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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的光芒穿过窗帘缝隙投射在房间里,小夜灯已经变得可有可无。樱子仍然抱着我的脑袋,仿佛很喜欢这种俨然充当前辈的难得时光。
“学姐。”年轻的新任女教师轻轻抚弄着我的过耳短发,“樱子有个想法,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现在告诉你。”
我抬起头,盘腿坐在她面前,理了理裙摆。“浅野奈樱子小姐,我最信任的学妹,你是不是想当校长?”
“当然不是……不对,也算是吧。”忽然被猜中,樱子显得有些猝不及防。
我摸了摸女娃儿柔嫩的肩膀,示意她慢慢讲。
“学姐看过这次支教任务的相关资料吧?”
“那当然,虽然工作重心在交通运输,但教育项目也有权过问。”我向樱子挤了挤媚眼,“不过呢,学姐是蓝色赤道行动的副总指挥,不代表学妹能够以权谋私哦。”
以我对樱子的了解,她极有可能想要申请去某些偏远危险的地方,挑战更为艰苦的工作。
红发姑娘并没有辩解,神情相当严肃。
“学姐,是这样的。目前我们支援的十多所学校,遍布刚果全国各地,并且都是贫困学生为主的小学,主要问题是缺乏师资和教材陈旧,没错吧?”
“是的。有好几个学校上百名学生,却只有两三个老师,大多数时间孩子们都在上自习。”为了鼓励学妹,我又补了一句,“你们支教团队虽然目前只有二十来人,但是每个学校分到一位老师也是帮了大忙的。”
“这我当然知道,何况还有教材和文具、食物诸多援助。”樱子略作迟疑,“学姐,我是有另外一个想法,说出来你不要生气呀。”
我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我在想,这些学校的孩子们虽然贫困,但起码有学可上。这个国家应该还有不少失学儿童,我们能不能创办新的学校……”樱子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我。
“我早就考虑过这件事情,也和刚果教育部门联系过,请求提供各省贫困地区的失学儿童资料。”
樱子期待地看着我,双手微微颤抖。
“太多了,浅野奈学妹。我拿到的名单上就有上千名孩子。你要知道,他们分散在全国各地,我们作为外国人,在前殖民地国家创办多所分布各地的小学,需要惊人的资金,运营管理有巨大难度,而且会引起政治争议。所以……”我欲言又止。
眼前的女娃儿把自己温软的小手放在我的手背上。“学姐,你是不是已经做了什么事情帮助他们?”
“樱子是了解我的。我和爷爷商量过了,老顽童同意额外提供一部分资金,用于激励这些家庭让孩子们重回校园。”
日本姑娘的表情平静了许多。“学姐,还是你想得周到。”
“不,咱们做得还不够。”我摇了摇头,“或许资金能解决一些问题,但是只凭金钱解决问题是不合理的。容我这几天再想一想,向卡斯泰先生汇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案。”
“学姐真是有心呢。”日本女娃儿漂亮的脸蛋露出笑颜,“抱抱,学姐最伟大。”
“你少来,我可担当不起。还有,口水都蹭在我的睡裙上了。”虽然嘴上故作嫌弃,我的双手却不听使唤,轻轻地抱住了眼前的姑娘。
“人家才没有口水呢。”樱子不服气地反驳,“你倒是告诉我,是怎么猜到我的想法的?是创办新学校,我又不是真的想当校长嘛!”
