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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聊着,幼宜进到屋里,先瞅了一眼陈枫,随后才向其父道:“爹,饭菜好了。”
平常都是仆人过来叫唤的,今日幼宜却被其兄嫂打发过来抛头露面,所以幼宜气鼓鼓的,语气就不大和顺。
崔玄晏担心女儿给人留下不好印象,一撂脸色,责道:“今天怎么回事,没有往日的规矩?”
陈枫哪舍得幼宜挨训,忙拉过崔玄晏,陪笑道:“大概是今日小侄过来太过唐突,竟让幼宜妹妹忙里忙外。将来一定补上点厚礼过来赔罪。”
毕竟是当着心怡女婿的面,不好太过批评女儿,崔玄晏也不愿在这上面过多纠结,便打了个哈哈,赶紧将此事揭过去。
待来到餐厅饭桌前,崔玄晏落入主座后,将陈枫拉到左侧座位。崔淞正要坐在陈枫左侧,将其夹在中间以示尊敬。
崔玄晏却拍着自己右侧座位,对崔淞道:“你来我这边,咱们三个爷们在一起小酌一杯。”
又指着陈枫左侧座位,吩咐起幼宜:“你坐那边,好方便请教你枫哥,让他教教你如何养身。”
真可谓什么大家的规矩也不讲了,至于食不语的规矩更抛到天涯海角了。
大概自己也觉得有点过了头,崔玄晏笑道:“只是家宴,不必讲究太多。”
陈枫连连点头。
酒过一巡,崔玄晏又往聊起刚才的话题引导:“你在长安平疫,恐怕不容易,那里是不仅人口众多,高官权贵也多,容易落人口实。”
陈枫点头道:“伯父所言甚是,好在长安、万年两令包括京兆少尹王大人都能从谏如流,侄儿献的方策也确实管用,倒也是有惊无险,顺利推进。”
“怎么还有惊无险呢?”
陈枫便将在长安的平疫的经历娓娓道来,众人只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赞叹居然还能那样操作。待讲到高全忠这个太监差点砍掉王弘化的头时,只惊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好在又说到自己最后临危挺身,化干戈为玉帛,众人才长舒一口气。
崔玄晏则点评道:“你能临危不乱,才能因祸得福,这些人也都会感念与你。而你有头脑,会办事还不贪功,就连神皇后陛下也放心用你,所以才派你过来河北平疫。
以我看,这个河北平疫使,你才是正的。那个卢藏用,只是沾了你的光!”随后又笑了一笑,自嘲道:“不说范阳卢氏了,将来,咱们博陵崔氏都记着你的好!”
随后又露出严肃,教训起崔淞来:“你时务上经验不足,要多向陈枫请教!多思考他是如何办事的,还办得这么漂亮,这么滴水不漏,以至于人人都记得他的好,将来的仕途如何能不顺?”
崔淞便红着脸,站起向陈枫躬身行礼:“崔诚心悦诚服,往后还请多多赐教。”
陈枫忙起身回礼:“淞兄将来也要多指点小弟九经诗赋,小弟在这块实在一窍不通。”
“噗嗤”
幼宜想起陈枫写的狗爬字,实在忍不住才喷出一口饭。
意识到自己失态,她忙转移话题:“你想考科举?”
陈枫哪里敢放狠话要考科举?万一对方开出个必须考中进士才愿嫁女的条件,岂不是作茧自缚?
其只好道:“王弘化王大人说过想帮我运作进太学,国子监主薄孙文正也说只要能进去,就不会为难我,我能混个肄业,也就心满意足了。就是不知道能否如愿。”
崔玄晏想了一想,分析道:“长安平疫,眼见一群大小官员将会跟着升官,你有恩于他们,卖你个小小人情,仅仅是小事一桩。别以为这里面规矩重重,只要你关系到了,处处皆是漏洞。”
这是他这么多年结交逢迎,总结出来的血泪经验。
“再说了,你有圣眷,哪怕不通过科举,也能走顺官途。”
陈枫却摇摇头:“我有无数个法子可以走歪门邪道,但小子却想像淞兄一样,走正途。”
这句话既夸了崔淞,也表明了自己的节操,真是一箭双雕,连带众人都多了几分认同。
“好侄儿,有志气,正途才能走的更稳更长。”崔玄晏越看向陈枫,越觉得其顺眼可爱,若得佳婿如此,夫复何求?
于是冷不丁问道:“贤侄年齿几何?”
陈枫老老实实回道:“虚岁十八。”
“哎呦,正巧幼宜小你两岁,再过数月也就及笄了。”
陈枫转头看了幼宜一眼,只羞得她满脸通红。
崔玄晏见状,意下一动,便赤裸裸问道:“可曾婚配?”
就在这时,除了陈枫,全桌人都竖起了耳朵,包括幼宜。
只见陈枫苦笑道:“孤苦伶仃,无人做主。”
众人长舒一口气,包括幼宜。
“你父母家人?”
“不在世上,三代单传,小子形单影只。”
崔玄晏叹了一口气:“哦,那确实势单力薄了,只有家族旺盛,才能互相扶持。”
陈枫点点头:“世伯说得是,我义父临终前也曾嘱咐过,他也希望我将来能给陈家添枝散叶。”
“令尊是?”
