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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不把钱放在钱夹里呢?”
将鼓鼓的钱夹送出门外后,夏凉安拿着从男尸口袋里摸出的一把零钱,不免疑惑起来。
时间有限,她没有去过多纠结这些,很快便决定将这件麻烦事丢给外面的自己和黎易去想,转而继续观察面前这具还很新鲜的男尸。
这具魁梧的男性尸体与祠堂内发现的那具女尸有很多的共同点,比如两人都是背靠着门板瘫坐在地上,脸上都有着痛苦而扭曲的惊恐神情,以及两具尸体看起来都很新鲜,似乎不久之前才刚刚毙命。
但又有一些微妙的不同:
白晨晨的手机是掉落在尸体旁边的地面上的,男尸的手机则放在口袋里。
白晨晨的手机屏幕上布满了裂痕,蒙在男尸口袋里的那块屏则是完好无损的。
“是否暴露在外面,和屏幕是否碎裂有什么关系么?”夏凉安有些疑惑,因为白晨晨的手机并不是摔碎的。
黎易曾经观察过那只手机的机身和中框,除日常使用的常规磨损外,没有其他损坏,即使是拿一把锤子直接敲屏幕,也不可能精准地敲出那样均匀的、蛛网一样的裂纹。即使可以,也很难做到不损伤机身。
夏凉安很清楚这些支离破碎的线索之间存在着某些联系,某种恐怖的真相就隐藏在那细密的裂纹后面,但却始终无法触碰到,也没有头绪。
“哎~”夏凉安叹了口气,撑着膝盖从男尸面前站了起来,抽出卡在雕花缝隙间的手机,打算用自己剩下的时间看看这间房间。
何老爷家的宅子占地面积很大,即使是相对最小的第三层,单靠一个闪光灯也没法让一整个房间都亮起来,只能照出一个小小的扇形。夏凉安一手摸着墙壁,沿着墙根往前走去。
出乎意料的,这个房间并无什么繁复的陈设,书桌衣柜和床头柜等常见家具都看不见,空空荡荡一大片,似乎真的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空房间。
沿着墙壁一路走,只能瞧见木质的墙壁转角处点缀有花草纹样,很是精致。
转过墙角再走出一路,眼前终于不再空荡,能够看见两幅画轴挂在墙上。将光源抬高,夏凉安得以看清这两幅并列悬挂的泼墨山水画,画中的山水风景辨识度都很高,画的就是何家村所在的这片盆地、与分支蔓延整个盆地的水脉。
将画幅掀起,夏凉安没在后面的墙体上发现暗门或是柜子什么的……这半圈转下来,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房间里唯一值得注意的,好像就只有那具瘫坐在门口的男尸了。
时间不多的夏凉安从床边离开,最后将灯光转向对面的墙壁上,那里也是一片空白。
……不对。
那面正对着房门的墙壁上也贴着一些东西,不过不是什么画作,而是一副对联。
红纸黑字,方正大气,漂亮的行楷体一望便可知其书法功底,每一条笔划相当规整,或许有些过于规整了,给人以某种被束缚的感觉,每一个字都被那无形的田字格框在里面。
左联:【迎新婚白璧无瑕】
右联:【辞旧人月圆有缺】
横批:【知足常乐】
“哪有人把对联贴墙上的……”夏凉安心中升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就她所知来讲,对联一般是贴在门上的,左联右联各一边,贴墙上的对联她还是第一次见。
两条对联之间是光秃秃的一片空墙壁,看上去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由里到外都怪异非常。
夏凉安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不再沿着墙根移动,拿着手机直接朝贴着对联的那面墙走去。
尚未走多远,忽然,黑暗中传来一声脆响。
咔嚓——
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嗯?”夏凉安停下脚步弯下腰,转手将灯光照向脚下,地板上,顿时出现了一阵的耀眼的细碎反光,让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房间也明亮了不少。
她顿时辨认出,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一块小巧的镜子碎片,这样的碎片散了一地,铺得十分均匀,
“……镜子?”夏凉安尚未放松的神经在此时更加紧绷起来。
脚下的一地碎镜在黑暗中反射着斑驳的光彩,碎片的数量很多,如果这些碎片都是来自同一面镜子的话,那么这面镜子的大小至少应该与二楼的那面全身穿衣镜差不多。
“可是我没有看见这里有摆放着穿衣镜啊……”夏凉安心中的怪异感觉愈发深了:“我一路摸着墙走过来,连衣柜都没有看见,更不要说穿衣镜了。但即使镜子完全碎了,也应该还有镜框留存才对……”
