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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三章 来做我女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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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里芬兵发歌德,先锋部队于两国边界构筑阵地,纳尔城一日三惊,是夜,评议会北军遭遇了声势浩大的火力攻袭。

    已经爆发的战争被诸国密切关注,当晚交战的详细情况以最快的速度摆上凡世诸王的案头,细节并不是秘密,交战双方都没想着隐瞒什么。

    纳尔城的情报显示,当晚城外夜色之中,有绚烂的日芒刺向夜空,仿佛是太阳神的神箭撕裂夜幕,数十道火焰洪流奔袭长天,一波接着一波。

    不知名的炼金武器阵列向着南方先后飚射了数百道陨火飞星,天空燃昼,犹如地狱般的硫磺气息飘到城中,整个纳尔城都能看见和闻到。

    而评议会方面的军事观察情报显示,当晚的袭击正在那时。

    也就是说,隔着几十公里的距离,康德将毁灭之火倾泻在了敌人的头顶,打响了对抗格里芬-威廉姆斯的第一波攻势。

    妈的。

    几十公里,数百道相当于战场级法术的强大攻击,精准地倾泻在目标区域,如此高效,如此奢侈,如此可怖。

    但……结果似乎并不美妙。

    帝都皇庭,人类世界的至尊反复阅读着手中详尽可信的情报。

    他想到了丹枫琉森的驰援战,世所公认的康德展现常规武力的第一战。

    彼时这个震旦混球还在撒谎,说他的禁咒只能用五次,所以还不敢将禁咒四处乱扔,只能通过常规武力破局突围。

    没想到仅凭着炼金武器,便能七战七胜,一日之间凿穿了远征军的所有防线,负责拦截他的精灵远征军及其仆从军团死亡惨重、几无活口,整个战场尸山血海,战死的士兵们甚至难以寻见完整的尸身,其死相之惨,对前去侦查的情报人员们形成了巨大的精神震慑。

    此役给皇帝带来的震慑,其实要远大于瓦伦坦禁咒。

    帝国的统治者虽然没有常规威慑和战略威慑的概念,但也能依靠上位者的直觉本能意识到,从今以后,康德的禁咒可能只会捏在他手中作为恫吓威慑的工具,而他的炼金武器则会杀死许许多多的人。

    而事实确实如他所料,这一年间,康德挥舞着禁咒大棒吓阻诸国,而后对远港贵族、诸国舰队、破碎群岛甚至奥法评议会重拳出击,用他的炼金武器武装起来的军队摧城灭国、欺侮强邻。

    自瓦伦坦之后,震旦之龙的禁咒几经动用,却没有摧毁过任何一个城市、任何一支军队,可他的武器和军队却吞并了整个破碎群岛,俘虏了数支精锐部队,达成了一个又一个战略目标,令诸国忍气吞声、无可奈何。

    而现在,这种令人憎恶的局面终于得以改变了。

    因为康德对评议会阵地所发动的声势浩大的远程攻势,并没有取得相应的战果——一年前的丹枫琉森驰援战,他一天之内就灭了七支军队、将精灵远征军主力按在城下暴打,一年后的现在,他的军力应该成倍增长、更胜往昔,而今却无法奈何一支先锋部队所布设的阵地防线。

    “挖洞……居然只是挖洞就可以抵挡住……”

    他亲自挑选并派遣出去的军事观察员是禁卫军中的明日之星,足够忠诚,足够诚实,绝不会在报告中有夸大之嫌或者贬损之意,报告里说康德那声势浩大的攻势被先锋阵地的拦截魔导器挡下了大部分,使得评议会军队伤亡较小,那一定是这么回事,不会有半分错处。

    有效。

    减速力场真的有效。

    眼见为实,这是实实在在的实战结论。

    不仅能够制约禁咒,还能极大削弱康德炼金武器的效能。

    皇帝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几十年的君王城府竟也控制不了而今的欢欣,不怒自威的脸上终究流露出笑容。

    康德的炼金兵科与禁咒一样,都让他非常头疼。

    而现在,炼金兵科也被限制住了,禁咒也被限制住了,两种好事加在一起,真的是神佑君王般的快乐。

    康德的武器,终于能他妈挡住了。

    皇帝甚至为此感到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并非是大惊小怪……在整个异界看来,“无法拦截和抵挡的攻击”是最大的反常识和异数,足以令君王们夜不能寐。

