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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润石的发言,既是对路线的一锤定音,也是给反对派的一个台阶。
这回程部长在会议中表现得咄咄逼人,哪怕有人心里觉得不舒服,但思量再三,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毕竟大家都是现实的,清楚程刚背后的分量,而且不管后者在会上说得有多刻薄,这位可始终占据着理论的高地。
其他人想要反对他,首先就得先证明他说的是错的,并且让其他同志也相信这一点,但图书馆里那么多的原著摆在那里,大家也都不傻,书读多了自然就能看明白里面的道道。
正如历史上李润石在三反围剿后,被直接排挤出了领导层的那段时间,他一方面在坚持做事,另一方面也设法搞来一些理论书籍学习。
后来他还专门将《社会民主党在民主革命中的两个策略》、《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两本书寄给鹏石穿,用理论说服对方。
而在程刚看来,要想打败如王冥一般的投机分子,要么用事实证明他们是错的,要么就得以毒攻毒。
用更加高大上更加隐蔽的教条主义,打破他们的虚伪的面纱,这样才能为本土的实干派留出足够的发挥空间。
现在来看,这样的操作已经是初见成效,尤其是如王家祥这样的学者型干部加入之后,就更是如虎添翼了一般。
所以最后会议还是在一片祥和之中结束了,现在时间已经是十月份,大家决定今年主要以维持当前的革命成果为主,并以农村为中心持续向外发展,半年内暂不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至于半年之后,可以考虑在适当位置,打下若干处关键要点的县城,将几处分散开来的根据地,用交通线实质性地连接起来。
当然要达成这个目的,攻打大城肯定是最理想的,因为这些都是经过历史和地理证明的最佳方案,比如虔城,只要打下来了,那么整个中央苏区最大的两个分块就彻底连成了一片。
但不打虔城并不代表就不能取得目标,对此李润石在会中多次强调,正因为现在红军确实具备了攻坚能力,所以反倒不必急于一时。
通过一系列的战斗削弱敌人的有生力量,才能最终实现对当前地区的占领,而不能本末倒置,将简单的结果视为整个解题过程。
“占领城市从来只是胜利的凯歌,而不是冲锋的号角。”
这是程刚魔改出来的口号,在他看来,现在的一些做法,真有点像是一个傻乎乎的钢铁直男,看到人家高富帅向女神告白成功,就跟直愣愣地原样照抄,却不知人家的一见钟情自有其底气。
当然就算是凤凰男也没必要妄自菲薄,只要不再好高骛远,脚踏实地之后,终将会将他人超越。
所以,对于增强自己、削弱敌人没有太多帮助的策略,其实并没有必要放在首位考量,红军已经过了那个需要用城市来给自己提气的阶段了。
此话一出,不管其他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认同这一点,但可以说与会的大部分同志,都被这豪迈且自信的言论给狠狠地震了一下。
若这话只是说说,大家可能就当个笑话,听完就随手丢到一边去了。
可三反围剿之后,赤裸裸的战绩已经让红军相当干脆地证明了自己的势力,李润石的权威也被彻底推向了高峰,因此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分量自然是非同一般的。
而一些经历过北伐以及后续反革命政变的同志,对此更是唏嘘不已,遥想当年的低潮时期,他们的内心是多么的绝望,现在回顾起来,根本就是全凭心中的一口气,方才撑了下来。
从某种程度上说,之后的左倾冒险与先前的绝望也脱离不了干系,正是因为力量差距实在是太过悬殊,所以才寄希望于孤注一掷。
而现在现实的案例已经向所有证明了,红军确实拥有独立发展的能力,而且很可能只要照着这个模式继续下去,就能看到成功的希望,既然这样,选择保守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倒也并不奇怪了。
顺道一提,如今看到在会场中意气风发的李润石,就有不少人想起了这位曾经在江城的会议上(史称八七会议),不也是发出了“须知政权是由枪杆子中取得的”这般言论。
现在李润石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而且大部分人也没有要与他争夺枪杆子的野心,所以整个会议就这么波澜不惊地结束,甚至还有超乎程刚自己的想象。
于是当天晚上,程刚来到李润石这边的时候,一开门就说道:“这次的会议,说实话有点意料之外的感觉了,没想到能够这么顺利。”
而李润石则放下了手中的钢笔,他之前也是用惯了毛笔的,但硬笔书法同样不错,只是条件所限后者用得少罢了,后来在程刚的建议下,逐渐用起了钢笔。
“换个角度来想嘛,这不正说明你的工作做得好么?按你的说法,就叫做成功把人设打造出来咯?”
