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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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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口!”皇帝怒声喝断他,同时向押制容成赫的士兵令道:“把这逆子的嘴堵了,押入天牢!”

    皇帝消瘦的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胸膛剧烈起伏着,明显是气得不轻。

    在场数千人中有士兵,有将军,有宫中侍卫和太监,这些人或知情或不知情,目光却都下意识看了看容成瑾,随即又匆忙避开来,垂下头去以示恭敬。

    方颜从容成赫那疯狂的言语中捕捉到一些信息,却又很是不解。不由得也看向容成瑾,却发现他俊逸的脸上看不到半丝情绪,甚至连一丝愤怒的痕迹都找不到。

    不过,不愤怒不代表他现在的情绪很好。在那平静的表面,那双清冷的凤眸中依稀有光芒流动,宛若千年寒冰,任何敢于看过来的眼神无不被那眼神中的寒意凝成冰柱。

    空旷的宫殿前顿时仿佛被一层诡异的气氛笼罩,便得无比的沉重而压抑起来。

    忽然,容成瑾身体前倾,压抑不住咳出声来,一缕血水溢出了嘴角。

    他抬起手来,似要拭去,却毫无预警的双眸一阖,栽倒下去。

    “王爷……”

    “老三……”

    “容成瑾……”

    混乱的惊呼声中,方颜没有多想,本能的冲了过去。正要探手替他诊脉,却发现有双手已先她一步抱住了他的双肩。

    方颜抬头,便与那双手的主人对视上了,清婉的容颜之上写满了心痛紧张焦急,正是明玉珂。

    方颜只与她对视了一秒,便又低头看向容成瑾胸前的伤。

    先前她忙于对付那些挟持她的近卫,所以并未看到他是怎样承了容成赫那一剑。此刻离得如此之近,看到那些血水将他胸前的衣襟浸染湿透,更是令人怵目惊心。

    “快,传御医!”耳边似乎听到老皇帝揪心的呼喊。

    方颜没有迟疑,也顾不得手上有伤,便摸向他的脉搏。

    还不等她凝下心来去感受指腹下的跳动,刚触到他手腕的手便被握了一下。

    方颜顿时怔住了,几乎要以为刚才自己产生了幻觉。

    然而,他手指间的温度却又是那样的清晰。虽然只是即短暂的一握,那余温却似乎还遗留在她手心,同时,也触得她掌心的伤口一阵火烧火燎般的刺痛。

    方颜虽然震惊,手下的动作却只僵了半秒,甚至连脸上都未流露出半分异样来,便又再度将手指落在他手腕上。

    脉搏虽然虚弱,却并无凶险,她这才确定,刚才那一握果然不是她的错觉。

    “怎么样?王爷有没有危险?”明玉珂看向她,声音急切而不安。

    方颜看了看双眸紧闭的容成瑾,斟酌了半秒,才道:“王爷……这一剑正中心脉,又流了这么多血,很是凶险,若不马上止血处理伤口,恐有性命之忧。”

    “什么?”围过来的人俱是一惊。

    “御医呢?怎么还没到?”老皇帝最是痛心,刚关了个谋反叛逆的儿子,这个儿子要是再有个好歹……

    “怕是来不及等御医了,请皇上将他交给我吧,我来替他处理伤口。”方颜嘴上说着请示,语气却是笃定而不容人拒绝。

    虽然元首容成赫已被抓,但这场宫乱尚未完全结束,宫女太监在这场叛乱中死伤不少,钟将军的部下连同皇帝手下的御林军正在肃清整个皇宫,御医一时半会赶不到也是正常。

    皇帝这才想起方颜也是会医术的,当即便命侍卫将容成瑾抬入最近的宫殿内。

    方颜虽然不是大夫,但解毒和处理外伤却绝对是她的强项,从容成瑾的脉象上看,他是怎么都死不了的,刚才那些话不过是吓唬眼前这些人而已。

    吩咐人准备好她所需要的一应物品之后,一干人等便自发退到了大殿之外。

    皇帝本是不愿离开的,然而,此时有太多事宜等着他去处理,在叮嘱了方颜几句之后,终是匆匆离去。

    至于明玉珂,方颜以不能影响她治疗为借口,态度极其强硬的将她拒在了殿门外。

    殿内再无其他人,方颜在床畔坐了下来,一边解容成瑾胸前那件早已濡湿的血衣,一边道:“好了,他们都出去了,你可以不必装了。”

    闻言,那双原本阖紧的凤眸终于缓缓展开,继而轻轻一叹,似是松了口气。

    方颜已解开他胸前的衣物,用纱布沾了酒清洗他胸前的血水,道:“虽然我知道你演技惊人,但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像个女人一样来装晕这一套。”

    “当时有点累。”容成瑾开口,语气里似乎真有些疲惫,“而且,那么多人都听到了,多没面子。”