    须知异界的战争形式,是围绕着奥法技艺展开的攻防,有魔法的会胜过没有魔法的,魔导器多的就能胜过魔导器少的,任凭是精锐大军、堂堂战阵,如果没有施法者坐镇,敌人一个群体混乱术下去,己方整个阵脚就会大乱,一道连锁闪电打来,整个军阵都要像割麦子一样连绵倒下。

    所以拦截、中和与防御,是魔法战争的核心要义。

    用地球做比较,就是魔法取代了火炮,成为了异界的战争之神。

    但火炮雷霆万钧、破阵摧城,几乎无从抵挡,魔法却可以互相防御、中和、抵消和驱散,围绕着魔法的攻防充满变数、体系复杂,两方法师团之间一旦分出胜负,几乎意味着战役的结果,这便是有异界特色的战争艺术。

    也就是说,地球发展到热武器时代,矛已经远远强于盾,所以进攻的效益远大于防御,所以机动作战、优势空军、火力学说等玩意儿大放光彩、技术发展方向也随之无限倾斜,但异界方面,魔法技艺的矛盾之争依然平分秋色,这个时候,防守的成本其实是大于进攻的。

    法师团的第一战争任务也往往是“避免敌人的法术影响到我军”。

    再然后才会考虑“增幅我军士兵”、“制造有利战场地形”、“妨碍敌军机动”、“抹消敌军增幅”和“大家一起搓火球啦”这种事。

    为此,几百年来专利种类最多的法术就是抵御与中和科。

    君王和贵族们为此提供了大力资助和重金征集,使得法师们反过来为此投入巨大的精力,由此发展出了体系庞大、深不可测的奥法系统,让施法者们渐渐能够“拦截一切飞过来的东西”。

    元素射线、散射飞弹、震波轰击、弩炮重箭……乃至更加缥缈无质的诅咒、祝福、扭曲和活化,没有什么是法师拦不下来的。

    如果不能,就上更厉害的法师、用更适合的魔导器。

    但康德说不行。

    于是奥法力量就做不到了。

    无杆的弩矢,造型奇怪的炼金炸弹,拖拽着熊熊焰流的巨箭……这些没甚出奇的玩意儿被康德用难以理解的手段和方式投射,便成为了施法者们无从抵挡的风之境界,归根结底,就是速度太快、力量太强。

    这让法师们没时间念咒,也来不及布置特化防御。

    占着一个快字,康德便能横扫精灵远征军、凌迫诸国舰队,使得诸国忌惮之极却不得不满怀顾虑、与他赔笑点头。

    这个坏时代,终于结束了。

    减速力场将康德的武器禁锢在一个较低的速度,那法师们种类繁多、体系浩大的拦截法术便派上了用场……一切正在回归正轨。

    皇帝的心情很不错。

    至于报告中所说的“评议会军队依然有不小的损失、他们的防御系统并未成功拦下所有的攻击”,皇帝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技术问题,堆料就能解决的事儿。

    而减速力场解决的,是“有还是没有”的问题。

    他兴奋地搓了搓手:“康德竟然被完全克制了,那就可以……”

    笑着笑着,说着说着,笑容就从脸上消失了,话语也停了下来。

    等一下。

    等一下。

    克制……

    他反复咀嚼着这个词语。

    康德……被克制了。

    皇帝从书案上抽出了另一份报告,翻开。

    那是皇家炼金协会的分析报告。

    整个人类世界最聪明的头脑、最天才的魔导学者们聚集的地方,他们在数日前接受了多疑的皇帝的指令,进行一项正式的课题研究。

    然后,皇家顾问们赌上了职业生涯和名誉对皇帝做出了解答。

    “范围笼罩一个大型城市,能够将禁咒的速度降至无害,范围内的任何物体的速度都会被限制拘束,战士的速度会被限制,投射魔法会受到限制。”

    “如此持续、大范围、宽领域、强功率的魔导器,绝不会是以而今凡世的奥法发展水平能够掌握的力量——康德的禁咒虽说强横,但本质不过是大质量物体以急速进行投射撞击,小孩子都明白的原理,而这种能够防御禁咒的‘魔导器’的原理,我们甚至无从设想、无法猜测。”

