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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友乾来到祠堂大门前时,门内的黎易正在收拾被自己拿出来的东西。
他将车票塞进口袋里的独立小口袋,打火机也一并收好,再将四只手机也一只只装起,他收拾东西时十分仔细,每一张车票的边角都捋得整整齐齐,打火机也以头朝上尾朝下的姿态被插进口袋。
黎易本身没有强迫症,他只是在用这个方式缓和有些焦虑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寻找其他的出路。
何晓春仍是双手捧着车票,但没有继续站在原地了,而是面无表情地开始在祠堂里四处走动,它的脚步很轻,行走起来漫无目的,只是在无意识地游荡。看着很容易幻视成民俗鬼故事里在坟地飘飘忽忽的游魂,
黎易没心情搭理这丢了魂儿似的鬼,因为他在将手机一个个装进口袋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意外。
夏凉安从何府三楼那具男尸身上摸来的手机,它的屏幕忽然自己点亮了。
手机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手机,不像白晨晨的手机那样碎得奇葩,锁屏界面上显示着今天的时间与天气:2017年6月15日,晚7点44分,天气阴雨。
那应该是施玉人这一班乘客登上升格列车的时间,黎易自己的手机系统时间也停留在2018年7月15日,19点12分,一直没走动过。荣丽媛和柳永康的也一样。
真正吸引到黎易注意力的是另一件事。
这只手机,它没有锁屏密码。
天气与时间在界面的左上角,界面的下方则显示着一行字:滑动来解锁
黎易的拇指向上一滑,锁屏界面渐入消失,他直接进入了系统桌面。
这不正常,如果是老年人学不会操作智能机,不给手机设密码也不奇怪,就像死在落叶公寓里的顾老先生。但这只手机的主人是一名中年男人,据夏凉安描述甚至比梅友乾还要年轻些,这样的人会如此不注重隐私么?
这个问题丝毫没有困扰到黎易,因为他解锁屏幕后便直接看到了答案。
这只手机的桌面首页没有任何软件图标,连天气和时钟都没有,应该是被手动隐藏了,壁纸纯黑,显得幽邃。空荡荡的桌面上啥都没有,只挂着一条醒目的便签小组件。
便签的内容是:
不要让它拿到票!
它要去现实!
不要让它拿到票!
它要去现实!
不要让它拿到票!
它要去现实!
“它……是谁?”黎易的眼神凝重起来,手中密密麻麻挤满屏幕的文字看上去颇具视觉冲击力,看来是机主为了该内容不被他人忽视而进行了多次的复制粘贴。就是这复制粘贴的次数有些多。
黎易默默滑动屏幕将备忘录隐藏到负一屏,抬头瞥了一眼何晓春,它仍在屏风里外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黎易松了一口气,他对此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如果想法无误,那实在不怎么令人满意:“手机没有设置锁屏密码,清掉所有软件图标,将备忘录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看来他极其希望这条信息能被别人发现。”
‘它’要去现实。
不能让‘它’拿到车票。
不出意外的话备忘录中所称的‘它’应当就是自己面前的这只能够窃取他人身份的,看似人畜无害的鬼。它想要去现实,怎么去?
坐车去。
“原来这就是它锲而不舍地想要获得一张车票的原因。”黎易叹了一口气。面前,何晓春又从屏风后面飘飘忽忽地游出来了,神情呆滞,面无表情,只有双手依然捧着那张没写名字的空白车票,将其视若珍宝。
黎易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他不认为自己一介凡人可以从鬼手上把票抢回来,不过好在梅友乾的能力已经将祠堂彻底封锁,将鬼困在里面无法离开,也算是变相做了补救。
……唯一的小缺憾就是把自己也一起关起来了。
黎易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和鬼一起被关在这里度此残生有点亏。于是他低下头接着滑动手机屏幕,想再找到点其他的什么有用信息,但很遗憾,啥都没有。
手机上的非系统软件基本都被卸载干净了,堪称崭新出厂。黎易又打开信息,看见的只有一堆广告商发来的垃圾短信,没有私人短信聊天记录。
有一条信息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典型仙侠mmo页游的广告,一点进去便能看见五彩缤纷的光污染字体和女剑仙白花花的胸口与肩膀,以及那千篇一律的3d网红脸。
这是中年老板喜欢氪的类型,黎易一个年轻人自然不感冒,他注意到的是信息开头的那一段文案:
一剑斩仙,预约成功!王乔安先生!恭喜您被选中当托,888张充值卡已到账,领取码……
“王乔安……?”黎易瞳孔微缩。他记得这个名字,那是兰仕文和他说过的,进村之后第一个被鬼冒充的那名同伴。
按兰仕文的说法,王乔安与当时冒充他的鬼两者都被施玉人杀了。但如果真相的确如此,为什么夏凉安会在没有上下楼梯的何府三楼的房间里,从一具尸体上摸到王乔安的手机?
