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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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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御缓声道:“我在馄饨身上留下的神魂感应到你们在这里,正好这里有我们之前修补过的阵法。我试了试之后就打开了通道。”

    玄御说的轻松,可是江上舟满脸的不信。能将八方定这么强大的阵法改成传送阵,至少以江上舟现在的修为是做不到的。他现在越发怀疑玉玄的身份,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

    凤归左右看看:“这个小洞天可能要崩溃了,我们还是早点离开这里比较好。”凤归说的没错,杜衡刚来到这里时,这里还月明星稀。现在可好,天上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了,要不是修士们眼神好,他们现在就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浓厚的黑像是能吞噬小洞天中的亮光一样,这并不是众人的错觉,大家眼见着玄御他们脚下的传送阵闪出的灵光慢慢的暗淡了下来。按道理说比较稳定的传送阵能坚持好久,才多了这点时间,光芒就变暗了,这肯定有问题。

    景楠戳戳小玉:“快找找这附近还有没有能待的小洞天,交给你了。”

    杜衡和笑笑满眼都是星星的看向玄御,玄御在杜衡眉心处亲了一下:“好。”

    江上舟抖了一下,他满眼都是愤怒:“放开杜衡!”竟敢当着他的面亲杜衡!他不同意!

    玄御根本没把江上舟的威胁放在心上,他对杜衡说道:“你们先去旁边坐坐,我来找一找附近比较稳定的洞天。”

    听到这话之后凤归先抱着笑笑直奔太叔泓而去:“小羽毛,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们了。”凤归那嘴脸,活脱脱拐卖儿童的妖贩子似的。

    太叔泓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听到凤归的声音,他心中的委屈就压也压不住了。凤归眼见太叔泓眼眶泛起了红,他心疼的说道:“想哭就哭吧,没事。”

    太叔泓将头埋在了膝盖上,他双肩抖动着,看起来特别可怜。凤归叹了一声,他坐在太叔泓身边搂住了他的肩膀:“没事没事,经历了风雨才能看到彩虹,现在经历的苦难都是为你的将来铺路。”

    太叔泓呜咽出了声,他的泪浸湿了凤归的衣衫。

    笑笑蹲在叔叔和太叔泓面前,他两只眼睛都是星星看着两人。叔叔长得好看,婶婶也好看,这两人在一起真般配啊!叔叔真大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亲亲了?

    也许是笑笑笑的太猥琐,凤归抬手就呼了笑笑一个脑瓜子:“笑什么?!”笑笑:“啾!”

    在见到叔叔不到一盏茶后,笑笑成功被叔叔打哭了。凤归两条腿上搁着两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崽子,他觉得心情特别好。

    景楠腰酸背痛的指挥宁平溪:“站着做什么?来,给我捶捶背。”宁平溪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好,您要锤哪里?”

    叶闻秋和江上舟面面相觑,为什么一膳堂的另外三个人来了之后,空气中的凝重和痛苦气氛就不见了呢?尤其是听到笑笑的哭声,他们从没听过嗓门这么大的鸟哭……这完全没有伤心的气氛了嘛!

    玄御在广场上低着头来回走动着,他走过的地方便会亮起微弱的光点。说来也怪,那些光点像是主动聚集起来落在了地上,江上舟看了很久都没看出这是什么原理。

    一炷香之后玄御终于站定了,他对着凤归说道:“惜惜,借你的灵剑用一用。”

    凤归瞪着玄御:“我能不借吗?你借叶闻秋或者江上舟的剑不行吗?”被点名的江上舟和叶闻秋默默的护住了自己的灵剑,总觉得他们被鄙视了。

    玄御缓声道:“别闹,快给我。他们的剑我用不惯。”

    凤归暴躁的抽出灵剑丢给玄御:“要是你这次再对我的灵剑做什么,我就和你拼了,你听明白了吗?”

    景楠正舒坦的趴在躺椅上指挥着宁平溪:“脊椎那边摁一摁,嗷,就这里。”宁平溪狗腿极了,那张老脸满脸堆着谄媚的笑容:“要不要给您针灸一下放松放松?”

