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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躺在竹板床上,程刚一时之间睡不着觉,干脆思考起了今天的情况,顺带也是做一个自我反省。
首先是这次会议,从表现上来说,确实只能说一团乱麻,其实上层还好,会场上王凯并没有表现出非常鲜明的对立态度,这点在晚上的沟通中也证实了。
但最麻烦的是下层,尤其是以基层指挥员为主的那批同志,想要彻底扭转他们的观念,还需要一段时间,当然了,只要高层的意见统一了,后面总是会有办法的。
这次会上,让程刚最满意的其实应该是刘安攻的老实,没错,相比于历史上这位上蹿下跳的表现,今天他仅仅只是在会议上反驳了几句,已经算得安分了。
甚至安分得让人有些害怕,让人担心对方是不是暗地里又在搞什么幺蛾子,若是按照史料中的记载,他可能还会到基层去搜集意见吧,同时也把高层的矛盾扩大到下面去,着实是个导火索。
不过既然李王二人达成了初步的一致,那么问题其实就没有那么麻烦了,即使有人想要故意点火,那也得点的着不是。
同时程刚事后也建议了李润石多与基层的同志沟通,听听他们的意见,不要老是用批评训人的方式来处理问题,对方基本也听进去了一点。
作为后世人,程刚非常相信,只要李委员在处事作风上改善了,至少在争取群众支持的这一块,他肯定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更何况刘安攻也在自己的多次辩论下,逐渐失去了所谓权威的地位,众人对于此人也开始理智地对待,只要继续控制好内部斗争的力度,还是能够把状况维持在安全线以内的。
现在根据地缺人缺得这么厉害,他也希望每一位同志都能够发挥出自己的一份能力,正如李润石未来所说的一句话:
“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党外无党,帝王思想。”
指望着让所有异见者都靠边站,随后自己身边就可以笼络到一大堆手下听从号令,这是纯粹的白日做梦,最后排挤来排挤去,只会搞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烂事。
任何组织和党派内部都会有派别之分,组织内部斗争不可避免,但作为领导者,所要做的应该是维持住斗争的底线,同时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一致对外,这样才可以看得到成功的希望。
话说今天的会议上,除了军委的废立或者说党的领导问题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小麻烦,那就是新来的那份《二月来信》。
中央的指示是否需要执行,需要如何执行,其实也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毕竟前面强调必须党管一切,结果回头面对上级,又开始自作主张,那么这就很难服众了。
好在程刚事先就考虑到了这点,当时提前给红四军通报情况的时候,就及时和同志们通了气,确定大部分同志对于这项命令都存在异议,很明显大家不愿意放弃目前正好的局势。
内部达成了共识,那么至少在这件事上,大家都有一个一致的立场,没有给人留下钻空子的机会。
之后刘安攻到来,有了程刚的提醒,李润石并没有对中央指示表示明确的反对,而是采用了模糊应对的方式,暂时没让那位特派员抓住痛脚。
当然了,这件事肯定也不能就这么拖下去,不然这种精神分裂的潜在隐患迟早还是会爆发,所以程刚后面必须得去申城一趟的。
历史上,李王之争的解决,也是靠了中央的来信,确定了李润石在红四军中的地位,方才得到最终的平息。
发展到了这一步,红四军已经成为了全国红军的标杆,后面中央那边的参与只会越来越多,想要避免对方总是像这样提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指示,完全隔绝的做法已经行不通了。
反正中央肯定会要插手,还不如尽快放开各级之间的联络限制,起码申城与赣南之间必须取得联系。
至少让中央多了解一下这边的情况,也能适当减少一些不切实际的命令。
从程刚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近两年里面,伍翔宇对于赣南和李润石的支持还是可以的,不用担心出现太多的幺蛾子,这样也有利于李润石尽快确定核心地位。
与此同时,程刚自己的身份也需要有个背书,虽说不到几大巨头会面,他肯定不会主动摊牌。
但是如果与申城那边接触并且取得了一定程度的信任,等再回红四军的时候,程主任也就不用那么尴尬了。