    方颜一时怔住,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个理由来。

    从认识他起,她便知道,这个男人虽然看似不羁,骨子里却很是骄傲。

    这种骄傲源自他尊贵的皇室血脉,更源自于他举手投足间的自信。

    他的身份,他的能力,他的才智,让他有足够的资本骄傲。

    然而,想到之前容成赫那些羞辱他的话,而他一句都没有辩解否认。便是皇帝,也只是出言喝止,似乎极力想要掩饰些什么。

    难不成,容成赫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但不管是真是假,那些话已经被这么多人听在了耳里。皇室固然可以用强权封锁一切流言,却也无法阻止人们内心的想法。

    所以,这句“多没面子”,听起来便显得有些无耐,有些自嘲。

    方颜没有想到他会在自己面前说出这句话来,心里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经过清洗,他胸前的伤口也展露出来。

    这一剑刺得不浅,离他心门仅差了几厘米,虽未伤着心脉,却也惊险万分。

    “所谓的太子妃,是怎么回事?”方颜手上忙着处理他的伤,嘴上也没闲着。

    容成瑾皱了皱眉,却不知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因为那根穿梭于他皮肉的针,道:“我已经为了你挨了一剑,险些死了,你还非要往我伤口上面撒盐吗?”

    听他这个时候还耍嘴皮子,方颜瞪了他一眼,道:“你倒真会盘算,这一剑明明就是为了你的明姑娘受的,却想让我也欠你一份人情。”

    容成瑾看向她,唇角微勾,道:“这话听起来酸溜溜的。”

    方颜心里荡起一丝微漾,却并未抬头,缝着针道:“你在转移话题。”

    容成瑾目光未移,道:“你也是。”

    方颜不置可否,突然话风一转,问道:“那些弓箭手是你的人?”

    容成瑾当时虽然忙着对付容成赫,对她那边发生的事却也不是毫无察觉,知道她想说什么,道:“是钟将军和他的部下,钟将军擅长骑射,若想要百步之外让一名近卫高手立时死去,也只有他的箭术才能绝对做到。所以,并非故意。”

    当时她与明玉珂同时受制,要想两人同时获救,就必须同时杀死挟持她们的那两个人。既然是得一击毙命,钟将军自然没法同时射出两支箭。

    “所以,你那一剑还是为明玉珂挨的,你暗示钟将军救下她,而把我的命交给了他的部下。”方颜语气里掩饰不住淡淡的嘲讽。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当初容成瑾那将握未握的手其实是在做着某种指示。

    容成瑾目光微垂,落在她被血染红的手上,沉默了片刻,道:“钟将军与明家是故交。”

    短短一句话,却说明了很多问题。

    “这么说,也不排除那一箭是故意射偏的了?”话一出口,方颜自己都觉得有些偏执了。

    她这是怎么了?竟在这个问题上紧揪着不放。其实,就算容成瑾选择将最保险的生机留给明玉珂,以他们二人的关系,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不过是个外人,她甚至不是这个时空的人,那她又究竟在计较些什么?

    想到这里,方颜摇了摇头,甩去那些杂念,继续替他缝合。

    奇怪的是,容成瑾似乎并未在意她的无理取闹,解释道:“虽然钟明两家是故交,但以钟岳的为人,绝不会这么做。”

    末了,目光又再度落在她手上,道:“而且,我不是也事先提醒过你吗?”

    方颜诧异抬头,道:“你哪有?”

    容成瑾肯定道:“我当时有用眼神暗示过你,你也看到了。”

    “我以为那是你准备从容赴死前的诀别。”方颜挖苦着。

    他当时的确是看过她一眼,现在经他这么一说,她再一回想,觉得那眼神似乎还真可以理解成提醒警惕以及某种冒险的决然。

    然而,如此复杂的情绪,要用一个眼神来传递,本来就不容易,她又不是他的解语花,他以为随便抛个眼神,她就能懂了吗?

    可不知为何,心里那抹难受的情绪似乎好了很多。

    容成瑾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叹道:“看来,你也有笨的时候。”

    “信不信我拿针戳死你?”方颜冷声说着。

    容成瑾只淡然笑了笑,明显是不信。

    方颜也不再理睬他,虽然嘴上说得狠,手下的动作却依然认真细致。

    缝完了最后一针,打上结,剪断线。又敷上药,扶他起来替他缠纱布。

    待做好了这一切,她才微微松了口气,换了块干净的纱布沾了酒,开始清洗自己手上的血。

    “我来吧。”容成瑾像是再自然不过的接过了她手中的纱布,捉住她手腕,不由分说便开始替她清洗伤口。

    方颜没有挣扎,任由他握着她的手,将冰凉的纱布擦拭在她手心。

    任何事,做得多了,也就成习惯了。就像她刚才替他处理伤口时的娴熟自然一样,此刻他的举动虽然带着些说不清的亲昵在其中,她竟也不觉有异,接受得很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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