    江上舟头上垂下黑线的看着景楠:“你从哪里搞来的躺椅?”

    景楠瞅了一眼江上舟:“你是没带木系符篆吗?”江上舟被梗的无话可说,他只能闭嘴静静的扭头看着玄御在测方位。

    玄御拿到凤归的剑之后便用剑尖在微光比较亮处戳两下,坚硬的杀气石在他的剑下柔软得像豆腐一样。

    叶闻秋不由得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他从没见过用剑如此随意但是威力却如此之大的剑招。可不等叶闻秋靠近,玄御便缓声道:“太上长老请后退,不然你会干扰我找其他地方的小洞天。”

    江上舟质疑道:“你这样到处戳,真的能找到别的小洞天吗?”

    景楠淡定的说道:“要是他找不到啊,我们这群人就准备在这个洞天里面混吃等死吧。”

    江上舟道:“不是,我是说我三师兄之前从天而降,他只是暂时找不到他来的那条通道了。我们这么多人一起找应该能找到。”

    玄御好脾气的问叶闻秋:“叶长老,你之前来的那个小洞天稳定吗?里面有我们的同伴吗?”

    叶闻秋道:“不是很稳定,里面也没遇到同伴,我也是感应到之前给杜衡的符篆才到这里来的。”江上舟闻言直翻白眼了,他师兄真的一点都不配合他。

    玄御道:“万宗遗迹崩塌已经接近尾声,越大的洞天越稳定也对我们越有利。”叶闻秋道:“玉玄道友请便,不用管我师弟的胡言乱语。”

    随着玄御在地面上戳的次数增多,广场前面聚集起来的微光越来越多。当微光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时,它们的光芒掩盖了原本的八方定阵法。此时修士们神识从上往下看,便会看到广场上密布的微光犹如星河一般,玄御正脚踏星河手握长剑在认真的测定。

    看到玄御的身法和地上的图案,叶闻秋迟疑道:“曾经我听师尊说过,妖修世界有一个阵法与我神虚宫屠妖阵齐名,那个阵法名为周天星辰阵。能驾驭星辰阵的人可以通过阵法占卜世间万物……”

    叶闻秋越看越觉得玄御使用的这个策算之术像是传说中的周天星辰术,他觉得拿着长剑的玄御很强大,即便是现在的他也没有能力与他一战。

    听到叶闻秋说这话,玄御微笑道:“叶长老说笑了。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散修,哪里会那么厉害的占卜之术?这是我早些年随家里人摸索出来的简单的占卜之术,时灵时不灵的。”

    人啊,就不能放松,杜衡就是如此。他本来托着下巴看着玄御在刻阵法,可是看着看着,他就饿了。直到此刻他在意识到从他到这个小洞天至今,只在刚来的时候和笑笑一起吃过一顿饭。

    杜衡翻了翻储物袋,他摸出了几个包子:“大家饿了吗?要是点东西吗?”

    闻言凤归和景楠伸出了手:“嗯,饿了。”笑笑更是飞过来抢了两个包子,刚刚哭了一场,他哭得肚子饿了。

    玄御笑道:“等刻好阵法再说,我怕现在停下来,等一会儿就忘记找到哪里了。”杜衡笑道:“我给你留着。”

    叶闻秋喜欢吃杜衡炸的小鱼,杜衡想了想之后就从储物袋中翻出了一包小鱼干递给他。叶闻秋没有推辞,他将小鱼干收在了袖中:“多谢。”

    他转头问江上舟:“江长老,你想要吃点什么吗?”

    江上舟摇摇头:“我没胃口。”杜衡看向宁平溪,宁平溪也摇摇头:“我不饿。”

    杜衡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对他而言苏展不是好东西,但是对于江上舟和宁平溪而言,他是好师兄和好朋友。若是他们能若无其事的吃东西,杜衡反而会觉得他们之前在虚情假意。

    景楠叹道:“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是他有个好师门。”景楠说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江上舟不悦的瞪了一眼景楠:“你说谁不是好东西呢?”

