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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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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太急躁了,失去理智对升格者来说是大忌。”

    梅友乾摇了摇头,对兰仕文的反应颇为失望:“我认识一个小伙子,他比你还要年轻,但却冷静理智得像是一台机器……或许他那样的人才更适合走上这条升格之路,至少比你更适合。”

    兰仕文强行压抑住心底的冲动让呼吸平缓下来,转过身面对着梅友乾:“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好胜心入脑也是大忌之一,也算是年轻人的通病。”梅友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你是兰仕文么?”

    “我是。”兰仕文点头:“你想要什么?”

    他已经看出来,站在自己面前的梅友乾并不是之前来到门口又离开的那个人,他是在那之后才过来的。

    “至少你还不算笨,这很好。”梅友乾终于对他的表现露出了赞许:“我需要一个身份,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身份,是的……身份。

    梅友乾没有打算依照施玉人给的情报乖乖跑去新娘家找什么喜簿,那只是一个记载着明天随亲队伍人员名字的花名册而已,找到喜簿只能知道明天随行的都有谁,杀死哪些村民是有价值的,并不能让他直接获得跟随新娘一起离开这个村子的身份。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向已经得到身份的人抢呢?

    比如那个被自己关在小黑屋里的,施玉人的同伴……

    ……兰仕文没有说话,一只手缓缓伸进口袋,从里摸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粗糙的黄色纸张,将其展开在梅友乾面前,捏在手中。

    那是一张大小足以覆住一整张人脸的方正黄纸,上面由浓重的墨迹写着一个三字人名:

    何启明

    字迹方正大气,不像村里其他村民那般潦草,也没有出现多少笔画或是错别字,一看便知道是念过书的人所写。

    “何启明,这是何老爷家的一名家仆,他明天会随迎亲队伍一起出村,去新郎所在的村庄。何启明负责操持三小姐的嫁妆以及随行人员的诸多琐碎事。”

    兰仕文直视着梅友乾的眼睛:“这就是你要的身份?”

    梅友乾点头:“你给我身份,我给你自由,很简单,不是么?”

    “很简单,但是并不公平。”兰仕文将手中的黄纸重新对折,握在手中:“我没有对你表现出任何敌意,也没有做出过任何于你不利的事情,为什么是我?你既然知道出村的条件,大可以去杀死一名村民夺取他的身份,凭你的能力,这不难做到。”

    梅友乾笑了:“你的确聪明,但有些天真。”

    在这条路上,是没有所谓公平的……

    通过刚才这一番简短的对话以及行为观察,梅友乾已经完成了对兰仕文此人的人格画像:

    衣着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每一件衣物都是价值不菲的定制货,梅友乾能认出来。

    性格容易冲动,但拥有压抑住自己的冲动冷静思考的能力,这很可贵。

    态度看似随意,气质看似懒散,但从其言行举止中都不难看出他拥有很好的修养,家庭环境应当不错。

    一口普通话很标准,但话语末尾偶尔会带着一丝丝很难察觉的轻微卷舌音,那是南方人会有的口音,说明他至少在正式上学之前都是以说家乡方言为主。

    头脑不笨,思维也较为灵活,但却对道义公平有着奢望,这是在既定秩序下成长起来的人特有的特征……

    以此几条往上推测,梅友乾凭着自己的经验见识大概判断出了兰仕文的出身:这个小伙子大约是出身南方的某个老派家族,是被长辈当作继承人培养的掌上明珠。

    虽然掌上明珠这个词并不适合用来形容男性。

    “不过,在大陆南方的三州里,应该没有我不知道的家族才对……只要是有一定势力的家族,他们的继承人我多少都有过了解。”梅友乾思绪微动,望着兰仕文的眼神微妙起来,心中有了结论:“不是大陆。那么,是夷州?”

    梅友乾为自己点上一根烟,随口问道:“兰仕文是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夷州人,并且是出身于夷州首府的,夷泉人。”

    兰仕文错愕了一下:“我的口音这么明显吗?”

    “倒也不是,你的普通话已经说得比绝大多数夷州人都要标准了,是我的耳朵比较敏感。”梅友乾呵呵一笑:“那个叫施玉人的小姑娘和你一样是夷泉人,但她的口音就要比你稍重一些,不过她是女孩,那点翘舌音听起来更像是在发嗲。”

    像施玉人那样的美人说话带点嗲嗲的口音并不会让人觉得矫揉造作,听似撒娇的语气不知酥了许多男人的心。

    “你见过施玉人了?”兰仕文只觉不可置信:“她竟然会把随亲的规则告诉你……”

    “你凭什么认为她不告诉我,我就没有其他途径知道呢?”梅友乾再一次为兰仕文的天真莞尔:“你想要公平交易,但绝对的公平是不存在的,我给你相对公平如何?”

