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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们身死,堕入轮回,或浑浑噩噩、或灵性不昧。
运气极好的,孕于玩家或原住民妇人腹中,待出生,依旧做那万物灵长。
运气稍好的,投身精怪一族,成为塞壬、娜迦、鲛人、惷鬼、狐媚、络新妇、牛头人等等。
运气一般的,降生于[兵种建筑],虽有多般限制,但多半能得个人形。
运气差些的,成为虎狼豹熊、猪狗牛羊、鲨鲸豚鱼等寻常物种。若逢机缘、得以修行,倒还好些;若不逢,也只能盼着遇上个[十三蚁]一般、能通兽言禽语的,可以沟通交流,免去被屠宰杀戮的命。
运气再差些,或为蜂蝶蚊蚋、或为蜗蝉蜉蝣、或为花草灌木,朝荣夕落、生不足岁。
[梦]中的李渔,见多了轮回之苦,自己却没经受过。
他在第一[梦]中的[命次]4/4、第二[梦]更是高达6/6,然一旦身死,就是梦醒。轮回之秘,从未亲身探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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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渔继续读书。
“[系统]:恭喜玩家阅读《公羊春秋》,获得[智力]经验85点。”
“[系统]:恭喜玩家……”
“[系统]:恭喜玩家[智力]等级提升至29级。”
[智力]经验飞涨。李渔在《智力排行榜》上的排名也在迅速提升。待他[智力]至29,便跨入了前50的行列。
小侍女又跑来。
李渔问她,那马小角怎与她们说起杀人事。
小雀儿道:“前几日小角姐姐借了书,今日登门说书策都给丢了。她说是一位朋友书寻她借书看,她借了。结果今日朋友被郎君你杀死,书策也给人趁乱取走。”
李渔想起马小角出内宅时脸色不好,便问:“你家小娘子怎说的?”
小雀儿回想了一下,道:“小娘子问小角姐姐几个书中问题,她答不上来。小娘子便让她回去寻找丢失的书策了。”
李渔道:“以后少与她来往。”
“小娘子也是这般说的。”小侍女点头,道,“小娘子说小角姐姐尽说妄言。”
李渔赞成。
这马小角存心不良,若不为那《建造图纸》,早就一枪攮死,省得膈应人。
接下来,小雀儿又问了明日建村的事。李渔邀请她们主仆二人参礼。她便跑去问自家小娘子的意见。
只不大会,她沮丧地跑回来。小娘子不去,说人多手乱、鱼龙混杂的,容易生事端。
李渔瞧她垂头丧气的可怜模样,便取出一张[赤驴纸]递过去:“给你看样宝贝。”
小雀儿伸手接住,一瞧[赤驴纸]的属性,大喜。想要喷口水,却被李渔拦住。
李渔笑着唬她:“我已经在这张[赤驴纸]上施了咒术,你的口水不顶用,须你家小娘子的口水才行。”
小雀儿将信将疑,却不敢真用自己的口水去试验,于是捧着[赤驴纸]兴冲冲回了内宅。
李渔隐约听到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小娘子小娘子”、“须你喷水”、“啊,出来了”之类的。
李渔笑笑。
低头看书,直至亥时。
与家相告辞,李渔取了两卷《春秋》回自己家,入[方壶]继续读。
真比较起来,有[仙庐]“文风+50”属性的加持,李渔入[壶]读书获取[智力]经验的速度,要比在王家书斋快一些。
但些许经验,抵不过他与王家小娘子接触交流的机会。这王家书斋,该去还是得去。
[十三蚁]依旧不见蚁影。[蛇姬]对简策不感兴趣,只安安静静地守在李渔身旁。
夜深,读得乏了,李渔枕着蛇尾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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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李敏与一群莺莺燕燕,从甘阝单阝城往陈王里赶。
之前还没注意,一入陌上乡,就觉得格外热闹。
官道上,行人如织。
三五成群、两两相伴,偶有辚辚车响、萧萧马鸣的,是好奇而戒备的原住民。一簇簇、一群群,操持不同口音、大声喧哗的,是衣着简陋的玩家。
前呼后应、远近相和,真就如赶庙会、走年集一般热闹。
李敏估摸这阵势,县里的还不好说,整个陌上乡的玩家、原住民怕都被“李渔建村”一事吸引了注意力。
陌上乡有三亭、四里。
里,相当于后世的村庄,乃乡民居住之所。而亭,则相当于派出所,平日里抓差办案、徼循乡里,维持地方治安、兼管过往行旅。