    等杜衡吃了两个包子的时候,玄御终于选好了一个小洞天:“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大最稳定的地方了。”

    玄御长剑一舞,此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玄御脚下的微光竟然动了!

    微光悬浮了起来向着玄御的方向汇聚而去,黑暗中玄御置身在微光的包围中。他本就长得俊俏气质高贵,这么一舞起来,杜衡没出息的看的眼睛都直了。

    大部分的光芒落在了地上形成了繁复的阵法,还有小部分的微光在阵法上空绕着玄御的长剑有规律的旋转着。这幅瑰丽又神秘的画面让在场的人看的惊叹不已。

    景楠叹道:“小玉用这招越来越纯熟了。”凤归道:“是啊,将来不怕丢东西了。”

    玄御反手将剑背在身后,他对叶闻秋他们道:“传送阵打开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听到这话景楠从躺椅上爬了起来:“哎呀,走走走,赶紧走。这几天都过的什么日子啊,我的小命都快断送在这里了。”

    而太叔泓他们却没有景楠和凤归他们这么激动,太叔泓看向了苏展坟墓的方向。他明白,这一别就是永诀。万宗遗迹中的小洞天成百上千,有些洞天如同昙花一现。即便将来他还能来万宗遗迹,也不一定能顺利找到这个小洞天。

    再说了,他对苏展的感情太复杂了。作为受害者,他没办法原谅苏展,但是作为从小被他养大的孩子和苏展灵气的获得者,太叔泓不得不承认,他能有今天确实是因为苏展。

    叶闻秋他们也有同样的举动,他们齐齐的看向了苏展坟墓的方向。复杂的情绪萦绕心头,他们的双脚竟然定在了原处不想动弹了。

    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了,往事种种也将烟消云散了。

    江上舟的眼中又带上了泪,因为哭狠了,他的眼睛微微的有些肿:“苏展,我走了啊。”宁平溪对着空中行了个礼:“安息吧挚友。”

    太叔泓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笑笑抬头啾啾的喊了两声之后,他起身二话不说走向了传送阵。凤归说的没错,现在经历的磨难,都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坚强。

    凤归和景楠他们已经站在了阵法中,太叔泓一到,景楠就拖长了声音道:“要不要把你们留在这里陪他啊?”

    听到这话,叶闻秋一行人收拾了情绪走向了传送阵。逝者为生者开眼,他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没做,不能在这里伤春悲秋。

    阵法中灵光一闪,众人的身形就消失在了阵法中。

    杜衡真是讨厌死了身体快速上升或者下降的感觉,到了万宗遗迹之后,只要他坐传送阵,这种感觉就异常的强烈。

    这次的传送阵传送的时间还挺长的,杜衡觉得耳中如擂鼓,他的心脏都快从嗓子里面跳出来了。他的胃里翻腾,恨不得张口就吐出来。

    此时若是问他有什么感觉,他的感觉只有一个,那就是后悔。早知道方才就不吃那两个包子了!

    玄御的手挽住了他的腰,他的灵气在杜衡的身体里面转着:“没事吧?是不是想吐?吐吧。”杜衡摇摇头:“不……”

    吃下去的东西决不能从嘴巴里面出来,这是一个吃货对食物基本的尊……

    景楠一巴掌拍杜衡后背:“让你吐你就吐吧,扭扭捏捏的。你是笑笑吗?”

    杜衡被这一巴掌拍的五脏都在翻腾,他张开口哇的一声就吐了。结果刚吐出来,他们就到了目的地了。

    杜衡只感觉身体一凉,他已经陷入雪中无法自拔了。神识一扫,好家伙,身边的雪都有三尺高了。

    众人幽幽的看向玄御,玄御一脸无辜:“我测过了,这是最大最稳定的洞天。”就是这个洞天刚下了一场大雪,所有的东西都被覆盖在了大雪下。

    见雪埋到了大家的胸口,玄御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没测定错的话,这个洞天应该有很多修士。”

    听玄御这么一说,叶闻秋从怀中摸出了一枚半尺长的圆筒状东西,看着像杜衡老家的炮仗,下面还拖着一条引线。叶闻秋一把将引线揪了,‘炮仗’中传来了刺啦刺啦的声音。他将‘炮仗’举过头顶,只听一声尖锐的呼哨声猛地爆开。

