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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南烟面无表情:“我不认为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可交换的。”
齐云川脸上的笑意并未淡去,眉目沉静平定地望向南烟,语气凿凿:“有的,我们从本质意义而言,是一类人。”
南烟站在梳妆台前,双眸虚眯,嘴角轻扯:“是吗?”
“难道不是吗?”齐云川徐徐一笑,“你可别告诉我,你和齐聿礼在一起,是因为真爱。你又不喜欢齐聿礼,你喜欢的不过是齐聿礼的金钱和地位罢了。”
“……”
片刻无声。
齐云川摊了摊手,绅士儒雅的像是教书育人的大学教授。
但大学教授的嘴里是不会吐出这般市侩的金钱交易的。
“你看,我们就是一类人。”齐云川温润地笑,“你是为了钱靠近齐聿礼的,如果我说,我愿意把我名下所有的资产给你呢?”
南烟情绪并未外露。
齐聿礼教给她的第一堂课,就是不动声色的周旋。
对方捉摸不透你的情绪,就会有两种后续。
望而生畏。
亦或者是,
提高筹码。
很显然,齐云川是后者。
他解释的更清楚,语气温吞:“我如今挣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不管是钱,还是投资,都可以转移到你的名下,当做是给你的嫁妆。毕竟你叫了我那么多年的五哥,妹妹订婚,哥哥准备嫁妆,也是合情合理的。”
南烟嘴角翘起很淡的笑意,好似终于有了兴趣:“你想要什么?”
齐云川:“我要齐氏总裁的位置。”
他眼里总算晕出了一层薄薄的野心贪欲。
南烟:“只是这个?”
齐云川:“是。”
南烟深究:“齐家掌权人的位置不要吗?”
齐云川:“人可以有野心,但不能太贪心。”
齐聿礼说话是那样的尖酸刻薄,却又是那样的戳人心肺。
尤其是那次,齐聿礼说,他不要,才轮得到齐云川——这是无法争议的事实。即便齐云川一万个不想承认。
齐家未来掌权人,整个南城豪门圈的人都知道,是齐聿礼,无可争辩。众人提起齐姓,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齐氏,而是阴郁偏执的齐三少齐聿礼。
齐聿礼的齐,俨然代表了齐家的齐。
齐氏对齐聿礼而言,无足轻重,所以齐云川敢和齐聿礼争。
“你不应该找我来做交易,而是应该去找齐聿礼。你想要的,是他手上的东西。”南烟闲声道。
“找他没有找你管用,三哥为了娶你,可谓是煞费苦心。”齐云川笑,“原来早些年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闲言碎语,是他让人放出来的。我说呢,所有人都知道他宠着你,怎么还有人敢大着胆子背后数落你不是我齐家人呢?”
南烟沉默。
齐云川微微笑了下,审视的眸光让南烟有种自己在他面前毫无遮掩的赤.裸感,“你出落得越发.漂亮,漂亮到,老六都为你心动过,这事儿你知道吗?”
南烟沉下脸来:“五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云川说:“三哥得知这事儿,还专门找了老六一趟,我不清楚那天他俩到底说了什么,我只知道,当晚老六买了飞往澳洲的机票,直到两天前才回国。”
南烟不清楚其中缘由。
她连齐聿礼去哪里都不关心,遑论老六齐辰星。
“你说你到底给我家三哥灌了什么迷魂汤?”齐云川慢条斯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听你的话,只要你稍微和他提一嘴,齐氏就是我的了。而我名下的资产,都是你的了。”
诚然,齐云川口中的交易,南烟稳赚不赔。
但南烟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嘲笑他世俗的天真。
南烟冷冷睨他一眼,她突然想知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齐云川敛眸,笑意无奈又满是遗憾:“双赢的局,你偏偏不愿意。”
电光火石间,他眼神凶狠阴险,如恶魔般低语:“我想你应该不想看到,锦琅府毁在你的手上吧?几代人的心血,就这么没了,真可惜啊。”
南烟语气漠然:“有齐聿礼在,锦琅府就不会更名换姓。”
齐云川:“属于齐聿礼的东西,当然没人敢碰。可锦琅府不是齐聿礼的,是你的。你说我敢不敢碰?我不仅碰,我还可以一手毁了它。”
“齐云川——!”南烟忍不住。
“齐聿礼不是教过你情绪不外露吗?怎么?就因为我提到的是你想誓死守护的锦琅府,你就沉不住气了?既然你三哥没教你,那五哥教你,越宝贝的东西,就应该表现得越不在意才对。”
南烟气的胸口一起一伏,“你凭什么教我?你连你想要什么都能直接告诉我。”
“因为我们是一类人,南烟,我们可以交心。你想想,你和齐聿礼交过心吗?你敢吗?你敢告诉他,你压根不喜欢他——这件事吗?”