四里,分别为陈王里、黑龙里、驻牛屯、古井邑。三亭,则是黑龙亭、巨蟒亭、拴牛亭。
黑龙亭,设在黑龙湖与南河之间,为的是减少乡民尤其小儿戏水造成的溺亡事故。巨蟒亭,设在陈王里北、通往北郊岩洞的道旁,便于每月月初的吞尸蟒祭祀。同时也为了提醒过往的旅人,莫要走岔路,而致误入蟒口。
而拴牛亭,则在驻牛屯、虎丘附近。
驻牛屯、拴牛亭,名字由来已久,据说与四百年前的毛遂有关。
毛遂,成语“毛遂自荐”的主人公,战国时期平原君名下门客。初时籍籍无名,后自荐使楚,凭唇枪舌剑,说服楚考烈王合纵抗秦,获平原君“以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的赞誉。
这一屯一亭,曾出现在毛遂使楚所乘的牛车前。而[拴牛亭]前那棵三人抱的老松树,传说曾与那毛家老牛做过伴。
李敏等人赶至[拴牛亭]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即是那棵虬枝峥嵘、旁逸斜出的老松树。
蓬蓬如伞,荫及数十丈方圆。
接下来引起她们注意的,不是摩拳接踵、人山人海的数万人集会场面,也不是[拴牛亭]中上百位武备整齐的原住民,而反倒是那些心思活泛、趁着人气旺盛做着买卖的玩家们。
有八名玩家,雇了三架牛车,上载六个半人高的大缸,里面满满盛着热气腾腾的豆腐脑。
而后十条长案,一字排开。
玩家与原住民,或蹲、或跪坐,满满当当,偎在案旁。每个人手里都持着一件杯子样式、名为“二升卮”的陶器,嗅着那沁人香气,品着那鲜美细嫩。
牛车旁边,几十号人排着队等着。
为首的是一名胖胖的玩家,手里攥着枚五铢钱,不停地埋怨着:“就这么一小杯,竟然要价一钱!刘大脑袋,你就死要钱吧!”
他显然与那卖豆腐脑的认识,却又不太亲近,不然也不必花这一文钱了。
“要买就买,不买让开,别耽误我们买!”后面的玩家不停催促着。
“久闻淮南王仙丹妙术制豆腐,今日能一钱换一卮,有甚么舍不舍得?”食案之上,一位深衣冠冕的原住民,举杯一饮、很是陶醉,他觉得这价钱甚是公道,“种豆豆苗稀,力竭心已苦。早知淮南术,安生获泉布。妙哉!妙哉!”
“妙哉个蛋!那个谁,赶快喝!没看到这么多人等着呢吗?”
“就是就是,偏你会吟诗,赶紧喝!”
“竖子!”
“咋地?你想说……卧槽,我钱呢?哪个龟孙儿偷老子的钱!”
纷纷乱乱的豆腐脑摊子外,是玩家与原住民混杂在一起的围观者。
有人口水连连,却舍不得浪费那一枚五铢钱。有人望着牛车上展开的粗布横幅上、分别以简体与汉隶写就的“老刘家豆腐脑”六个大字,若有所思。也有人掰着手指头,计算着六大缸豆腐脑能赚多少钱。
另一边,有十几名玩家,肩扛手提、抬举背挎着一堆家具,于那[拴牛亭]不远处摆上了摊。
高声吆喝着:“南来的、北往的,瞅一瞅啦!本地的、天降的,看一看啦!不用钉来不用铆,全靠榫卯自己搞!有桌子有几,有柜橱有椅!黑龙湖水浪打浪,你想要哪样有哪样!三年五年用不烂,十年八年还耐看!我说好,不算好……”
这一声声的吆喝,玩家们听着熟悉亲切,原住民听着新鲜稀奇,一个个围了上去。
虽说都没作漆、描纹,但这些家具的价格确实实惠,不少原住民掏钱买下,惹来艳羡的玩家无数。
又有一群据说是“陕西某某秦腔团”的玩家,登高处亮相,击节开嗓。
先奉《三滴血》、后使《盗虎符》,假嗓唱出、音高八度,起伏跌宕之处,真真就是“繁音激楚,热耳酸心,使人血气为之动荡”。于是,五铢钱落声声如雨,喝彩叫好此起彼伏。
再不远处,有人卷木片成筒状,疾呼:“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
更有人用麻绳串俩竹板,边敲边吆喝:“当哩个当,当哩个当,闲言碎语不要讲,表一表好汉武二郎……”
……
落到这奇怪世界,日子还要继续,只是现代人各自过活的方式大有不同。
不少年轻人,尤其玩过游戏的一类人,大都觉得“属性”、“等级”最重要,将“任务”、“练级”视为头等大事,个个力争上游、惟恐落于人后。
中老一辈,多是觉得“游戏”、“个人模板”过于虚幻、不接地气。于他们而言,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事物,才是最真实无虚的。
如披在身上的衣服、吃进嘴里的饭菜,也如口袋里叮当作响的五铢钱。唯有这些,才是最实实在在、最令他们有安全感的。
几十名女郎,环肥燕瘦、百媚千娇,最是引人注意。
而女郎们,却对众人的视线混不在意,只彼此莺莺燕燕、欢声笑语,说个不停。
李敏环视一周,并无发现,正要寻一处地方稍歇。却听玩家们忽地喧嚣起来——
“院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