面对李润石的打趣,程刚嘿嘿一笑,“莫夸了,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关键还是你们几位大佬的功劳,我就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而已。”
“人贵自知,你能有这个认识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后面能不能坚持下来了。”李润石一本正经地说道。
然后程刚就被噎住了,接着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这次会议还有个效果。”笑完之后,程刚的心里也轻松了很多,“至少知道了现在苏区内高层干部的想法,就目前来看,真正的反对派其实比我想象的还要少不少。”
“还是那句话,你要对同志们有信心。”李润石顺手拿出了香烟,然后在程刚紧盯的目光下,又悻悻地放了回去。
这位老烟枪的瘾实在太大,若是在锐京的时候还好,因为有家人在身边,总要为小孩子顾忌一些。
但现在苏区的工作性质就决定了,李润石真正留在锐京的时间屈指可数,其余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各地四处奔波。
而一忙起来,再加上工作压力又大,就更不容易管住自己的手,比如今天的会议上,程刚就亲眼见到他全场不停歇,一口气抽完大半盒。
知道程刚这是在关心自己,李润石也没有对此多说什么,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还是需要注意,不能把历史上的情况带入进来,更不能因此而对一些同志存在偏见。
当时大家之所以会有不同的选择,大多数是源于时代的限制,如今境况不大相同,强行拿来比照没有任何意义。”
程刚则老老实实地点头,“教员同志批评得是,我一定要好好反省,同时加大力度,继续对王冥反复鞭尸。”
“你啊。”李润石抬手指了指程刚,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正如程刚所说,时间线变动到这个程度,至少在中央苏区内部,真正意义上的反对派已经不多了。
李、伍、王、程四人的合作,足以让所有企图打破这个圈子的人,感到无从下手。
所以在意识到这点之后,王冥的第一反应,就是从其中最弱的一环,也就是资历或者说内部认可程度最低的程刚这里寻求突破。
但显然的是,王冥至今还没找着可以下手的地方,期间提出的一些关于程刚的问题,在对方坚实的物资基础面前,直接屁都不是,没有引发丝毫的波澜,反倒是自己的根子快被挖塌了。
像这种外强内干的投机者,赖以安身立命的本事无非就是立人设,王冥无论是在莫斯科还是在申城,都一直在努力打造苏联的忠诚学徒、土共的理论家这样高大上的牌匾。
这种模式放在一百年前的国内,其实还是挺吃香的,因为大家都不懂。
土共虽然也以GC主义为宗旨,但是因为在那个时代,学习成本实在是太过高昂,所以大部分党员都只能接触到一些其他人翻译缩减后的皮毛。
但越是学不到,就越是觉得人家厉害,然后只要有人给自己立住了“我最懂”这样一个人设,就能轻而易举地获取到极高的权威。
只不过这样的套路,在程刚面前实在太容易露出马脚了。
对于那些可以争取来的同志,他基本是不管的,全部交由李润石处理,但像是王冥这样的家伙,程刚是怎么也不可能放过,这不是一句不要偏见就能解决的问题。
若不是因为李润石的缘故,程刚现在没法对此人用上什么手段,否则早就将他直接人道毁灭掉了,哪容得此人继续在申城瞎逼逼。
既然如此,无法摧毁肉体,就要狠狠地鞭笞精神,先将这些家伙的人设给揭得一干二净,让其在党内彻底地边缘化,最后再来收拾,现在才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李润石其实也差不多猜出了程刚的想法,但他的心里更加清楚,自己对于这位未来的同志,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约束力。
说得难听些,如果程刚真要一意孤行的话,那么没有谁能够拦得住他,甚至他这么做了,大家还得捏着鼻子帮忙擦屁股。
说到底,拥有穿越时空能力的程刚,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自由人,一旦他对于现状感到不满意,那么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而且不用承担任何的风险,日子说不定还能过得更好。
即便是有野心有抱负,以程刚的金手指大可以另起炉灶,到了那时候,土共这边说不得还得另外想办法与之搭上关系,寻求帮助。
所以真正对程刚起到约束作用的,就只有他内心的理想信念,以及他对于李润石个人的深切崇拜。
对于这两点,李润石与程刚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以他的阅历和眼光,自然是将此看得相当明白。
所以一直以来,他对程刚都是尽量以引导为主,别看平时的时候,李委员骂起程部长来可以说是丝毫不留情面。
但在很多原则性的问题上,其实还是以李润石的让步和包容为主。
他是真的很看重这个来自现代的年轻人,而不是单单贪图于后者的奇特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