    “以奥法评议会的魔导工艺和水准,也绝不可能掌握这样的力量。”

    “甚至可以说,比起康德的‘禁咒’来,这种技术更像是禁咒。”

    “是犹如神话般的传说力量。”

    皇帝又仔细看了一遍,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他早些时候已经自行判断出了,这东西不太像是评议会可以掌握的力量,可他并非是专业的魔导学者,所以指定了炼金协会进行正式评估。

    结论是,宛如天神般的技术。

    偏偏是真实存在的。

    皇家炼金术士们对这技术百般质疑、非常不信,但皇帝相信。

    因为他知道格里芬是从哪里拿到的技术。

    可他发现……他还是小看了格里芬请来的客人们。

    “克制康德……这是他们专门拿出来克制康德的东西……只因为对手是康德,他们才把这种力量拿出来……”

    皇帝喃喃自语道:“那么,他们只是为康德而来的吗?”

    皇帝又拿出了那一份报告。

    全视之塔血案中的死难者名单。

    那些掌握着一国之权柄的核心议员,那些控制着列强之国日常运转的参议员们,位高权重,能量惊人,有些祖上还能跟皇帝攀上亲故。

    统统像狗一样的被杀了。

    格里芬不会平白无故发这种疯。

    他是得到了那群人的支持甚至怂恿……

    “你们的目标只有康德吗?你们帮助格里芬对付康德的目的是什么?”

    皇帝喃喃自语,眼神越来越幽然。

    “你们还会帮助格里芬……”皇帝仿佛咒诅一般,对着虚无质问,声音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狼王,“——对付其他人吗?”

    没有人回答。

    君王也不需要回答。

    正如皇帝始终如一地敌视持有禁咒的康德。

    对于帝王来说,只要是对他有威胁的,便是犯下了死罪。

    他眼神阴鸷,向虚空露出獠牙,那是狼王的示威和恐吓。

    “格里芬始终不肯正面回答朕,他不肯透露他那些朋友的来路……”皇帝只思考了一瞬,断然道,“那朕可以问康德!”

    他拿过一张信纸,写了几笔,想了想,声音抬高了些许:“进来。”

    一团浓雾自阳光背面悄然蔓延,凝聚成人形,跪下。

    “上次嘱你做事。”皇帝淡淡道,“向康德提议,他怎么回答的?”

    那人低声道:“只回了两个字,呵呵。”

    皇帝皱眉道:“你笑什么?”

    “……”君王的利刃板着脸,低声道,“呵呵是他的回答。”

    “很普通的笑声,听着竟如此嘲讽。”皇帝摇头道,“但朕还要与他说话,这次由你亲自去一趟,把信送给他,亲自送,听他说。”

    “是。”

    “你去跟康德说,朕要一个答案,一个他亲口告诉朕的答案。”皇帝正色道,“朕要他亲自告诉我,帮助格里芬的那些人是谁。”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焦躁之色。

    “记得告诉他,朕要的是真实的答案,这很重要——朕要他的回信,告诉他,这是我与他之间最好的机会。”

    “是。”

    皇帝默然片刻,提笔书写。

    身为贵族所修习的信件利益,所有繁琐的问候用语,全都省略。

    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皇帝提笔写道:“康德,朕能看出来,你一开始只是在管歌德人的闲事,对权势其实毫无兴趣,不然的话,你大可留在丹枫琉森,以最快的速度与蒂娜公主成婚、谋求在贵族之中的影响力,然后逼迫雷克诺斯退位。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凭着蒂娜丈夫的身份,名正言顺攫取歌德的权力。”

    “但在悖论元素事件后,你仿佛就有了目的性,你占据了远港,清理了所有的贵族,把持了所有的权力,这样的贪婪和果断,让朕都赞叹不已。”

    “紧接着你又摧毁了破碎群岛,收拢了他们所有的精华力量——从物理上摧毁了竞争对手,获得了他们民众的忠诚和投靠,攫取了他们几百年来所积累的大部分财富、积累、成果和技术,还获得了巨大的名望和凝聚力,这种事情,就算让朕来做,也未必有你吃的干净。”