    ‘炮仗’中一道炫目的红色光点直冲云霄,红光冒出了大量的烟尘,不过味道却不难闻。随着红光越升越高,呼哨声渐渐的扩散开来。等红光升到最高处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红光变成了绽放的绚丽的烟火。只可惜此时是白天,若是在晚上看,这朵烟花该多漂亮啊。

    杜衡其实还有点难受,吐完了之后他胃里有些空落落的,加上外头冰天雪地的,他觉得冷的厉害。

    正当他想提议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时,只见东南方向的山峦中同样响起了呼哨声,随后天空中绽放出了一朵五颜六色的礼花。

    看到这朵礼花,叶闻秋松了一口气:“是定坤宗修士的礼花。”听到这话杜衡差点热泪纵横,定坤宗!他自己的宗门!

    眼见众人都祭出了灵剑,杜衡也美滋滋的亮出了他的灵剑。在进万宗遗迹之前,他可是关了一膳堂在门口认真御剑了!他也可以做一个飞天遁地的修士了!

    叶闻秋他们站在了飞剑爆起的灵光上,他们低着头看着认真御剑的杜衡。只见杜衡踩在灵剑的剑刃上摇摇摆摆像鸭子走路一样缓缓升空,他还不是一个人踩在灵剑上的,还有个笑笑蹲在他脚前面当配重,这样杜衡飞起来的时候剑不会一头高一头低。

    凤归鼓励道:“没事,慢慢来,我们不着急。”景楠揣着手站在凤归旁边笑嘻嘻:“对对,谁都是从生手到高手的。”

    玄御悬空而立就站在杜衡身边,当杜衡的剑偏离时,他就稍稍托一下剑身:“灵气注入灵剑的时候要均匀,不要刻意关注着灵剑,眼睛向前看。”

    杜衡和笑笑两一个伸着手一个张开翅膀在天上摇摇摆摆:“嗯嗯!”

    太叔泓张张口想要说什么,凤归深沉的说道:“总要让他们学着成长的嘛,要给他们时间和机会。”太叔泓露出了一个信任的笑容:“嗯。”

    连绵的山峦被大雪覆盖,疾风骤雨将山林冰封,晶莹的冰花下裹着苍翠的树叶和没来得及成熟的果子。当然,有更多的大树被积雪压断露出了木质的内里。

    然而即便森林被冻成了这般模样,林中的生灵依然活跃。杜衡看到一只小松鼠爬到了枝条上啃着被冰裹住的果子,他不由得感叹道:“真顽强啊。”

    生命很脆弱,一场小小的意外就会折损无数。但是生命也很顽强,无论在多么恶劣的地方,都有生命存在。

    人啊就不能太嘚瑟,杜衡就是例子。飞剑还没飞稳呢,他却一头栽了下去。他和笑笑两人在林中的雪地上砸出了两个深坑,青霜剑则卡在了树杈子上。

    众人本来不想笑的,可是看到杜衡和笑笑两在雪地上挣扎的两条腿,不知是谁开的头,大家轰的一声就笑开了。

    笑声驱散了江上舟他们心上的阴暗,看着眼前纯白的世界,他觉得他又有勇气面对未知的未来了。

    最后被凤归他们□□的两人还是老老实实的蹲在了别人的飞剑上,他脑门上撞了一个包,再也不敢嘚瑟了。

    杜衡哀怨不已:“我就看了一眼……”粗心驾驶果真要不得,这不,他就翻车了,还连累了对他信心满满给他当配重的笑笑。

    没有杜衡捣乱,大家飞行的速度就快了很多。刚起飞一会儿,对面就飞来了三道灵光,江上舟一看喜上眉梢:“是清宴!清宴怎会在这里?”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神虚宫的掌门姬清宴,姬清宴身后跟着的两个修士分别是定坤宗祁玉书和他的大弟子秦玉泽。说起来这还是杜衡第一次看到秦玉泽,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秦玉泽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像一块暖玉,他和祁玉书两站在姬清宴身后时就像一对双生子一般。杜衡之前就听说祁玉书和秦玉泽是至交好友,如今看来这两人从身形到气质上都太相似了。

