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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使死在何家村的时间是一个月前,而房间中的那具男尸从信使身上获得车票的时间,黎易却无法确定。
若他是在信使死后的第一时间从其身上获得车票,那么他又为何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而是死在了何府的三楼?
即使以最乐观的推测,车票本身并无问题,他是在信使死后很长一段时间才得到的车票,又或是因为而某些事情的耽误才无暇离开……黎易也无法确定这几张一个月前送来的车票是否还有作用,那列一个月前载着施玉人一行人来到这里的的列车又是否还停留在原地?
黎易不知道答案。
“……时间是最绝望的敌人,我们很难知道在过去的这一个月里,何家村究竟发生了什么。”黎易将七张车票放进口袋,站起身来:“正因如此,我们无法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些车票上,姑且将其作为一个备用选择吧。”
明天如果运气好碰到了施玉人,或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个他们还未见到过的,名叫兰仕文的同伴的话,自己或许可以向他们询问一番。但如果运气不好,遇到的是之前那只假扮成施玉人的鬼那便只能自求多福。黎易也无法保证自己每一次都能识破鬼的伪装。
“那,我们接着去下一间房间,里面也许能找到其他线索。”夏凉安说道。
黎易点头。他还是很想知道那个得到了车票的男人为什么会死在何老爷家的三楼,是什么吸引着他?
在离开东侧走廊前往南侧的路上,夏凉安简短地向黎易陈述了自己在东侧房门里见到的,除了那具男尸之外的场景。
黎易没有插话,静静听她讲完,在脑中细细咀嚼着话语中蕴含着的信息。
“迎新婚白璧无瑕,辞旧人月圆有缺……知足常乐?”
来到那扇悬挂着牛头穷奇的南门前,黎易轻吐一口气,问道:“除了那副对联之外,你在东边的房间里有遇到什么危险么?”
夏凉安摇头:“没有,无论是房间里弥漫着的很浓的花香,还是那个倒在地上的镜框,都没有对我造成任何身体或是精神上的伤害,就只有那个男人的尸体比较吓人而已……”
其实不必黎易提醒,夏凉安自己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就意味着很大可能上,死在房间里的那个男人和白晨晨一样,是一名普通人,而不是升格者。”黎易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结论,脸上浮现起莫测的笑意:“有趣,在信使死后,得到这些车票的人不是作为升格者的施玉人,或是疑似升格者的兰仕文,而是一名普通人……”
何家村里发生的诡异事件总是一件件自相矛盾,却又逻辑自洽,令他越发兴奋了。黎易开始越来越期待,期待自己将笼罩在这个村庄上的诡雾亲手揭开,让真相晾晒在烈日之下的那一刻。
那会是怎样的愉悦?
“黎易,你笑起来得好可怕……”夏凉安小声哔哔。
“吓到你了吗?不好意思。”黎易顿时恢复了他平日里那副开朗阳光的好相处模样,向夏凉安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浅浅微笑:“我有些失态了,实在对不起。以后绝对不会了。”
夏凉安愣愣地摇摇头:“我没事。”
此时的她开始觉得黎易的样子有些陌生,她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黎易,自己在他身上看见的是升格者特有的那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比疯狂更危险的癫狂。
她正纠结之时,黎易已经拍拍她的脑袋,退到了走廊的栏杆之外。
夏凉安遂收起心思调整好心态,再次用手指将蒙在门窗上的纸张戳破,把拴在手指上的怀表从雕花间隙中塞进门后。
“这次的浮雕……是桃花哦。”掀开糊窗的纸,夏凉安轻声自语,表盘上的指针无声逆转,在雕刻得美仑美华的桃花之后,另一个自己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进来了,这次也没死。”