    “伊蓝-泰尔文明之所以能重见天日,也是你在其中推进吧,朕甚至怀疑,奥法评议会是被你给利用了……不,应该确实如此。”

    “你在这几个月里一直在与格里芬隔空互骂,他在准备对你开战,你也有同样的打算吧,你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奥法评议会。朕发现你在歌德北部毗邻评议会的城市都设置了传送棱柱,你是不是自信能够打赢格里芬,甚至还要趁势咬下评议会的一块肉?最近在图拉夏叶得势的奥克辛顿也投靠你了吧。”

    “你的下一个目标是歌德,你要控制这个早已衰落、但依然有巨大潜力的国家,一想到你可能想把这个国家的几百万壮劳力都变成你的工人和军人,朕就不寒而栗——但问题是,你在一年前就能这么做了。”

    “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换句话说……康德,你对权势没有兴趣,你掌握着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力量,你花在远港的钱已经能买下一个小国家,那么你在远港所做的一切,其目的又是什么?说真的,这个目的,让朕更加害怕。”

    “朕想知道……”

    笔尖停滞了片刻。

    然后力透纸背、重逾千钧。

    “你在为何而备战。”

    “不要说什么你想着提兵光复故土,你不是震旦人,你绝不是震旦人。有关你是震旦人的传说,董天命这个老东西派他的门生和家臣满大陆传播,可朕一个字都不信。关于你的来历,朕有许多猜测,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在这世上,起先随波逐流、仅凭承诺和人情做事,朕看过你在丹枫琉森和瓦伦坦小住时的情报,无欲无求,游离于世界之外,不肯留下任何东西,仿佛明天就要永远离开。”

    “但在远港之后,你突然就有了世俗的欲望。”

    “不,不是欲望,你依然对权力本身毫无诉求,你把搜刮和掠夺来的财富全都投入到了你的势力之中,你创造出了新的财富,并将之慷慨地全数送给贱民,但朕知道,这一切都有代价,你将他们从辛苦的劳作和黑暗的命运中解救出来,并向他们索取最高的价码——忠诚和牺牲。”

    “朕想知道,你改变他们的命运,净化他们的魂灵,使他们饱足而自尊,这所有的一切的目的,究竟是想让他们为何而死?”

    “你的敌人是谁?你给这个世界招惹的敌人是谁?使你这样强大而神秘的人都要将一个国家甚至整个大陆的人变成战士,来与之迎击和作战?”

    “跟破碎群岛海怪时那璀璨的绽放和满天的极光有关吗?”

    写到这里,皇帝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让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吧。”

    “你将辉沙镇夷为平地,只是因为古德家族杀死了你的朋友们。你干涉歌月战争,恐怕只是你朋友临终时的托付。你杀死了远港的贵族们,是因为他们想要制造灾荒、饿死平民。破碎群岛被毁,那个巨型海怪是人为释放的,而且与你所认定的敌人有关,他们可能在天上。你尽力救助了所有受到波及的人,缔造了一场伟大的救援行动,这圣行因此被世人所传诵和赞叹。”

    “而你之所以改变主意、在远港建立基业,是因为你在悖论元素事件中,看到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譬如即将到来的危机,譬如可怕的敌人。”

    “这样的话,你的所有行动、因由和动机,就都能解释清楚。”

    “你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康德,这个世界不会有你这样的人。你甚至让朕嫉妒,朕也想做个好皇帝,让每一个臣民都饱足幸福,可事实是,朕必须让贵族多吃,还要从大部分民众手中掠夺劳动所得、以养活朕可以依靠和使用的核心臣民,不这样,朕就无法维持统治。”

    “而你仁慈怜悯,宽厚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却直到现在都没死。”

    “朕嫉妒你,却也尊敬你,更愿意相信你。”

    “相信一个给乞丐工作、收养孤儿却不训练成死士、让每一个贱民都吃饱穿暖有尊严的人,绝不会带着功利和目的去做这些事情的。朕也不相信你会将恐怖的敌人和致命的危险,带给这个世界。”

    “朕虽是冷酷无情的帝王,绝不会相信自己的儿子、女人和大臣,但也会艳羡平民的亲情,会羡慕绝不求回报的情感,会为禁军虽死无悔的忠诚而落泪。朕愿意相信这世上会有你这样的人,凭着信念做事,光明神圣,关于流传的故事和传说,朕愿意相信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版本……”