至于会后李王程三人的交流,其实也顺水推舟的事情,包括程刚都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当时他只是注意到王军长的态度开始软化,所以才临时起意试了一把,结果居然搞成了。
这也是程刚忽略了自己在红四军中起到的作用,除了充当后勤角色之外,他其实也能算得上一个不错的润滑剂。
在政治立场上,程刚与李润石是坚定的一派,而在实际工作中,后勤部门与军事部门也是互相不可或缺的同盟。
所以虽然这种近似于两个鸡蛋上跳舞的墙头草行为,确实存在不小的隐患。
但是又因为作为物资提供者的程主任,本身就具有强大的能量,让所有人都不得忽视他的存在,所以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另外,程刚此人还算会做人,受得住委屈,耐得下烦,还会用各种方式团结同志,与各方面之间的关系都处得不错。
再加上这位最近显露出了不俗的理论功底,虽然没啥系统性,但随随便便就能出口成章,还是可以唬住一部分人的。
所以这才有了现在的开始逐步向好的局面。
在床上琢磨来琢磨去,程刚自己也逐渐品出了一点味道,他这个社畜出身极其普通,更没有没有接受过什么官场上的熏陶,唯一的优点就是立场摆的正,姿态足够低,或者说有自知之明。
这一点其实在现代并没有表现出来,当年他也是个谁都不服的角色,说得好听点叫中二,不好听嘛就叫狂妄了。
但是自从获得能力之后,确定了这份史无前例的计划,这人反倒是成熟了不少,来到了51位面,无论是对谁,都没有任何轻视的心理。
应该说,这时的革命队伍,还是一个足够单纯的组织,只要你表现出了不俗的能力,只要你愿意主动团结其他的同志,大家都会选择接纳你,而不会计较太多的东西。
所以程刚也顺利地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在红军这个特殊的组织中,开始老老实实地做事,踏踏实实干活,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他没有具体算过,因为有了自己参与,这支队伍到底避免了多少牺牲,但笼统算来的话,大抵几千是肯定会有的,而且后面应该还会越来越多。
所以今天当某些同志提起湘南的时候,程刚确实是气不打一处来,当时也体会到了李润石的心情,明明自己是为了革命,为了大家好,但偏偏就没得人领情,甚至还要倒打一耙。
可是过了一阵后,转念一想,人和人的想法毕竟是不同的,大家的视野都存在差异,尤其是作为穿越者,程刚在历史下游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和大部分人都不一样。
正因如此,那就没有必要,或者说不能够把自己的认识强行套在其他人的身上,他确实是挽救了不少人没错,但是原有的那些悲剧在这个时空已经不会再发生,也不会有太多人了解到其中的差别。
摆出一副有恩于人的姿态并没有什么好处,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无愧于心,其他人认不认,那是他们的事情。
更何况也要相信自己的同志,除了少部分认识不清的人之外,大部分还是多少有这方面意识的。
如果因为少数的错误而生气,反倒把其他人也推开,这就得不偿失了。
最后,若有感悟的程刚回想起了那段话:
“总而言之,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这样,我们就可以把敌人缩小到最少,只剩下帝国主义和本国的少数亲帝国主义分子,即同帝国主义有密切联系的大资本家和大地主。对我们来说,朋友越多越好,敌人越少越好。
为了这个目的,我们党必须充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对于党内犯过错误的同志要有正确的政策,帮助他们,而不是把他们整死。
批评并不等于一推了事。人总是要犯错误的。不同的是,有的犯得多一些,有的犯得少一些;有的改正得早一些,有的改正得晚一些。
我们党内曾经有过对犯错误的同志实行“无情打击”的偏向。
人总是有情的,何况是对同志呢?“无情打击”只会在党内造成对立,闹不团结,今天我打你,明天你打我,打来打去弄得大家不和气,党的事业不兴旺、不发达,同志们大家都不高兴。
后来我们党纠正了这种偏向,帮助在改正错误的同志,能团结的力量越多越好。
犯过错误的同志有了经验教训,在这一点上可能比没有犯过错误的同志要强。没有犯过错误的同志,下一次有可能会犯错误。
大敌当前,我们必须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包括社会的、党内的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