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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他回到寒水寺，看着仍然紧闭双眼的苏言裳，他就想起她受伤那日的情形。
他摸着苏言裳的脸，那日被血染红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阿言，要杀你的人我怀疑过易老夫人，但被我排除了，她虽然知道你是长宁的表妹，也知道你去山源对付她的事，甚至还知道了你多次利用店铺打压她，但她还是没有打算杀你。”
“因为——呵呵，怎么说呢，她纵使有许多的缺点，但有一件事是她比别人强的，那就是她一眼就看出了你医术的厉害，所以每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去找你。”
“她连太医都不信，就信你，这会儿她中风还没好，所以她还需要你，结果又摔了一跤，这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拦一拦她，没想到老人家会摔一跤，如今人还躺在床上，太医束手无策，就靠你醒来给她治了。”
他这个当儿子的，确实是不孝子。他有心去看她，却不敢。他们如今非亲非故啊！
“你是不是不想治啊？那也不要紧，你可以醒来看她求你嘛，你看她又想干掉你，又不能干掉你的样子，应该很受用吧？”
“阿言——”
齐云苍牵起苏言裳的小手，上一世，他没有牵过她的手，没能仔细看看那抚琴的手是怎样的美。
苏言裳若是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定会啐他一脸：呸，谁告诉你抚琴的手是美的？台下十年功练就的手，可是起了老茧的一双手。
“阿言，老太婆还有一个爱好，你再不起来，她就要将你的店铺全都吃了，你现在才有几个店铺？在她眼里都是不够看的，轻而易举就收了，特别是她知道你对付她了，正恨你恨得牙痒痒呢，她杀不了你，就要让你难受。”
“我杀了她，那个死老太婆。”咳嗽两声，苏言裳说了受伤昏迷以来的第一句话。
“阿言，你醒啦？”
“我要杀了她，那个死老太婆。”这两句都是嗫嚅着说出来的，小声，但仔细听能听得清。
苏言裳微微张开眼睛，说完又睡过去了。
“太医，大夫——”
齐云苍叫来大夫，来的是许芝微：“她刚刚醒了，开了眼睛，还说了两句话。”
齐云苍将刚刚的情形告诉了许芝微。
许芝微看了看她的瞳孔，又检查了其他地方：“一切正常，现在能醒来，证明还好，应该很快就能醒了，你加油，继续说话，说能刺激她的话。”
刺激的话？若是告诉她，她就是易凌风，她应该能被气醒，但他还不敢说，担心一说，对方就会将自己远远推开。
听说苏言裳醒了，齐云羡刚醒就跑了过来，霹雳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话，可是仍不见苏言裳醒来，很是沮丧。
苏言裳是第二日清晨醒来的，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场景——阳光通过禅房的窗棂格，钻进了房间，洒在男人俊美的脸上。
齐云苍一晚上就在苏言裳的床边，一手拖着腮睡着的。
不得不说，苏言裳还是感动的，没想到上辈子惹人厌，这辈子还有人会关心她。
“世子——”
“阿言，你醒啦？”
有那么一瞬间，苏言裳似乎觉得眼前有两个人影，一个是齐云苍的，一个是易凌风的，然后二者慢慢合二为一。
她笑了，是苦笑，世子对她挺好的，易凌风何时对她那么好过？
呀？世子对她挺好的？苏言裳一怔，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见苏言裳醒了，神色却是非常奇怪，他赶紧叫来了许芝微。
许芝微看了看她的瞳孔：“你不会是觉得世子让你感动了吧？瞧你这点出息，世子本就是你丈夫，对你好是应该的，无需感动。”
“阿言，我在，你有没有不舒服？”齐云苍脸上明显有担心。
“世子——”
“师父，你怎么来了？”
“别叫我师父，还有，我不来，你能活？连保护自己都不会，就去救人，没见过你那么笨的存在了。”
苏言裳逐渐想起了什么：“羡哥怎么样了？”
醒来第一次紧张，就要掀开被子。
齐云苍赶紧阻止，说道：“他早就醒了，我让他过来。”
齐云苍大声吩咐下人，不一会儿齐云羡就过来了。
曾氏也过来了。其实曾氏每次都跟齐云羡过来，只是齐云羡每次都留下来一两个时辰和苏言裳说话，曾氏会回去早一些。
“二婶。”
“阿言，你终于醒来了。”曾氏才开口眼泪就出来了，“阿言，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好怕......”