    “即——你所有的行为都光明磊落、堂堂正正、无愧于心。”

    “你改变想法、坐镇远港、备战整军、吞并扩张的动机就很明晰了。”

    “一个正直高洁的人,在不可捉摸的被你称之为悖论元素的事件中偶然接触到了一条可怕的信息,或许是一个预言,一个预警,或者一种宿命。”

    “它告诉你危机的临近,一个世界可能无法抵御的危险,敌人掌握着凡世所无法理解、跟无法掌握的力量,宛如神明。”

    “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掌握着空间能力、家乡也绝非震旦的你不愿一走了之,所以决定留下来,尝试做些什么。”

    “伊蓝-泰尔的覆灭缘由可能与之有关,而凤凰王对你的情感和行动都超越了男女之情的界限,我猜,你们不仅情投意合,还有共同的目标和立场,这才让骄傲的精灵女皇损害自己国家的潜在利益来支持你。”

    “康德,告诉朕,朕猜中了几分?”

    皇帝写到这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

    连续不断奋笔疾书确实是一件辛苦活儿。

    但还好。

    年轻时练过许多,老了也并不生疏,手上功夫还在。

    他继续写道:“实话告诉你,朕是帝王,不看对错,只看立场,你我之间有新仇旧怨,你掌握着我难以抵挡和控制的力量,我一定要设法限制,这是身为帝王所一定要做的事情,我也不必掩饰自己的想法。”

    “但同样的,帝王只看立场,不看恩怨。格里芬的魔导器吓到了朕,那是专门针对你的东西,那些掌握着超越凡俗的神之技术的人,可能正是你要防备的敌人,他们立场未知,手段比你还要神秘可怕,朕很忌惮。”

    “政治就是这样,昨日是敌人,今天就会是朋友。”

    “朕想问你一句,听你诚实地告诉朕,他们是谁,有什么目的。”

    “你的回答将永久改变一些东西……你我之间的关系,我的立场,以及未来。虽然你杀了朕派去歌德北部的间谍和游说者,还说让朕去吃屎,但朕依然决定听一听你的说辞,说一些朕隐约猜到但不全知道的事情。”

    “比起格里芬,朕更愿意相信你。”

    “相信一个正直、怜悯又强大的年轻人,其意图聚集和武装整个世界的力量来对抗的敌人,必然是残忍、恐怖且毫不留情的。”

    “退一万步来讲,哪怕朕的猜测完全错误,甚至格里芬的好朋友们也不是冲着你来的,我们之间也有合作的基础。因为格里芬打败你之后,有那些好朋友的帮助,也必然不会满足于仅仅统治奥法评议会,他杀光了所有议员,便已经品尝到了独裁的甜美,朕了解这样的人,他不会再满足于区区一个大议长了,因为他已经见过了唯我独尊的风景。”

    “比起不惜将国家拖入战火的格里芬,朕更愿意相信你。”

    “说得够明白了吗?康德?”

    “朕忌惮你的禁咒和威胁,朕也忌惮格里芬和他的新朋友们,两边都是威胁,但也有轻重之分,朕能够想到的最优解,依然是老调重弹,一个被你拒绝了许多次的提议,朕不介意再说一遍。”

    “——来做我的女婿吧。”

    “朕不是雷克诺斯那种哭哭啼啼、瞻前顾后的傻哔,朕如果是他,早就把所有的女儿都塞给你了,把你绑在歌德,十年之后,他就能成为人类的新皇帝,这个莫名其妙的蠢猪,真他妈让朕嫉恨交加。”

    “听着,朕老了,总会死的,总要有人继承朕的皇位,为什么不能是你呢?你想掌控歌德,想要改造那个国家,唤醒其庞大的潜力、作为你的军人和工人,而朕的国土无限广袤,人口十数倍于歌德,这个国家都可以作为你的力量。朕比雷克诺斯更开明,知道有舍才会有得。”

    “如果事实真像朕所猜测的那样,你所要抵抗的浩劫降临之际,帝国也无法独善其身,那我们就更有并肩作战的理由。”

    “这是最优解,康德,成为朕的女婿,成为朕的家人和继承者,朕就不会再忌惮和提防你,我们一起干掉格里芬,将国家改造成更强盛的样子。”

