顾筱白!”我恼怒的瞪她,一大早就一惊一乍的,手上刚泡的奶茶差点没悉数倒在她脸上。

    “你没发觉今天公司有什么不一样吗?”顾筱白一横手搂过我脖子,压低声音问。

    我眨巴了下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她扑闪扑闪的长睫毛和精致的妆容。“你化妆了。”

    她勒紧了我脖子,“我说的是公司,你盯着我干嘛?”

    我默默地撇掉她的胳膊,趴在办公桌上有气无力的哀嚎。“顾筱白,你放过我吧。”

    昨天齐颢和朱晨曦的出现彻底把我击倒了,到现在都还在消化阶段,我哪有闲情逸致去管其他?

    “你怎么了?”她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捧起我的脸,“你眼睛怎么肿的?”

    “吴奇隆离婚了。”

    “然后你哭了?”

    “我是喜极而泣。”

    “貌似,他离婚是前几年的事情了吧?”

    “是,我昨晚突然想起,情绪难抑。”

    “切”这会她终于听出了我在胡诌,拿过我手中的奶茶很自然喝了起来,“听人事部的莉姐说我们幕后老总回来了,迟点可能会来我们部门巡视,咱们小心点为妙。”

    该小心的人是她才对,上班时间经常玩农场。我做了个ok的手势,心情又烦躁起来。顾筱白顺走了我的奶茶回了她自己的办公桌做事去了。

    我脑子里乱乱的,没一个头绪。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去茶水间又泡了一杯奶茶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Dimensional公司是H城近几年崛起的建筑界之秀,我三年前离开广告公司跳槽到这家公司的企划部任后勤文编,主要负责合同计划书类的起草。选择Dimensional除了薪水待遇都比我之前的那家广告公司要好很多之外,还有个原因现在想来有些傻气……公司里那些认真描图的设计师总能让我不自觉的想起齐颢。

    在公司几年,对于幕后的老总,我有耳闻,但没见过。只知道他是个留学回来的海归,叫艾瑞克。奇,本身就是建筑师出身,并且在国外建筑界领域有较高的知名度。不过他为人低调,至今都没有在报刊杂志或者媒体电视上露过脸,显得格外神秘。

    很多房地产商曾慕名来Dimensional洽谈工作,希望艾瑞克能够亲自操刀设计他们的楼盘。只可惜艾瑞克之前一直都在国外忙他的工作室,Dimensional由他的至交好友叶远航负责管理运作,而他远程操控。

    中午吃饭的时候,顾筱白拉我去三楼的餐厅吃饭。我没胃口,点了份白粥就坐在筱白旁边听几个同事说公司的八卦。如某某部门的谁谁找谁表白被拒绝了;某某部门的谁谁被他老婆发现他养小情人后,她老婆竟然来公司闹;某某部门的哪个女的被某个部门经理潜规则了……

    “我怎么想找个人潜都没有?”一谈到这个话题,才二十三岁的顾筱白童鞋忍不住捶胸抱怨,引得大家一阵哄笑,我始终不在状态,连笑都是敷衍。

    “林汐颜,你说我哪点没被人潜的资格?”顾筱白嘟着张油腻腻的嘴唇来问我。

    我笑着抽了张纸巾按在她的唇上,“你是不想被人潜好吧。”

    公司里追顾筱白的人挺多,只是这妞秉承不谈办公室恋情,才没有就范。

    顾筱白朝我皱了下鼻子,转向人事部的莉姐,“你不是说今天我们的老总会来企划部吗?我等了一早上都没见到一个领导过来。”

    同桌吃饭的的几个人纷纷把焦距对准了正在埋头猛吃的莉姐,说老总来企划部视察这个消息可是从她嘴里获知的。

    “老总早上召集了几个部门的经理在八楼会议室开会,下午应该会去企划部和设计部视察。”莉姐咽下嘴里的饭说道。

    难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想着这种可能,眼角随意瞟了下餐厅的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我的眼帘。

