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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砚端方古朴,简洁素雅,线条流畅,师父说,砚如明镜,砚如人心,千磨方出墨,写尽世间事,他说这方砚,是前朝贤相所用,朴素无华,批的了刑案,惠的了万民,是真的手腕雷厉,心怀慈悲。
师父说,要心里有慈悲,心里有万民。
他终于明白,师父为什么要假死遁走,因为他说服不了当今,又说服不了自己眼睁睁看着,他也就只能走了。
苏相拿了一方锦盒,放进去古砚,又放进去黎朝大印,然后带着锦盒,打开了书房的大门。
外面出行的行李都已经准备好,连要出使的使臣都已经等在了外面,苏相走下台阶,带着出使的使团离开京都。
刚出京都的城门,赶车的老马夫说:“老爷,有人送来一封信。”
苏相问:“谁送来的?”
老马夫说:“出城的时候,有人趁乱塞进了老奴手里。”
苏相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写:“先太子独子章豫公子尚在人世,他就是天机阁主萧夜尘,他救过荣城,射伤过漠邶王,助北地于危难,若他公布身份,向沈信求情,沈信定能止步于会堰,只寻仇当今,不伤大黎社稷,况且,他执掌天机阁,眼线遍布东洲,势力不容小觑,沈信必定忌惮,他对夏槿有救命之恩,她不会对他出手……”
信的背面是一张画像,画像上的公子眉眼何止是精致,但却丝毫不见秀气,隐隐透出一股杀伐之气,凛冽里还有几分张扬。
苏相想起二十五年前,先太子妃倾国之貌名动天下,他在新年大朝会上见过一眼,当真是艳绝四方,这萧夜尘长的,真是像极了!
没想到先太子太孙还活着?没想到他能活着?如果他活着,如果真是他,他坐拥天机阁,实力不容小觑,他在对沈信有恩,他要是登基,很可能沈信只寻仇当今,愿意放过大黎,从此以会堰为界,两国相安无事。
再说,先太子那样的品性,先太子妃贤良淑德,他又将天机阁料理的井井有条,常在外行走,也知百姓疾苦,他一定可堪为君,能救大黎于危亡!
不管是不是,都要见一见,苏相下定了决心,他快速写好一封信,对老仆道:“你亲自去,去寻天机阁阁主!”
……
天机阁阁主萧夜尘,如今正在漠邶。
他坐在一处草场的山坡上,看着山坡下无数顶着寒风吃干草根的羊羊,感叹道:“真是冷啊,真是惨,都这个天儿了,怎么还在这露天席地?”
一旁坐着一个落魄的年轻男人,他说:“我们冬草场有牛羊棚子,备了冬天的草料,只可惜,上个月其他部落来,不仅抢了我们的草场,连我们的奴隶、牛羊和女人都抢了,如今,就只有这几十只羊了。”
几十只羊,大雪一来又没有棚子草料,可过不了冬,熬不到开春。
“啧啧!”萧夜尘感叹两声,颇有种打不过活该的意思:“草原,是属于真正的勇士的。”
男人眼神里,带着许多不甘,萧夜尘理也不理,他用手中一把还算完整的干草,去喂旁边受伤的小羊。
小羊应该是在前几天的部落争斗里受了伤,从此站不起来,自然也就不能去吃草,现在,已经很虚弱了。
萧夜尘温声的劝:“乖,吃一口!”
小羊只抬了抬眼皮,连嘴都没张。
萧夜尘又拿了一壶羊奶,倒到小羊嘴边喂它,可惜小羊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萧夜尘就只能收了奶壶,感叹道:“可惜了,烤了吧!”
自有人拿了小羊去料理。
萧夜尘就坐在这山坡上的寒风里,看着草原上的风光,他丝毫不觉得冷,内力流转间,手心还微微带着汗。
男人感叹:“养大了够七天的口粮,现在一顿都没了,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应当是熬不过的。
以前有马匹猎犬弯刀弓箭,可以去把牛羊奴隶女人和草场抢回来,现在,部落里只有二十几个人和十几匹瘦马了。
萧夜尘自顾自看草原的风景,自有一众人铺上毯子,放上美酒佳肴等物。
萧夜尘举杯道:“多谢款待!”
几杯酒过,萧夜尘拿了一把柳叶儿弯刀,优雅的片了烤肉,就着青鱼悠扬的琴声,慢悠悠的吃完了午饭。
他起身,走向车架,自有下属给了一锭银子做饭钱,收拾一番杯盘。
天机阁华丽的车架又开始启程。
等天机阁的车队都看不见了,过了一刻多钟,车队却又回转回来。
男人还站在原地。
马车还停在方才的位置。
车帘掀开,露出萧夜尘那张艳潋的银质面具,他对男人说道:“你真的没有事情求本阁主?勅丁化九王子?”
敕丁化猛然抬头,他是勅岩同父异母的胞弟,一个被勅岩灭了部落,逃亡至此的人。
萧夜尘说:“本阁主可以祝你坐上这漠邶的王,届时整个草原都是你的,各部落是你的,草场是你的,牛羊是你的,奴隶是你的,女人,也都是你的。”
敕丁化问萧夜尘:“阁主为什么这样做?”
萧夜尘说:“因为勅岩清剿我天机阁,简直就是在作死!”
最重要的是,他还伤了小槿儿,所以,不妨给这漠邶换个王当当。
敕丁化道:“我不是勅岩的对手。”
“哼!”萧夜尘冷笑一声道:“有了本阁主,整个草原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就等着,做这草原的新王吧!”
敕丁化沉思。
萧夜尘说:“流落在外的王子,可不止你一个。”
或许是多少还有不甘心,敕丁化抬起了头,他问:“阁主需要我做什么?”
萧夜尘:“我需要你的忠心,而且我要这草原上,再也不能肃清我天机阁。”
敕丁化承诺:“此生效忠天机阁。”
萧夜尘:“不,是效忠我萧夜尘。”
彼此做了承诺,天机阁的车架,如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继续向前。
属下问萧夜尘:“阁主为何扶持一个懦弱的人,如您所说,流落在外的王子,可不止他一个,先漠邶王的子嗣除了他,可都是心有韬略的英雄。”
“哼!”萧夜尘睁开了阖着养神的眸子,给属下一个蠢货的眼神,说道:“心有韬略的英雄,可不会听别人的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