两次进入房间都没有遇到危险,这次的她轻车熟路,打开闪光灯的第一时间便将光源对准门下,不过这次的门后没有像之前那样发现尸体,而是一片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也许没有人死在这里?夏凉安松了一口气,开始用有限光源照亮前路,径直朝着房间内走去,她的面前依然是一片空洞的黑暗。
黎易仍是站在雨檐的末端,静静注视着守在门前的夏凉安。他的身体机能和平衡性都很好,即使站在如此危险的位置也不会有多少掉下去的风险,黎易还曾经想过如果自己不读书,也可以去当个优秀的杂技演员。
只是自入夜以来那微妙的违和感始终萦绕在黎易的心头没有消散,令他心中隐隐不安。
随着时间的流逝,圆满的白月在天空中越升越高,专心注视着面前之事的黎易没有发觉,在自己的身后,高楼之下的一片漆黑房屋之间,某条不起眼的小巷中,睁开了一双死气沉沉的灰色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身躯笔直地站在阴暗的小巷中,像是栽在行道上的树,借着如水的月光,面无表情地抬头凝望着那个站在高楼边沿的少年身影。
黎易没有注意到这自下而上的窥视,即使注意到,他也无从明晓此人的身份,他不认识这个人。
如果梅友乾或是施玉人在这里的话就能够能认出,他便是兰仕文。
此时的兰仕文显得颇为狼狈,身上洁白整齐的衣物上满是斑驳的血色,神情也是一片呆滞的恍惚。他身周弥散着刺鼻的血腥味,如果不是这些切实存在的浓烈血腥,一般人第一眼望上去甚至会将他身上那大片骇人的血红颜色当作是衣物本身存在的装饰图案。
因为染在他衣物上的血色实在太过柔和,与衣物本身的白色之间均匀渐变,毫不违和,没有丝毫的喷溅痕迹。很难想象血液要以什么样的形式附着在衣物上,才会形成这样的诡异图景。
用红色的油漆喷雾喷上去或许能达到相似的效果?
夜晚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寂静无声,兰仕文的身体一动不动,安静地凝望着高楼之上黎易的背影,毫无生气的眼神虚幻而空洞,似乎只是在漫无目的地发呆,又好像正在思考着某件事情,连眼皮都没有眨动一下。
良久,兰仕文低下了头,嘴唇微微嗫嚅:“找到了,我的车票……”
月光下的何家村依旧静得出奇,只有一道虚幻而诡异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穿行在村庄的大街小巷。
“我的车票……”
而在何府的三楼,站在南侧房门口的夏凉安转过身来,将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脯上,对不远处的黎易轻声唤道:“这间房间也安全,黎易你过来吧。”
黎易点点头,再次翻越护栏来到她面前。
夏凉安拎着怀表迎上前去,掰着指头道:“这个房间里是空的,什~么都没有,连镜子也没有,不过正对着房门的那面墙上也贴着对联。”
“完全空的么?”
“嗯,空的。”未等黎易发问,夏凉安便先将自己见到的第二幅对联给背诵了出来:
左联:【金榜题名光耀宗祖】
右联:【步步高升荫庇子孙】
横批:【力争上游】
黎易轻声将这副对联默诵了几遍,没发现什么反常之处:“两副对联写的都是喜事啊,一个是结婚,一个是中举。还都挺吉利的。”
“对联内容是吉利啦,但是它贴在墙上总是让我觉得怪怪的。”夏凉安跟在黎易身边,一边离开南走廊往西侧走去,边走边说:“对联这种东西一般不都是贴在门上的嘛,所以我看到那两幅对联的时候,总会觉得左联右联中间那里应该有扇门,但结果却是墙壁。”
夏凉安仰起头望着支撑着头顶瓦片的木骨,有些苦恼:“所以我每次注视对联中间的空白墙壁时,只要时间稍长几秒,就会产生一种,‘墙壁后面是不是还藏着什么?’的错觉。好像随时会有人从墙里走出来一样。”
黎易的语气则更接近开玩笑:“也许不是错觉呢?”
夏凉安顿时一个激灵:“哇,黎易你不要吓我。”
“你不是不怕死么,怎么会被吓到。”黎易被她一惊一乍的样子逗乐了。
“不会死也会害怕啊……”夏凉安很有理由:“我又不是你,胆子那么大,见什么都不晓得怕的。”
黎易摇头否认:“我也是人,也是会害怕的,只是……”
“只是什么?”夏凉安连忙追问。
“没什么,我们到了。”黎易转过墙角,来到了西侧的房门前。
此时入夜还不算太久,月亮还悬挂在天空的东方。背光的走廊西侧比起其他三侧要更加阴暗,走在走廊上也有些看不清门前的地板了。
西门悬挂铜锁形象是一头虎头穷奇,脑袋后面长着俩翅膀。
夏凉安颇有些气鼓鼓地来到门前,一手举着开了闪光灯的手机,如上两次一般揭开门上糊着的纸张,将下面的浮雕花纹暴露在灯光之下。
“这扇门上的花纹是……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