难道那面镜子没有镜框?全身镜不该如此。
带着疑惑的情绪,她放下手中的镜子碎片重新站起身来,手中的灯光顺势扫过面前的地板,让一幕诡异的场景转瞬即逝。
夏凉安的瞳孔猛然一收,动作停住,她有些不敢确定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
一寸一寸的,她小心翼翼将灯光从墙上重新转到地板上,让一个倒在地上的木质物事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
那是一个椭圆形的木制框架,木框上雕刻着梅花与枝叶的纹样,与房门与墙角上的那些花卉浮雕的放在一起是如此和谐,没有丝毫突兀,它本来就应该摆在这里。
木框内侧还卡着着几片不规则的镜子碎片,很显然,这是一幅镜框。
“地上的碎片就来自这面镜子?”夏凉安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踏着一地粼粼发光的破碎镜片,快步走到倒在地板上的镜框前,弯腰将其扶了起来,放归原位。
她立刻便发现,这面重新被立起来的镜子,是面对着墙壁摆放的。
这面全身镜原本背对着房门,镜面一侧则是正对着那面贴着对联的墙壁,或者更加准确地说——正对着上联下联与横批中间的那片空白。
“对联贴在墙壁上,这是第一处反常。镜子面对墙壁摆放,这是第二处反常。镜子完全碎裂,这是第三处……”夏凉安静立在原地,凝视着面前空空荡荡的墙壁。她手中的光芒渐渐黯淡,少女的身体也在黑暗中缓缓消失。
她的时间到了。
夏凉安对自己的掐秒向来是很准的,不会多一秒,不会少一秒。
而在门外。
夏凉安正倚在栏杆旁,单手托着下巴看着蹲在旁边的黎易打开了那个从房间内男尸的身上摸来的钱夹,她打算等黎易完事之后再把自己在房间里看见的东西讲给他听。
钱夹里没有钱,但依然鼓鼓囊囊的,里面塞满了一张张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纸张,不是村民脸上或是日历上的那种黄纸,而是白色的办公室打印用纸,非常常见。
纸上有字,抽出其中一张放在月光下,便能看见上面的内容了:
【何家村——白家村】
【1989\/02\/05—18:57】
最上方的是起点站与终点站,下方则是列车的启程时间。
2月5日,就是明天。
“去白家村的车票?哪,哪里来的。”夏凉安一时间懵了。
黎易没有说话,只是索性将钱夹里的白纸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铺在地板上。
这些纸张绝大多数干干净净,只是普通的白纸,少数几张上面则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迹,全是车次信息与起始、终点站相关。
黎易将自己的车票从口袋中拿出来,与之对比后便发现,无论是扭曲的字体还是那整齐到机械的排版,两张纸都如出一辙。
“我来试试。”夏凉安轻声说。
她将一根手指伸到黎易面前,黎易立刻心领神会,将手中的纸张递了过去。
夏凉安的指尖轻轻戳在纸张的一角,细微的痛感顿时产生,她的手指就这样被纸角戳破,一滴鲜血染红了车票的一角。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真正的车票。
像这样写有车次信息的,能成为车票的纸张在钱夹里共有7张,其余的则全是普通白纸。
“获得车票要么通过掠夺其他乘客,要么就是问信使要,这些车票都没有署名,所以不属于任何一名乘客,所以何家村有信使来过么?”夏凉安想了想,发现居然真的来过。
那是他们刚遇到施玉人的时候了,梅友乾询问她受困于此的原因,而施玉人的回答是:他们这一班列车的信使死了,而且是来到何家村之后才死的。
“据施玉人所说,信使在一个月前便来到了何家村,然后就死了,也许是死于蛇神禁忌,也许是被谋杀,也许是其他原因,但无论如何都是死了。”
黎易将被夏凉安的鲜血染红一角的车票拿在手中,与六张未署名车票叠在一起:“不出意外的话,这些空白的信纸以及7张车票,都是那个男人生前从死去的信使身上拿到的。”
夏凉安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是不是说,我们可以凭这些车票乘坐玉人姐姐他们那班列车离开这里直接去白家村?这样就不用冒险陪新娘子出嫁了……”
黎易摇了摇头:“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你不要忘了,为施玉人他们送信的信使是什么时候死的。”
此言一出,神采奕奕的夏凉安顿时又蔫了下去。
“一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