    万宗遗迹奔溃之时,有一些修士被罡风到了这个小洞天来,他们给这个小洞天命名为‘雪深’。祁玉书他们就是第一批被罡风刮来的修士,他们进来时,雪深洞天还是一片世外桃源的福地。

    然而当他们在这里呆了不到三个时辰,洞天中就刮起狂风下起了暴雪。祁玉书明明是金丹期的修士,他却没办法抵挡肆虐的风雪。一夕之间洞天从山明水秀的福地变成了冰雪覆盖的极寒之地,对此毫无准备的修士们在寒风中冻成了小鹌鹑。

    秦玉泽觉得刚变天那一阵,风雪吹在身上的感觉和师尊的寒霜诀打在身上的感觉差不多。抖抖索索的修士们看着深深白雪就给这个洞天取了个雪深的名字。

    雪深小洞天还挺大的,被罡风刮来的修士们分散在了洞天各处,直至今日才寻到了十几人。

    值得一提的是雪深洞天的时间流速比其他的地方要快,在这里呆上一个月,其他地方才过去了一日。祁玉书他们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呢?那就要多亏了后来进入遗迹的姬清宴。

    万宗遗迹出事,温琼和王牧野被困在了其中,神虚宫的太上长老也杳无音讯。一日后,姬清宴和其他两个宗门的宗主实在坐不住了,几人一合计就身先士卒闯了进来。结果进来之后就和大家一起被困在了雪深洞天中,迄今没能找到回去的路。

    这也就算了,一同进来的杨元庆和玉婧素娴三位宗主和姬清宴在遗迹中失散了。截止至今日,秦玉泽他们已经被困在遗迹中四五个月了,姬清宴好一些,他被困了三个多月。

    听到这个消息,杜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在他的印象中,他在遗迹中也就呆了四五天。雪深遗迹太可怕了,他会不会也被困在这里出不去?

    看到宁平溪,姬清宴松了一口气:“宁谷主,您在这里真是太好了。温宗主受伤了,急需您医治。”

    杜衡急了:“我师父怎么了?!”

    两炷香之后,杜衡他们来到了姬清宴他们的落脚点。那是一座外形像是棺椁的山峰,在山峰的侧面有个山洞。山洞的对面有一片宽阔的雪原,雪原下原本是一片湖泊。

    山洞遮风避寒,里面被修士们掏出了一间间的石室。杜衡他们进来时,石室中的修士们走了出来。他们一个个双眼无神,只有在看到叶闻秋的时候眼中才露出了精光:“叶长老!是叶长老!”

    这种感觉很渗人,杜衡感觉这些修士就像活死人一样失去了精气神。从他们的注视中走过时,杜衡后背散发出一阵阵的凉意。

    温琼面如金纸躺在了山洞最深处石室中的石床上,她身下垫着几张狼皮,身上还盖着一张熊皮。皮毛上的毛被淤血浸得发黑,散发出一股不太好闻的腥臭味。温琼昏昏沉沉的睡着,她本就身形娇小,躺在皮草中的她瘦弱得就剩一把骨头了。

    杜衡和笑笑一见温琼这样眼泪就滚下来了:“我师父这是怎么了?”

    祁玉书愧疚道:“遗迹崩溃那日罡风肆虐,很多同门被罡风吹散,师尊为了多救几个弟子用身躯挡住了罡风。要是不师尊,山洞里面的这些弟子都活不了。”

    景楠掀开了温琼身上的熊皮,只看了一眼,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了:“怎么伤得这么重?”

    温琼的两条腿被罡风搅碎,只留下了稀烂的皮肉连着。因为数月得不到医治,伤口的血肉已经乌黑。纵使姬清宴他们一直用灵气温养着温琼的身体,她的身体也在日渐衰弱。

    温琼的身边放着一个玉盒,玉盒中有一条纤长的胳膊。胳膊颜色已经青白,温琼的手覆盖在了玉盒上。景楠想要将玉盒抽开,却发现温琼的手紧紧的抓着玉盒不肯松。

    景楠疑惑:“这是什么情况?”