    “朕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这正直、明智、善良的年轻人,承诺像对待父亲那样对待我。我不信任我任何一个儿子,因为他们都想从我这里得到甚至抢夺,但我可以信任你,因为你不在乎,你不关心,你早已拥有。”

    “你可以从我的女儿中挑选一个最顺眼的,生下的儿子将会成为这个国家的继承者。我的女儿们大多工于心计、同样热衷皇位,你恐怕不会喜欢,建议你选一个性格柔弱的。当然可以全都要,但儿子最好只生一个,你知道的,儿子太多实在麻烦,这是朕的经验之谈,你可能不懂。”

    “当然选哪个你可以自己决定,如果你选中的妻子实在野心难制,那生下儿子之后,朕替你杀了她,省得以后啰嗦。”

    “至于你和朕的恩怨纠缠所在,亚历克斯,朕已经跟你说过了,不是在开玩笑。如果有你这样的继承者,那么这个儿子,朕可以当做从未生过。”

    “口说无凭,朕要你的诚意。朕知道你的谋算,你想趁着格里芬入侵、歌德人心不稳的时候,彻底打掉歌德的反对势力、掌控这个国家。朕本来打算搅和了你的图谋,可格里芬的威胁实在太大,朕可以帮你。”

    “朕可以帮你钓出歌德的贵族们,好让你一网打尽,如果你同意朕的提议,朕可以派亚历克斯去做这事,让你名正言顺地复仇。”

    “清理了这个败事有余的逆子,我们就可以毫无芥蒂地成为一家人。”

    “这就是朕想对你说的话。”

    “袒露心扉,将心底话全部写在纸上,真是奇妙的体验。朕习惯了说话只说三分,让臣下惶恐地揣测,但你是不同的,朕知道,如果朕给你写信时云山雾罩,你必然会把这封信丢进茅坑里,然后写信来骂朕母亲。”

    写到这里,皇帝不禁笑了起来。

    然后他无声一叹。

    “朕想让你知道,朕这次是倾心相待……我是个严苛冷酷的帝王,我希望我的继承人是如你这般光明正直、威严怜悯的君主。我常常悔恨,当时不应因忌惮精灵兵锋而犹豫妥协,以至于亚历克斯谋划出辉沙镇之事。”

    “并不是后悔与你结仇。”

    “而是假如盟约一如往昔,蒂娜公主所带领的歌德使团来到帝都,那在繁花怒放、清泉叮咚的皇庭,我也必然会遇见你这样的人杰。彼时你未有今天的威望声势,但也必然会被我慧眼所识,如果是那样,那你的命运,我的命运,这个国家乃至这个世界的命运,都会与现在大不相同。”

    “还好,我们还有一次修正的机会。”

    他停下笔尖,想了想,继续写道。

    “当然,我也不必隐瞒你,在与你写信的同时,我也会继续与格里芬接洽,想方设法得到他手中的魔导器技术。这并不是针对你,也不是有所图谋,只是一个老岳父希求一点安全感,我可不愿像雷克诺斯那家伙一样,被你这个没礼貌的孩子整天骂来骂去、无可奈何。”

    “说到底,这只是我挂在墙上的鞭子,不会用来打你,但不能没有。”

    “我希望你能理解,而你答应了我的提议之后,我就会站在你这边。”

    “当然,还有一个警告。”

    “我选择信任你,这是我成年后第一次对一个人予以全部的信任和诚意,正如我说的,只要你诚实地发誓像对待父亲那样对待我,我也会将你当做唯一的继承人来看待。只要你答应,亚历克斯的生命就握在你的手中,你可以用你喜欢的任何方式杀死或者折磨他,我并不在意。”

    “但前提是,你不能骗我。你要么就答应,要么就同意,如果践踏了我的信任,骗取了我的诚意,使我主动送亚历克斯给你杀,事后戏弄嘲笑我乃至翻脸,那我以整个帝国的命运起誓,必然要让你付出全部代价。”

    “我并不在乎什么贵族体制,我其实也对死后的名誉不感兴趣,我已经忘了帝国第三代大帝的名字,臣民们也不会有多少人记得,我只关心活着的事情,所以我可以告诉你,康德,如果戏弄和背弃我的信任,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向你复仇,格里芬可以给那些人当狗,其实,我也可以。”