    我一惊,以为是自己一个晚上没睡,眼花了。想眯起眼睛再看仔细一点,结果设计部的肖茜一伸手搂过我的脖子,阻挠了我的视线。

    肖茜故作神秘的朝其他几个人招了招手,好奇的她们依言将脑袋凑了过去。

    “听说最近公司接了个大项目,老总很重视要亲自设计图纸。”肖茜用我们几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着。

    “大项目?”顾筱白张着嘴无声的重复这三个字,表情有点滑稽。我没兴趣知道,伸长了脖子再次向餐厅门口望去,那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回到办公室,我脑子里晃动的都是那个可疑的身影,再加上一夜没睡,心神恍惚。

    下午二点,企划部的经理让我整理出上一季度的项目文件送去八楼的会议室给肖茜,我强打精神依言整理了出来,结果在送文件的途中差点跌个大跟头。

    文件散落了一地,我懊恼的蹲下身子将一本本文件夹拣起放在膝盖上。伸手间,一双黑色的皮鞋赫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不禁抬头看去,当场惊愕。

    白色的衬衫,蓝色斜纹领带,烟灰色的西裤,一张熟悉的俊颜。

    他说,“林汐颜,你还是这么莽撞。”语气平淡如水,眸子是冷的,嘴角微扬带着几分讥诮。

    我匆忙低下头,暗暗稳定住自己如潮的情绪,只期望此刻在他面前不至于表现的太过惊慌失措。

    齐颢屈膝蹲下,与我平视。骤然出现的俊颜令我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的蹲在原地。

    浓淡适中的剑眉,清晰如画。纤细密长的睫下,黑曜石般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紧盯着我。

    我紧张的垂下眼,不敢直视他的双眸,心跳的频率在他倾身靠近的过程中逐渐加快。

    他犹豫着伸出手抚上我的脸颊,掌中的薄茧摩擦着我的皮肤,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让我和他同时怔住。

    我情不自禁的抬眸看他,他眼神闪烁不定,幽深难测,薄唇紧抿着。

    久违的情愫汹涌的冲击着彼此脆弱的感官神经,他曲起食指轻抬我的下巴,睫毛微微颤动着,垂眸看我。

    我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傻愣愣的看着他渐渐逼近我瞳仁的俊颜,唇慢慢向我的凑近,呼出的热气直逼我的鼻端。他……他……这是要吻我么?

    我忍住呼吸,忐忑的闭上了眼睛,在冥冥中期待那份渴望已久的碰触。

    可是等了许久不见他有所动作,我疑惑的睁开眼,却只捕捉到他突然抽身离开的决然背影。

    失望漫过整个身心,我难受的将脸埋进膝盖,抱膝的双臂被文件夹的边缘扎的有些生疼。

    待心情有所平复,我重新把地上的文件收拾好送去八楼的会议室给肖茜。

    浑浑噩噩挨到下班,回到家我仿佛被抽去精气神那般,趴在客厅的沙发上累得只想睡觉。

    只是入睡不深,总能感觉到有个身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但眼皮又太过沉重。

    躺了很久之后,直到觉察出有人在我身上披了一件薄毯,我这才不情愿的睁开眼。

    “靳掣骋!”

    “除了我还会有谁?”靳掣骋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你得换个地方放备用钥匙,没准下次开门进来的该是不法分子了。”

    我自认把备用钥匙放在走廊的廊灯槽里比放在门口的地毯下或者盆栽里要安全很多。

    “你怎么一点为人师表的自觉都没有?”我不苟同的撇唇,起身接过他手中的钥匙。“擅闯民宅。”

    靳掣骋读完硕士之后进了一所高中当语文老师,并且继续攻读着博士学位。对于他当老师这点让我颇感意外,脑子里总是无法把教师那么神圣的职业和眼前吊儿郎当的人划上等号。

    “你又不是我学生。”靳掣骋倒回的理直气壮,“不过你连我学生都不如,冰箱里的菜都放几天了?”