    祁玉书眼眶微微发红:“二师妹和四师妹被罡风吹散,师尊只留下了二师姐的一条胳膊。她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师妹消散在了罡风中,师父最心疼弟子,两个弟子在她眼前出事,师父气急攻心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笑笑张开嘴巴哇的一声就哭了,杜衡哽咽着:“怎么会这样……”天道无情,他的两个师姐是多好的人,现在还没找到人,多半凶多吉少了。

    祁玉书道:“不只是定坤宗伤亡惨重,天一宗的核心弟子只活了几个。神虚宫的弟子也没了一半……”

    杜衡也是经历过罡风肆虐的人,他只知道罡风一来他根本无法抵抗就失去了意识。修士修成了钢铁一半的身躯,面对罡风却成了瓷娃娃,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姬清宴和叶闻秋他们对着宁平溪长长的行了个礼:“宁谷主,求求您救救温宗主。”

    宁平溪为难道:“不是我不肯帮忙,而是温宗主的伤势太严重了。除了妖神谁都没办法救她。”听到宁平溪说这话,祁玉书面露绝望:“我们被困在洞天中,去哪里找妖神?!”

    景楠哼了一声:“不想帮忙就滚一边去,这个时候了还使心眼!给老子滚!老子就不信了,除了妖神,我散修南景就救不回这么大个活人!惜惜小玉给我搭一把手,杜衡,别愣着,你给我烧水,要多多的热水。”

    听到景楠发话,杜衡二话不说就将储物袋中的灶台摸了出来:“好!”太叔泓自觉帮不上太多忙,他和笑笑两凑到了杜衡身边:“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玄御小心的托起了温琼,温琼的双脚因为缺少血液供应已经变成了乌青色。景楠指挥着惜惜:“惜惜把这些污脏的皮毛给丢了。”

    凤归得令卷着皮毛就向着石室外走去,当他看到叶闻秋他们站在门口时,他眉头一皱:“都挤在这里做什么?楠楠给人看病的时候不喜欢被人围观,都散了。”

    凤归将手里脏污的皮毛递给了宁平溪,他皮笑肉不笑:“这里没有妖神,只有不想让同伴死去的散修。懂?”宁平溪慌乱的低下了头:“是是是。”

    凤归指了祁玉书:“你守门口,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凤归毫不客气的将江上舟叶闻秋这些人赶出了石室,别说,石室中顿时清净了不少。

    石室被分成了两部分,靠着外侧杜衡正在烧开水,太叔泓负责将水汽和洞中不太好闻的空气用灵气带到外面去。笑笑蹲在灶台上将一个个的大木盆给放好,杜衡一边心焦的烧着火,一边忍不住想要往内室看。

    然而内室和外室之间多了一道屏风,任凭杜衡将眼珠子给看出来了,他的神识都穿不透屏风。等水开了之后,杜衡对着内室说道:“水开了。”

    玄御从屏风一侧走了出来,杜衡满脸焦躁的看着玄御:“我师父她……”玄御缓声道:“楠楠会治好她的,你不用慌。对了,她久未进食,醒过来一定会觉得饿,你做一点容易消化的东西吧。”

    说着玄御在杜衡胸口点了两下:“既然身怀幻天珠的消息已经散出去了,再隐藏也没有什么意义。”玄御这是将杜衡的金手指功能给解封了啊!

    杜衡伸长了脖子想要往里面看,玄御捂住了他的眼睛:“别看,你师父不会想让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杜衡理解的点头,他将锅盖揭开:“水好了。”玄御亲了亲杜衡的眉心:“别怕,她会没事的。”

    一盆盆的开水被玄御送到了内室,再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盆盆乌黑色脏水。守在门口的祁玉书他们又多了一样工作,他们要将端出来的血水送得远远的。

    杜衡听到内室传来了一声呜咽声,随即景楠的声音响起:“别怕,小琼,是我们。你别怕。”温琼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跑……跑……媛媛……佳宁……跑……”