“……”
“……”
房间陡然安静下来。
齐云川吐露的每个字都强有力地敲打着南烟的鼓膜。
那些龌龊又不堪的想法,像是海啸般,朝南烟的理智席卷而来。
潮水几乎将她湮灭。
南烟微抿着唇,强撑着眸光和齐云川对视。
齐云川突然提步,缓缓向南烟靠拢。
一步。
两步。
第三步——
紧闭的房门被人敲响。
而后,是钥匙插入门锁的转动声。
齐云川难以置信地转回头,亲眼看着只为齐老爷子办事的管家,拿着钥匙,替齐聿礼开门。开完门后,姿态谦卑又恭敬地站在一旁,和齐聿礼说:“三少爷,门开了。”
齐聿礼身上穿着的是和齐云川同色调的西装。
黑色是最冷漠,任何颜色跌入其中都会被吞噬。齐聿礼一踏进房间,偌大的房间充斥着他强烈庞大的气场,登时显得逼仄起来。他没什么情绪的脸,令人望而生畏,总觉得有种隐忍不发的压迫感。
齐聿礼不咸不淡的语气:“家规第六十七条,不允许随意进出异性房间,小五,你可曾记得?”
齐云川:“记得。”
齐聿礼:“那你能解释一下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未婚妻的房间?孤男寡女,甚至还房门紧锁。”
齐云川忽地冷笑出声:“三哥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我为什么来找南烟。”
齐聿礼:“我不清楚。”
齐云川:“……”
齐聿礼忽地抬腿,脚步沉稳有力,缓缓走来。
肩线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时,他停下,目光始终凝视前方,连余光都没分给齐云川。
“如果你不来找南烟,那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只是很可惜,你总是学不乖,碰你不该碰的人。”齐聿礼嘴角掀起一抹冷笑,笑里像是藏了把刀子,阴测锋利,刀刀往齐云川的身上刮,带来剔骨般疼感。
话音落下,他没一秒停留,掠过齐云川,径直走到南烟面前。
“收拾好了?”他问。
南烟答:“好了。”
“走吧,寿宴要开始了。”
“好。”
二人经过齐云川,往门外走去。
“——三哥,我们聊聊。”齐云川叫住他。
“等寿宴结束后,我会和你聊的。”齐聿礼吩咐门外站着的保镖,“带五少爷去潇湘阁,你们守在外面,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出。”
潇湘阁一楼,就是面壁思过的房间。
保镖们应声而动,围在齐云川四周,客气又冰冷地说:“五少爷,请。”
齐云川:“今天是爷爷寿宴,我不能缺席。”
齐聿礼轻描淡写,甩下四个字:“你不重要。”
一旁的管家,也在此时开口:“老爷子今天身体抱恙,等到宣布完三少爷担任齐氏总裁、接替齐家掌权人,以及三少爷和烟小姐的喜讯后,就会回屋休息。即便五少爷过去,也没法和老爷子单独见面。”
管家的这席话。
彻底让齐云川绝望。
管家的态度,就是齐老爷子的态度。
以往齐云川私底下搞些小动作,老爷子知道,但视而不见。堂兄弟们间打闹罢了,他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天,种种迹象都指向一处——齐家要变天了。
明炽灯光照耀下,齐云川的脸是毫无血色的死白。
他深呼吸几次,而后,惨淡一笑。
他被保镖簇拥着,辗转去往潇湘阁。
大门出来,长廊分两边。
左边去往阴冷湿重的潇湘阁,右边去往灯光璀璨的宴会厅。
齐聿礼和南烟往右转。
过去的路上,南烟心始终惴惴不安,害怕房间里的对话被齐聿礼知道“……三哥。”她轻咬唇,叫他。
齐聿礼鼻息间溢出一声哼声,示意她自己在听。
“你怎么知道,五哥在我房间的?”