“二婶，谢谢你。”苏言裳眼角泛着泪光，她看得出谁是真心对她。
这一世活得比上一世好，至少还有人关心她。鬼门关又走过一回，她深刻感受到了。
“你大堂嫂刚醒来，还没有多少精气神，羡哥先让她吃饭，等大堂嫂休息好了，我们再过来好吗？”
“羡哥吃了很多饭，就好了，大嫂要吃很多饭。”羡哥千叮咛万嘱咐。
房间只剩齐云苍和苏言裳二人。
“阿言，你终于醒了。”齐云苍坐在床边，“喝些粥吧，我来喂你。”
“不用了世子，我可以的。”
苏言裳慢慢支起自己的上半身，然后便是一阵头晕。
“你伤者脑袋了，还嘴硬。”
突然就有被人宠着的感觉。苏言裳听话地让对方喂食。
“世子，是谁要绑架羡哥？”
“你猜。”
“我的脑袋都受伤了，你还让我猜，不过，既然你这样说，定是不难猜，不会是林氏吧？”
“我阿言真聪明，一猜就猜对了。”
“真的吗？那二嫂她知道了吗？”
“知道了，二叔告诉她了。”
“那他们——”
“还不知道，别人的事先不管了，反正如今还没个结果，只要不影响羡哥就行。”
“嗯，但我也担心二嫂。那个女人害了羡哥，若是二叔还轻轻放下的话，就让我来收拾她！”
“放心，二叔拎得清。”
苏言裳皱眉看向齐云苍：“你说养外室的二叔拎得清？拎得清怎么会养外室呢？你们男人真是——”
阿言对男人没半点好感，自己又说错话了。
“对不起，阿言，他们的事我们先看着，若是处理得不合意，阿言，你放心，我会出手的。”
苏言裳不管齐云苍的承诺，暗暗下定了决心。
“阿言，伤你的不是一伙人。”和伤齐云羡的不是一伙人。
“嗯？你是说我身后的箭？”
“嗯。这个我还没有查出来，你能猜到是谁吗？”
苏言裳想了想，摇头。
“我还以为你会猜易老夫人。”
“她不会。”
“为何那么肯定？”
看着男人眼中有些期待的眼神，苏言裳笑中带着自嘲：“我肯定不会是易老夫人，不是觉得她善良，而是知道她那个人自私又怕死，她死了，贪的那么多财产给谁用啊？她的中风还没有完全好，在遇到下一个能治她的大夫前，她都不想让我死，甚至，就算知道我对付她的店铺，她都不会让我去死。”
齐云苍深深看了她一眼——更了解母亲的是长宁，自己一直都偏颇了。
不知是不是脑袋受了伤，感受变了，苏言裳觉得醒来之后，齐世子看自己的眼神更炽烈了。
炽烈，她怎么会用这个词。
“世子，我醒来的事先不要说出去。”
“嗯，我知道。”
牛鬼蛇神还在身后，总要弄个清楚明白。
苏言裳也忍着，没有出去散个步什么的，就是想看看幕后的人会不会狗急跳墙。
没有等到谁狗急跳墙，却是传出了一个消息：信国公府的三公子不是国公府的血脉。
三公子来历不明，非国公府亲生。
国公府二夫人无法生育男子，抱养三公子视为亲生。
......
诸如此类的传闻在上层圈子传开来。
曾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都白了：“一定是那个女人干的，去找二老爷。”
齐二老爷本想让林氏母子回阔溪，但他们一开始就不愿意回，后来想回他也懒得理了。她们在京城，一直住在别院，不能自由进出，齐云苍也没有开始处理他们，但却是有人看着的。
没想到才他回阔溪两日，就收到京城的消息，说京城如今都在传羡哥不是他亲生的。
他想要再次请假不那么容易，幸好信国公公干回京，经过阔溪，他将事情说了，信国公毫无半点意外。
“大哥早就知晓羡哥不是我的血脉？”
“你是怎么想的。”
“我担心猜出羡哥身份的人，会对羡哥不利。”
“所以你还是当羡哥是你儿子的？”
“从抱起羡哥回府那一日起，我就认定了羡哥就是我的儿子。”
“好，你留在阔溪吧，这件事我知道了。”
有国公爷的承诺，齐二爷什么都不害怕了。
曾氏想去找林氏，被齐云苍拦住了。
“二嫂，应该不是林氏干的，我们的人一直在看着她。”为避免她再次对羡哥不利，看管是严格的，不仅不能进出，也不能和外头的人接触。
“那你说是谁？”此刻的曾氏像是赤裸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了多年心中的秘密，也让她觉知，羡哥似乎真的不是她的孩子。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她感到了惶恐。她想来想去，都觉得林氏做这件事的可能最大，而林氏也有获取羡哥身份的可能——齐二老爷。
在她想来，齐二老爷定是告诉了对方，自己想要儿子，羡哥根本不是他的儿子。
“目前还不知道，我还在查。”
“我倒是认为你不用查，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只有你二叔会将这件事出卖。”
他的目的呢？是想将她架在道德的烤架上，逼着她接受林氏。如果她不能接受林氏，她就是不让男人有后的恶毒女人。
毕竟，她无法生出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