    媛媛是二师姐的名字,佳宁是四师姐的名字。在这种情况下听到温琼在呼唤她们,杜衡的心里特别不好受。

    温琼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又没了动静,只听景楠小声的指挥凤归和玄御:“加点灵气,要重新长腿了。”景楠说完这话之后,温琼小声的哼哼了起来,那声音分明是痛到了极点却还要强忍的呜咽。

    杜衡的心乱成了一团,他手足无措,低头时,他看到了满眼难过的笑笑。杜衡摸摸笑笑的脑袋,安慰他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别怕,我师父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会没事的。”

    杜衡心慌意乱的时候只要一做饭就会冷静下来,刚才听玄御说师父需要一些能消化的食物。他想了很久才才想到,冰天雪地中,有什么能比一锅热腾腾的乌鱼粥更好?

    杜衡已经很久没有认认真真的做过菜了,此时内室在救人,他却在做菜。若是有人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觉得他疯了,然而此时只要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温琼和两个师姐的事,他什么都愿意做。

    活蹦乱跳的乌鱼被杜衡从冰箱里面捞了出来拍在了案板上。乌鱼又名乌鳢,全身长着很多不规则的青黑色花斑。这是杜衡还在一膳堂时,灵药田的杂役送来的乌鱼。这种鱼生性凶猛,以湖中的鱼为食。

    杂役们看到这种鱼就头疼,这种鱼会做窝,斩不尽杀不绝,只要湖里有一窝,其他的鱼就长不起来。杂役们也不太爱吃这种鱼,因为它的肉质料理不好会有一股土腥味而且口感比较硬。当得知杜衡喜欢这种鱼之后,他们给杜衡送了好几条。

    听着内室的动静,杜衡熟练的去鳞片开膛剖腹。往常这个工作都是让玄御做的,然而玄御在忙,杜衡做的也不错。

    一条鲜活的大乌鱼很快就变成了一大碗薄的透光的鱼片和剁成了小块的鱼头鱼骨,杜衡将乌鱼头拿过来认真的将脑袋上的鳞片再清理了一遍。乌鱼和其他的鱼不同,它全身都是鳞片,尤其是脑袋上的鳞片,又小又难处理。

    等到鱼头处理干净之后,他在砂锅中倒入了一点豆油。油热之后下姜丝呛出香味,等油温足够时,杜衡将案板上的鱼头和鱼骨往砂锅中一推,一阵刺啦声就响了起来。

    守在外头的叶闻秋等人听到外室的动静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当他们闻到油烟味时,那个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锅里的鱼头鱼骨上出现金黄时,杜衡在锅中加入了大半锅开水。煮乌鱼粥的诀窍就在于这一锅汤,杜衡做鱼片粥的时候喜欢用鱼汤来吊味道。

    趁着砂锅中煮着鱼汤,他将大碗中的鱼片稍稍腌制了一下。薄薄的鱼片中加入了白酒姜丝葱段和少量淀粉稍稍抓揉之后,杜衡将大碗放在了旁边。看着碗中的鱼片,他总觉得忘记了什么。

    做菜就像修行一样,几日不好好做菜也会生疏。杜衡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忘记在鱼片中加上一些胡椒粉了!

    等在鱼片中加入了胡椒粉之后,杜衡的心还没静下来。他从冰箱中取出了几个香菇和一小把嫩青菜,等到他将香菇改刀青菜洗净备用之后,他还是控制不住想往内室看的心。

    锅中的鱼汤咕嘟咕嘟,鱼腥味很快被鲜香味取代。此时揭开砂锅盖看一看,会发现锅中的鱼汤颜色已经发白了,但是还远远没到时候。

    杜衡烦躁的放下了盖子,他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师父,好不容易才认到的师姐,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失去了呢?

    此时内室传来了景楠的声音:“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了,我睡一会儿。”随即内室中传来了凤归略带惊慌的呼唤声:“楠楠!”

    屏风此时被拉开了,玄御对着杜衡招招手:“可以进来了,小琼没事了。”

    听到这句话,杜衡的心一下就落到了实处,他咧开嘴想笑,可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