“扬州长史陈敬之。”
“哦?你是忠臣之后!?”崔玄晏闻声惊起。
“正是,可惜他老人家被徐逆所害。”
“好好好!”
崔玄晏闻声连道三个好,这下解决了最大的顾虑,这小子是忠臣之后,虽不是高门大户,但把幼宜许配给他,也未辱没崔氏族风,谁也嚼不了舌根头!
却没想到自己一时激动却触犯了众怒,直到见众人面带疑色质询自己,才反应过来刚才之言说得非常无礼,忙道:“好个徐逆,我与他不共戴天。”
此时他却装起结巴来。
“这简直丢大人了,父亲如此作贱,岂不是连带着自己也让人家看贬了?”幼宜杏目直直剜向崔玄晏,就连其母崔杜氏也甩出一个脸色给他。
陈枫装作未注意到崔父之言有何不妥,只是叹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小子只能秉承遗志,光大陈氏门楣,开枝散叶,好光宗耀祖!”
“啪啪啪”崔玄晏拍掌赞道:“这就对了!大丈夫顶天立地,靠谁也不如靠自己。我看好你!”
其见大家都停了筷子,劝道:“吃菜,吃菜!”又吩咐幼宜:“你愣着干什么,给你枫哥夹菜啊,人家远道而来,岂能怠慢?”
幼宜气鼓鼓给夹了几筷菜放入陈枫碗中,哼道:“爱吃不吃!”
待其放下筷子,从桌下伸出右手,在陈枫的左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陈枫正美美吃着幼宜夹过来的菜,突觉大腿剧痛,顿时龇牙咧嘴,忍不住哼道:“啊...”瞬间又意识到不对,赶紧补充:“好吃...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崔玄晏见其夸赞菜品美味,则伸头看了看,笑道:“这道‘芙蓉豆腐’是幼宜的拿手菜,乃将豆腐脑放井水里泡三次,去豆气后,放入鸡汤中滚三滚,起锅时加紫菜、虾肉,豆腐入味,极其鲜美。你喜欢,就多吃点。她的豆腐,一般人可吃不到。”
真是挣眼说瞎话,崔玄晏为了嫁女,极尽胡说八道。而其他人各有盘算,倒也没挑明,任其胡闹。
幼宜的豆腐得来不易,陈枫信以为真,又多吃了几口。
崔玄晏真是越看越满意,看到最后,又转向崔淞道:“你不是准备去长安备考么?我看这次就不住在你岳丈家,他那边人口多,太过热闹,不利于你备考。你到那边赁套清静点的院子,也能让你安心备考。”
崔淞巴不得不住在岳丈家,也不顾妻子的眼色,忙点头称是。
谁料其父都看在眼里,却加了一句:“你媳妇虽疼你敬你,就怕管不住你。”又一脸严肃地向幼宜道:“你也同去,帮你嫂子盯紧点。明年春闱再落榜,唯你们一起是问!”
“你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陈枫这小子要是回到长安,那么一大帮子大小官员都会罩着他,他岂不是鱼入大海,为所欲为?”崔淞满脸幽怨地看着其父。
“你懂个屁!”崔玄晏瞅了儿子一眼,又向陈枫笑道:“你将来要是回长安读太学,他们还要托你多多关照。”
“嘿嘿,送羊入虎口。”陈枫忙起身表态:“请伯父伯母放心,定不让他们掉一根头发。”
崔玄晏点点头:“再帮我带封信,送你师父那里。好久未与先生联络,倒有些事要找他。”
他是想与白云子商量怎么个定亲来。
“师父?你以为先生是他师父?”幼宜撇撇嘴,道:“白云先生是他师兄,却不是他什么师父。”
“啊?这怎么可能!?”崔玄晏不信,便望向其子。
谁料崔淞却默默点了点头。
“你刚才怎么不早说!?”崔玄晏只觉得自己丢了人,却埋怨起儿子来。
“你说了那么多谎,我怎么帮你圆?”崔淞心中虽埋怨不止,口中却嘀咕道:“忘了。”
“这也能忘?”
眼见未来老丈人要生气,陈枫赶紧劝道:“都是各论各的。我自从在茅山见到淞兄,便是兄弟相称。包括与诚兄,也是兄弟相称,伯父不必动怒。”
“好啊,你早就开始铺垫,早就打上我的主意了!”幼宜意识到陈枫早就图谋不轨,又要伸手想去掐他。
只是这次却失了算,陈枫从来不是打落牙齿往里咽的主。
其刚伸出手,却被陈枫紧紧握住。
幼宜想挣脱却不敢使劲,挣脱了几次不成,只好任由其握着。
而陈枫见其不再挣脱,也松了手劲。
直到最后两人十指交叉,紧紧扣在一起。
此刻,再听不见老父亲(老丈人)的喋喋不休,全世界仿佛只有两人,一人专注着对方的细腻软滑,另一人则感受着对方的粗壮阳刚。
两人在底下搞小动作,桌上的人却不知道。
崔玄晏忙点头赞同:“对,年轻人之间,就该各论各的。”随后又继续喋喋不休起来......
而此时坐在对面的崔杜氏却看出一点端倪。
其虽看不见两人在桌子底下的动作,但两人都泛起若有若无的笑容,还同时低着头,看样子是像不想被人发现。
“不对,怎么笑容里面还隐藏着甜蜜?这两人心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