“很难理解吗?只要在齐家发生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话语间有着得天独厚的高高在上,他也确实有睥睨一切的资本。这个资本不是旁人给的,是他自己一手撑起的。
“是吗?那五哥和我说了什么,你也知道?”她尽量用着欢快的语气。
闻言,齐聿礼淡淡瞥了她一眼,“我没有变态到在你房间装监控的地步。”
南烟竟然还有闲心想:齐聿礼竟然还会讲笑话,真是罕见。
片刻分神后,她问:“你打算怎么处理五哥?”
齐聿礼淡淡地垂眼看她,漆黑额发下是一双冷淡眼眸,居高临下地睨过来,眼里漫着的阴沉不着痕迹地侵略而过。
“亲兄弟之间,不应该用’处理’这词,’教育’更贴切。”他重复了一遍,以前说过的话,听上去,像是个颇有耐心的好哥哥,可脸上神情有着无法剜割的阴鸷。
他目空一切的冷漠,连亲兄弟都不放过。
南烟心里油然而生恐惧难安,生怕有一天,他也用这般清醒冷静的头脑,对付手无寸铁的她。
“你会心软吗?”南烟由衷发问,又怕他误解,“我不是在替他向你求情,我只是很好奇。你在处理所有事情上,都能这么理性冷静吗?”
“分人分事。”
“那……我的事呢?”
廊道走至尽头。
面前就是衔接廊道和会客厅的大门。
保镖站在两侧,没得到齐聿礼的示意,不敢擅自开门。
凉风从四面八方袭来。
南烟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风掀起密密麻麻的冷感。
她问完后,屏息等待齐聿礼的回答。
蓦地。
齐聿礼转过身,动作温柔地把她垂落在脸畔的碎发挽至耳根,嗓音好似从喉咙里低荡出来,字字清晰有力,“对待你的事,我用的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和理性。”
他必须得理性。
用绝对的清醒压抑他对她喷薄而出的感情。
否则。
他会失控。
会对身边所有肖想她、利用她的人,赶尽杀绝,永无翻身之日。
他的手还停留在她脸畔,温柔的力度抚摸她。
唇齿间呵出的气息温热,缓声道:“你的问题问的很没有意义,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的未婚妻,不会遇到任何棘手的事,没有人会对你使阴招,没有人敢抢你看上的东西。你能出什么事,需要我分神处理?”
是啊,只要她乖乖地当好他的未婚妻,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他一直以来,都让她乖一点。
南烟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了。
南烟眼尾微微上挑,浓稠流艳的眉眼,笑得妩媚勾人,“是啊,我不会出什么事。”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齐聿礼转回身,身形挺阔笔直,面对着宴会厅的大门,沉而有力地说,“该让全世界知道,你我二人的婚事了。”
随即。
保镖们一人一边,拉开宴会厅大门。
一刹流光璀璨,幢幢光影像是得到上天示意般,追踪在他们二人身上。
宴会厅内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齐齐地落在他们身上。
人声沸腾。
目光灼热。
当夜星光都不及他们二人指尖触碰生出的花火璀璨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