    “要你管。”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我的不识好歹。

    “我骨头又犯贱了,特地过来受你凌辱好吧?去洗洗吃饭。”他假装不耐的推我进卫生间。

    客厅的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靳掣骋做的四菜一汤,还冒着热气,弥漫了一室香味。

    饭菜的香味抚慰了我一天的惆怅,勾起了食欲。我好心情的朝他做了鬼脸就跑去洗脸洗手准备吃饭。

    靳掣骋任教的那所学校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平时只要课程不满,他就会来我家蹭饭吃。

    说到蹭饭,其实我蹭他还差不多。因为我冰箱里的东西除了面条,其余的食材都是他帮我备的。

    吃饭什么的,我只求温饱、不求口味。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被一向注重饮食的靳掣骋果断嫌弃了。之后他每次来我家都会自备食材,自觉将我的冰箱塞满,接着再张罗出一桌好菜等我下班回来一起吃饭。

    吃完饭,贤惠的他还会帮我收拾好一切,再开车回学校。他这个免费保姆做的很称职,感动的我都不好意思开口让他别来蹭饭。

    从卫生间出来,靳掣骋已经帮我盛了饭,一个人坐在那里先开吃了。

    靠!他还真不把自个儿当外人。我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拿起筷子扒了一口饭。

    “前几天你又去相亲了?”他很自然的夹了块红烧肉放到我碗里。

    “嗯,你消息很灵通嘛。”

    “你说你母亲大人怎么从来没考虑过我这个现成的?”

    我差点被嘴里的红烧肉噎到,老妈最早以为我和齐颢分手的原因真的是为了靳掣骋,只是后来我迟迟没带靳掣骋回家见她和老爹,又让她产生了怀疑。时不时的会跟我念叨着这个事情,最后我无计可施,只能随口编了个烂理由去搪塞她。

    “她对你死心了。”

    “为什么?”靳掣骋不解。

    “我说你和我的性取向相同。”

    靳掣骋夹菜的手先是一顿,然后他才用牙根挤出一句。“林汐颜!你狠!”

    我回他一个欠揍的笑脸,“谁让咱们是哥们来着,关键时刻就得牺牲你。”

    “齐颢回来了,你知道吗?”靳掣骋问我这句话时,一脸的严肃。

    我咬着筷子,迟疑的点了点头。两天碰到两回,说不知道也太假了。只是好不容易有所转变的心情又被靳掣骋的问话浇的丁点不剩了。

    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越是不想的事情他却逼我面对。

    “你们见过了?”他追问我,语气里有丝急切。

    “嗯。”我埋头吃饭,掩饰自己突然而至的焦躁情绪。

    “那你们有没有说什么?”他看着我,问的小心翼翼。

    他不会察言观色吗?难道看不出来我不想和他探讨这个问题?

    “说什么?说好久不见?或者说,你好吗?显而易见他比我过的好太多了。他可能已经结婚做了父亲,还可能在Dimensional担任要职。你认为我该和他说些什么?”

    我火大的朝靳掣骋吼了出来,激动的胸口猛烈起伏。

    积累了一天的负面情绪在他步步追问下终于爆发。

    靳掣骋放下筷子,狭长的双眸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而我的回视则带着点点恼意。

    “朱晨曦也回来了。”一说出这句话我就后悔了,不经大脑的话果然欠缺智慧。这种感觉像什么?你让我不好过,我也让你不好过的报复?

    “我知道。她几个月前就回国了,我是去医院拿学生的体检报告时碰到她的,那天她在住院保胎,只听她说自己三年前在法国结婚了。这事我觉得什么就没和你提。”靳掣骋一脸的平静,语气淡淡的像是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知道她结婚了,你一点都不难受?”我不明白,他这么多年都没找对象不是为了等她吗?而且等来的结果却是所等之人已做他人妇,他怎么可以如此淡然?

