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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外。
狱卒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想到,刘仁轨居然能提出这样的要求……送礼送礼,这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收回的道理吗?
于是喉结动了动,干涩的开口:“刘县令,这不合规矩吧?”
“嗯,是有些不合规矩。”
刘仁轨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可老夫进狱之后,你可没少给我使绊子啊……若不是老夫有些手段,那断了一条腿的人,可就是我了。”
狱卒脸色变了变,凑过去压低声音:“刘县令,那都是上头的命令,我不办你,别人就得办我!”
“那行吧,我现在就去太极宫,告御状。”刘仁轨抬腿就要离去。
“别——”
狱卒大惊失色,赶忙一把拉住他:“您先稍等,我现在身上没带现钱,这便回去给你凑……”
刘仁轨摆了摆手:“快去快回,我等你。”
狱卒咬了咬牙,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越想越不甘心,于是忿忿扭头,想看看刘仁轨还在不在。
然而下一刻。
他瞳孔剧烈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蔓延全身。
不知何时,刘仁轨对面出现一名道人……那人背负双手,身姿挺拔,一双眸子烁烁有神,仿佛可以看透天下的本质。
国师,袁天罡!
只见他看着刘仁轨,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刘县令,恭喜出狱。”
嘶——
狱卒吓得魂飞魄散。
…姓刘的何时与国师扯上了关系?后者竟亲自来迎接他!
狱卒心跳如鼓,再也不敢耽误,转身撒腿便跑。
另一边。
刘仁轨先是愣了下,然后抱拳行礼:
“国师,好久不见。”
袁天罡道衣飘飘,抚须笑道:“刘县令难道不好奇,老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刘仁轨顿了顿:“莫非是因为……房二郎?”
“呵呵呵呵,不愧是房赢那小子力荐的人。”袁天罡满眼的赞许,开门见山道:
“房二郎不能回京,偶然得知你因他受到牵连,特央求贫道出手,为你解围。”
“什么?”
刘仁轨怔了怔:“竟是房二郎暗中帮我....等等,他居然和您还有联系,难道是……”
“没错,他身负皇命,正在西域执行任务。”
心中猜想得到证实,刘仁轨双眸一阵闪亮,激动的双拳紧握:
“我就知道,房二郎不会背叛大唐!”
“嗯,你知道便好,切记不可外传。”袁天罡笑道:“其实你这次牢狱之灾,就算房赢不提,贫道也会出手。”
刘仁轨疑惑:“为何?”
“贫道曾给你相过面,说你能官至宰相,活到九十....你若现在被流放丧命,岂不是砸了贫道神算的招牌?”
“啊这……”
刘仁轨一脸错愕。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袁天罡已然抱了抱拳,大袖飘飘,转身离去。
“老爷……”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刘仁轨扭头一看,只见结发妻子罗氏,带着一对儿女朝自己快步走来。
见到这一幕。
刘仁轨心中一片温暖。
多日不见亲人,如今重见天日,再次聚首,这让他感慨万分,眼神也随之变得温柔。
“夫人……”
他正欲迎上去,却猛地顿住脚步。
罗氏几人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此女容貌美艳,眸如点漆,红唇鲜艳,高挑的身材,配上一身火红的衣衫,在冬日的暖阳的里格外光彩夺目。
与此同时。
身后大理寺。
狱卒也出现在门口。
“高,高阳公主殿下……”
他拎着钱袋,一眼便发现了那道高挑的身影,惊讶的张大嘴巴。
前方,刘仁轨整了整衣服,朝高阳公主拱手施礼:
“下官刘仁轨,见过殿下。”
“刘大哥,莫要多礼。”
高阳公主赶忙回礼,脆生生说道:“我娘得知你今日出狱,特意让我来迎一迎。”
嘶——
不远处,狱卒倒吸一口冷气。
房家主母卢氏亲自交待!还有当朝公主亲自相迎!
…看这架势,刘仁轨压根不是房赢门下走狗,而是被房家平等对视的人物啊!
狱卒脸上神色变幻。
一咬牙,再次转身折返回去。
此时,刘仁轨得知这是卢氏交待,不由面露感激,再次躬身道:
“多谢老夫人惦记,正则受宠若惊。”
高阳公主小鹿般跳到一旁,闪身躲过:“休要谢来谢去,您是房赢的挚友,若是让他知道我受你拜礼,肯定会…肯定会……”
说着,她忽然停下,别过脸去。
虽看不到她绝世容颜,然而从侧面望去,依然可以发现她眼圈泛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竟也不知二郎真实行踪?
刘仁轨怔了怔,赶忙出声安慰:“殿下,房二郎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平安归来。”
“哼!他爱回不回,本宫才不在乎他!”
高阳公主凶巴巴说了一句,用娇嫩小手拭了拭眼角,将手中一物递了过去:
“我一路奔波,总算是赶上了,刘大哥且先拿着。”
刘仁轨接过来打开。
瞬间引起几人一阵惊讶。
尤其是罗氏,眼睛更是瞪的溜圆:“这…这不是我家以前的房契吗?”
高阳公主微微仰起下巴:“本宫赎回来了。”
“什么?”
罗氏更加吃惊:“那家可是当地望族,早就看上我们家祖宅子,怎会乖乖让出来?”
“他敢!”高阳公主登时脸色一沉:“不让出宅子,本宫让他们家破人亡!”
我滴个乖乖……
刘仁轨一家人瞬间呆住,浑身僵硬。
高阳公主自知失言,轻咳两声,掐着嗓子道:“其实,本宫平时还是很温柔的。”
啊这……
刘仁轨一家神色尴尬,硬着头皮道:“公主殿下说的是。”
无奈,老实人说假话,一眼便能让人看出。
高阳公主羞愤的跺了跺玉足:“好了,东西已经带到,本宫先回去了。”
刘仁轨一家如蒙大赦,施礼道:“恭送公主殿下。”
高阳公主转身,上了不远处等待的銮驾。
待坐进车厢,她掀开锦帘,望着外面不断倒退的景物,美艳的脸上露出一丝落寞:
“房赢,你难道真的不要我了吗……”
……
另一边。
刘仁轨一家望着马车走远,这才缓缓长出一口气。
罗氏脸上浮现一丝忧色:“大妇如此强势,咱家闺女若是嫁过去,该怎么办啊……”
此话一出。
身边一双儿女浑身一震。
年仅十一岁的女儿,秀丽的小脸一片震惊:
“娘,您说什么……”
儿子刘滔也惊讶的张大嘴巴:“您要把妹妹许配给房二郎?他不是叛出大唐了吗?”
刘仁轨闻言,板起脸正欲呵斥。
却见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哎呦,刘县令,您总算是没走,可让我给赶上了。”
一家人扭头一看。
只见一名狱卒,屁颠屁颠的迎了上来。
“嘿嘿!刘县令,这是当初我收的贵夫人的钱,一文不少,原物奉还。”
狱卒堆着笑,将钱袋塞进刘仁轨手中,立刻转身就跑。
罗氏愣了下,继而大喜:“老爷,他把咱家的钱还回来了!”
说着,美滋滋的打开,一眼望去,却再次愣住。
儿子刘滔急切问道:“娘,是不是少了?”
罗氏一寸寸的抬头,喃喃道:“多了……”
“多了?”
刘仁轨探头一看,发现袋中铜钱厚厚的,竟比之前多出几倍。
瞬间,他心中了悟。
“这都是房家的功劳啊!”
他感叹一句,摆了摆手:“收着吧,若今后有机会见到房二郎,老夫好好谢他便是了。”
说着,微微侧头,望向宫中方向,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明修栈道,暗渡成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