“起来,一起去吃早餐。”我下床拉开窗帘,“你前两天在看有关失学儿童的报纸新闻,表情忧切的样子,我已经记在心里了。”
金色的朝阳洒进房间,樱子闭了闭眼,适应明亮的光线之后,拉着我的手从床上跳了下来。
平静的日子过去了两三天。
又是一个赤日炎炎的中午,迷彩涂装的越野车开进了基地大门,看样子巡查医疗状况的人回来了。
“小雪,长话短说。”陆地巡洋舰刚刚停稳,乌克兰女医生就打开后排车门,大长腿一跨,忽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总体状况尚可,疟疾不是目前最大的健康隐患。雨季来临时,要预防霍乱。”
“这种传染病为什么在欧洲很少大规模流行呢?”我不解地询问。
“欧洲历史上是有的,如今卫生设施和卫生意识大为进步,霍乱就容易防控。”
“也就是说这里——刚果,在某些方面仍然有所欠缺,是吧?”我大概明白了医生的意思。
“是的,小雪姐姐。你们外国人不好意思说,我就明确说了吧——去他的政治正确吧——我们就是缺自来水,缺下水道,大家也不爱洗手,很多人不讲卫生!所以呐,不能掉以轻心。”赛琳娜抱着皮包下了车,绕过车头跑到我的医生面前,连珠炮似地说了自己的看法。
“医疗卫生方面交给彼得罗芙娜医生和奥多小姐全权负责。”我把脑袋转向黑皮肤的年轻姑娘,“有困难随时找我商量,要确保每一位工人的健康。”
“迪亚兹小姐只管放心,我们会竭尽全力的。”金发女人用严肃地口气向我保证,“支教学校的医疗援助也在本次行动之列,开学后我会参与巡回体检。”
为各地小学生体检的医疗团队主要由刚果本国医生组成,彼得罗芙娜兼任该团队中的高级医学顾问。
“好,我完全信任您在医学科学方面的所作所为。”我向医生点了点头,“还是叫我小雪好一些嘛,您是长辈呢。”
“汇报工作的时候习惯使用正式称谓。”金发女医生漂亮的大眼睛微微一闪,变戏法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绿色的扁塑料小瓶,“小雪,你一定会需要它的,用完了再找我。”
“这是什么呀?”我看了看瓶身,有树林和蚊虫的图案,说明文字全是俄语。
“含有二乙基间甲苯甲酰胺的药水,能够阻断蚊虫嗅觉。可以直接喷在皮肤裸露处,但用量不宜过大。”赛琳娜抢在医生开口之前卖弄了她作为药师的专业素养。
“哦,避蚊胺啊,好东西呢,我最怕蚊子了。”接过小瓶子,我把它随手塞进了靴筒里。
“我观察到小雪在炎热环境里喜欢穿七分裤和夏季作战靴。那你在需要的时候,把药水喷洒到脚踝上就可以。”医生又补了一句,“西非有许多急性传染病皆由蚊虫叮咬传播,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好呢,听您的。”我认真地回答,“我们去吃午饭吧,难得今天大家齐聚一堂呢。”
餐厅隔间里,一群女人围坐桌前,任由角落里的电风扇吹得发型凌乱。男人们在外间用餐,包括卡穆和司机大叔一行人等。
“这些日子大家辛苦啦。为了梦想和善良,干杯!”我带头祝酒,一饮而尽,“咦,好味道。”
“小雪……”医生轻声提醒,“少喝一点。”
“知道啦,彼得罗芙娜妈妈。”调侃之余我有些不解地扫视众人,“你们不也干了吗?”
“颜色不一样呢,小雪妹妹,你可是亚特兰蒂情报官,这样的观察力是必须的哦。”棕发的希腊姐姐笑盈盈地开口,语调舒缓且优雅。
“哼哼,一个个就会说教。”我咂着舌头回味北极熊伏特加,“你们喝的是葡萄酒?我的烈酒哪来的?”
“当然是我给你带的,你这个有了学妹忘了闺蜜的苏黎世女酒鬼。”西尔维亚从角落里瞪了我一眼,“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别喝太多,一会儿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好好,知道啦。”我用左手抓起餐刀在牛排上划了一下随即扔回桌上,“这玩意儿不好使,不如我的高山游侠折刀啊。”
“学姐,不要这么粗暴嘛,这里不是野营地。”樱子温柔地劝阻了试图从靴筒里拔刀的我。
“知道啦知道啦,浅野奈老师。”我张开嘴接住她喂给我的牛排,“学妹果然好刀功,这破餐刀都能用得这么熟练。”
“你俩就秀恩爱吧,要是林晓雾在场,只怕要打一架。”西尔维亚揶揄道。
“这是什么故事?”赛琳娜转动着黑黑的大眼睛,“林雪苹?林晓雾?”
坐在旁边的奥尔雅瑟低声向她介绍了林晓雾其人。黑眼睛姑娘恍然大悟。
众人觥筹交错,不知不觉桌上的食物已经消失了一大半,饮了三五杯的我,渐渐有些迷离起来。
“哎,要是有奶酪火锅就好了,我们瑞士人的餐桌上……”忽然想起去年从热那亚回到洛桑被家人捉弄的趣事,于是打住了话题,转向西尔维亚,“我不喝了。希伯来悍妇,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说?”
“烦请迪亚兹中尉移步。”西尔维亚拿起皮包向众人示意,“失陪。”
“现在可以说了吧?”掩上办公室的门,我走了两步站在房间中央,看着眼前的大学闺蜜兼联合国驻蓝色赤道行动项目组综合办负责人。
干练的希伯来女人没有说话,递上一份打印报告,红色的标头格外醒目。
“这是个大问题。”扫视简短的文件内容之后,我踱步到窗前,“是得马上想办法。”
“不要习惯性地摸枪,身后只有我一个人。”西尔维亚以少见的柔和口气安慰我,“林雪苹·迪亚兹,我的老同学,你需要放松情绪。明天和大本营召开一次视频会议吧,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