    “为什么要难受?”他反问我。

    “你爱了她那么久。”我回答的理所当然。

    “林汐颜!要说爱,我对朱晨曦的爱太薄弱了。她刚去法国的那段时间我确实不好过,只是这份单一的感情抵不过漫长的等待。八年来,走不出来的人一直是你,不是我。”靳掣骋轻叹了口气,伸手越过桌子轻拍了下我脑袋。“有时候你傻的让我心疼。”

    我绷起脸,拿起筷子不客气的敲上他的手。他笑笑起身收拾起桌上的碗筷,在走到我身边时他顿住脚,倾身对我说了一句很感性的话。

    “我只是习惯了等待你的等待。”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进了厨房。

    “你的思维真绕。”

    我托腮撑在饭桌上,不打算去深究他说的这句等待论。他的感情可以磨掉,但我不行。我不可能当齐颢是个无关的人,我做不到。

    一想到朱晨曦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齐颢的我就受不了,老娘这么多年守身如玉,连被人牵下手都会有负罪感,而他却有可能在国外娶妻生子过的优哉游哉。

    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去找齐颢问清楚?问他是不是和朱晨曦结婚了?可我以什么身份去问他?

    八年来,我从来都没主动去打听他在法国的事情,老妈明白我的心思不会刻意说起,而齐家的人我更是甚少去联系。偶尔齐妈妈也会打电话给我,只是我没给她机会和我提齐颢。

    想到这,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当年我脸皮要是能再厚点,要是我能不和齐妈妈她们置气。或许我就不会错过齐颢这八年生活的空白。

    我垂头丧气的从餐桌上挪到客厅的沙发,一倒下去立马就拿了个抱枕把脑袋盖住,想以此压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今天齐颢出现在公司,应该不是巧遇。他有可能还是Dimensional的设计师来着。那我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怎么面对他?

    思及此,我又忍不住拽紧脑袋上的抱枕哀嚎。

    这世界兜兜转转,你要面对的终究逃不过。

    我向公司请了两天的假逃到戴雅敏所在的城市,那个妞知道我是因为齐颢的事情特地跑她这,冷嘲热讽张口就来。

    “林汐颜,你多大了?”身为一家上市公司的区域经理,戴雅敏不顾形象的撸起了袖子叉腰瞪我。“你27了!你还以为自己17、8岁的年纪?”

    我无精打采的趴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小声的反驳。“27岁怎么了?27岁就没害怕的东西了?”

    “你那时候不是很勇敢的吗?自己施计让齐颢误会你劈腿出走法国,现在人家回来要对你进行打击报复了,说起来还是挺合情合理的。你就欠人抽!”

    “你那时候不是挺支持我的?”我咕哝。

    “当年我反对又能怎样?你和我说这事也只是想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而不是真的询问我的意见。林汐颜,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可能结婚了,对象还有可能是朱晨曦。”我下巴搁在抱枕上轻声开口,心中的猜疑堵在胸口,憋着难受。但我又矛盾的宁愿做个无耻的逃兵也没勇气去找齐颢确认那份真相。

    “你问过他了?他亲口承认了?”戴雅敏起脚不客气的踹了下我的屁股,绝不脚软。

    “没。”我颓然的埋头。

    “那你纠结个毛。”她气急,脱口就说脏话。“姐姐今天忙都忙死了,别给我添堵。赶紧找齐颢问清楚,如果是真的,你也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理解戴雅敏的恨铁不成钢,趴在沙发上兀自陷入沉思。

    许多大道理谁都明白,只是不身为当事人,无法体会其中的各种纠结。

    但我不跨出这一步,纠结亦不会自动消失。

    在戴雅敏那里窝了一下午,乱七八糟的事情想了一大堆,结果愣是没任何决定。

    回到H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我拿出钥匙开门,意外的看到对面的邻居家房门虚掩露出灯光。

    难道新邻居已经搬进去了?我拿着钥匙晃了晃钥匙扣,想着要不要去向新邻居问个好?

    刚迈动脚步,对面那扇虚掩着的门被人毫无预警的拉开……

    我瞪大了眼睛,吓得倒退了好几步,手中的钥匙“哐噹”一声掉在了地上。

    齐颢面无表情的扫了我一眼,然后弯下身拣起我掉在地上的钥匙。

    那枚嵌着我和他合照的心形钥匙扣安静的躺在他的掌心,我惴惴不安的盯着他隐在暗色中俊逸的脸庞,脑子里竟然蹦出一个可笑的念头……

    他会不会要求我,把这钥匙扣里的照片给撕了?和我做个彻底的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