    “最不礼貌的说辞仅限上段。”

    “一生只有一次的心里话在这里终止。”

    “我给人写过无数次信件,但从未像现在这样真心实意,康德,我期待着你的回信。你我之间的关系不应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被命运愚弄,让我们一起做一番大事业吧,帝国可以成为你的力量。”

    “一个本可以成为你的朋友、也期待成为你朋友的老人。”

    皇帝写完之后,想要折起来,突然想起一事,又抓起笔来。

    “最后,无论你答应与否——你如果胆敢公开这封信,或者发在你那见了鬼的报纸上,或者在什么广播中朗读,那我同样视你背信弃义,记住了!”

    写完之后,放下笔,检查了一番,皇帝瞥了一眼如木偶般跪在地上的情报总管,慢条斯理地将信装好、并以皇家专用的加密法术封存。

    “用你的性命保护它,送到康德手里。”

    他把信递出去。

    君王身边的影之利刃恭敬地上前,接住:“是。”

    皇帝想起一事,随口问道:“亚历克斯呢?”

    “您派到评议会的观察员,有一位已经秘密投靠了大皇子。”那人漠然道,“所以大皇子也得到了战事消息,正在家里设宴庆祝,大肆宣扬康德的时代已经过去,并且发表见解和看法,号召大陆贵族们对他展开清算。”

    皇帝冷笑。

    ——如果我是康德,就让亚历克斯抄这封信到累死。

    他摆手道:“去吧,快去快回,用架设的秘密传送阵赶路。”

    那人再一躬身,一步步后退,身体化作浓雾散去。

    坐在原处的皇帝轻轻地翻动着桌子上的一本书。

    扉页就是康德的画像,惟妙惟肖。

    书里总结着康德迄今为止的一切行动、情报和重大事件。

    皇帝夹在里面的心得和思索比书本身还要厚。

    “对付光明的人,就要用光明的手段,因为正直的人更容易相信正直,而卑鄙的人也只知道卑鄙。”

    至尊的声音,透着情绪复杂的笑意。

    但笑着笑着,他又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莫名的茫然。

    “我写这封信时……”

    在常年的尔虞我诈、算计欺骗中早已迷失本性的帝王,喃喃自语:“到底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但无论如何,一切都要改变了。

    歌德疆土,纳尔以南,评议会远征军的先锋阵地。

    格里芬皱眉望着眼前的帝国人。

    他知道对方的身份,出身禁军,起于寒门,是帝国军界的明日之星,就在刚刚,他趁着阵地修缮的混乱档口,秘密潜入营帐。

    “阁下。”大议长淡淡道,“请离开,注意您的身份。”

    “请向我引见那位大人。”那年轻人单膝跪地,大声道,“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向那位大人说!”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格里芬冷声道,“您是军人,请自重,如果还纠缠不休,我有权将您请出远征军……”

    年轻人大声道:“是有关康德的事情!”

    格里芬勃然大怒,他是何等身份,与帝国皇帝等同,这个家伙在他面前大喊大叫,简直是极大的悖逆——不知何时,他的心态已有变化。

    前大议长抬手就要格毙这蠢货,突然听到饶有兴趣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泥巴种,你在找我?康德的事情?”

    格里芬皱眉道:“他只是个一个普通的帝国人,哪有资格与我们对话?”

    “不,我不是!”

    年轻人猛然抬头,格里芬瞳孔一缩,但见一些细碎的浓雾从这人脸上的毛孔中溢出,对方又动用斗气、舒展缩回固化的脸部肌肉,并且搓下一些粉末碎屑,很快,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另一张脸了。

    “我是帝国大皇子,亚历克斯。”

    大皇子向着法厄松说道:“大议长指望着能与我父亲联手,可昨晚的战事太顺利了,反而会引起我父亲的忌惮,如果我的情报没有问题,那我父亲一早就在酝酿与康德联手的事情……但我不同!”

    他的脸上扭曲着憎恨、狂怒和恐惧:“我是整个帝国之中,最不可能向康德妥协、最希望他去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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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1:更新,一万字,今天的加上昨天的,两章合在一起了。

    PS2:再写一点,明天试着把月初的那一更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