    兰仕文没有因梅友乾对自己的轻蔑态度恼羞成怒,只是神经默默紧绷:“怎么个相对法。”

    “很简单,你给我身份,我还你自由,在此基础上,我会给你一个…你绝对会满意的条件。”梅友乾微笑着说。

    那是很商业化的笑容,看起来温和,无害,充满了真诚。但在此刻的兰仕文眼中,他看到的是一条勾起嘴角的毒蛇。

    他们谈话间,外面已经完全暗下去了,太阳坠入地平线后不再有阳光洒下,取而代之的是银白的月华。

    梅友乾的半张脸被月光照得很白,另一半则笼罩在了阴影里,兰仕文微微眯眼,借着月光看向梅友乾身后,望着门外那条被月光照得银白一片的大街。

    “考虑好了?”梅友乾问。

    兰仕文摇头:“我甚至不知道你所说的,我绝对会满意的条件是什么,又如何能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原来是想要订金。”梅友乾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是越发觉得这孩子想当然得过分,于是清了清嗓子,带着玩味的语气:“小伙子,你似乎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状况。”

    兰仕文没有说话,于是梅友乾开始吟唱。

    “我大约能猜到你的身份,你的出身将契约精神和飞扬跋扈这两相冲突的思想都刻进了你的骨子里,对强者讲秩序,对弱者讲实力,这是你们这类人的共性。”

    梅友乾说着,嘴角飘出乳白色的烟雾:“但你需要纠正的一点想法是——在这里,没有秩序。”

    “我愿意与你交易,是我对你大慈大悲的施舍,与随手丢给乞丐的零钱并无区别,而不是你真的有什么让我忌惮的筹码。

    “你应当感激涕零。无论你平时有怎样的身份地位,无论你知道什么隐秘或是拥有什么样的升格能力。在这里,在此时,你只是一名阶下囚,是趴在地上摇尾乞怜的狗,是生死只取决于我高兴与否的猪猡……”

    梅友乾无视了兰仕文眼中越来越炽热的怒火,带着傲慢的神情,将燃尽的烟头随手弹在了他的鼻子上:“明白了吗?兰仕文?”

    弹开的烟头掉在了兰仕文的脚上,洁白的鞋面被烫出一个焦黑的斑,但他没有将烟头抖落,也没有移动脚步,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表情依然平静,不见丝毫变化。

    但梅友乾知道,对方压抑着的怒火已经到了极限。

    梅友乾饶有兴致地想知道,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在家族的精心培养下成长起来的年轻人,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肆意侮辱会是什么反应?

    答案是没有反应。

    “我知道了。”兰仕文睁开眼,将手中的黄纸往前递去:“我接受你的交易。”

    他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淡,甚至没有要求梅友乾在自己交出这张黄纸的同时兑现先前所说的条件,姿态低得堪称卑微。

    梅友乾笑了笑,表现出一副颇为欣慰的样子,但却没有立刻接过他递过来的黄纸:“这不是交易,是施舍,明白么?”

    兰仕文低下头,换做双手一起托着折叠好的黄纸伸向梅友乾:“感谢你的施舍。”

    如此,梅友乾方才心满意足地接过了那张写着何启明三字的黄纸,微笑道:“那么到我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你说你给出的条件绝对会让我满意,希望不是口出狂言。”兰仕文淡淡道。

    “当然不是。”梅友乾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黄纸铺平展开,说道:“我是生意人,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诚信,诚信是品牌的基础,我不会做那种自砸招牌的事。”

    “生意人总是对自己的品牌公信力过度吹捧。”兰仕文摇了摇头:“所以你要施舍给我的究竟是什么?”

    “是消息,我来通知你一个消息。”梅友乾查看过写着何启明名字的黄纸之后将其重新折好,放进了口袋里,接着说:“明天出嫁时,新娘会杀光随她出嫁的所有人”

    霎时间,兰仕文的脑海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先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那你拿走这个身份做什么?”

    “当然是在新娘开始杀人之前,先杀掉新娘。”梅友乾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