“他在骗我?可是,动机是什么?”
黎易正皱眉思索着,忽然,他心有所感。抬头一看,一张没有表情的麻木脸庞,近在咫尺。
何晓春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面前,没有生气的双眼正死死盯着黎易手中屏幕上显示的信息。
黎易非常麻利地右上角将这条信息删掉,又回到上级菜单将所有信息清空,只留给它一片空白。做完这些,何晓春缓缓抬起头,将目光移到了黎易脸上。
顿时,熟悉的寒意从足尖一直蔓延到了脊椎,四肢僵硬难以动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黎易对这种感觉不陌生,上一次有这种待遇还是在拒绝把施玉人的车票交给它。
黎易睁着眼睛,看着何晓春冰冷的的死妈脸,忽然笑了。
“你在害怕。”黎易说。虽然呼吸困难,他的语气却很轻佻,像是在嘲笑。
话音落下,那种刺骨的阴冷感觉缓缓退去了,何晓春低下头,注视着自己手中的车票,一言不发地悄然走开,在这间小小的祠堂里继续着那漫无目的地游荡。
“必须尽快找办法逃出去了,和这只鬼待在一起的后果高度不可控。”
黎易目送着何晓春的背影再次飘过屏风,他松松僵硬的肩膀,将胸前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一条美丽的银色细链。抓着链子往上一提,一枚雕刻着荆棘与美丽花朵的精致怀表便躺在了黎易的手心。
他打算将夏凉安叫出来,但不是在祠堂里。
黎易拿着怀表转过身,向前几步站定,他现在的位置与梅友乾划下的血线非常之近,脚尖已经碰到了大门的门槛。在这个距离外界最近的位置,黎易打开表盖,用指尖轻轻拨动表盘上的指针。
“梅友乾的能力是如此超格,只需一条细细的血线便足以扭曲空间,连声音与光都被阻隔。那么……时间呢?”
这条泾渭分明的线,能否隔绝时间?
黎易拨动了指针,于是在祠堂外,此时正将身体紧贴墙壁的荣丽媛在极大的震惊下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梅友乾从侧旁的小巷里缓缓走出,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向祠堂的正门,他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这种超格能力的过度使用似乎对他造成了某种未知的恶劣影响。即使如此他还是来到了正门,走到了两排蜡烛中间,凝望着面前一片漆黑的大门。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一道虚幻而模糊的,像是被画笔一笔笔勾勒出来的纤细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夏凉安环视四周,对现在的状况有些懵。
溃逃的村民、不知在哪的黎易,漆黑的大门,不知为何出现在这的梅友乾。明明还未过去多久,这里已经大不一样。
“大叔居然把黎易关在祠堂里了。”懵逼的状态只持续了几秒钟,夏凉安迅速理清了现在的形势,随后便做出了决定。
她双眼紧盯着背对自己不知在想什么的梅友乾,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摸索着从脚下的台阶上拆下来一块沾着泥土的青砖。
没有丝毫犹豫,夏凉安抄起砖头,往梅友乾的后脑勺呼了过去。
“呃——!”
随着一声惨叫,梅友乾应声倒地,近乎本能地双手抱头,痛苦地蜷缩起身体。
夏凉安的手劲儿并不大,用来铺台阶的砖块又比普通建筑用砖更加笨重,呼起来颇为吃力,但即使如此,后脑勺也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突遭重击谁都扛不住。
远处,荣丽媛愣愣地看着这场偷袭,以及接下来更为离谱的发展。
趁着梅友乾头遭重击,还未缓过来的这个档口,夏凉安迅速将旁边摆放着一排蜡烛的木板掀翻,将下面的长条木凳抽了出来。
她直接双手抓起条凳,抡圆了往梅友乾的身上砸,一下接一下。
“大叔,你把黎易关在里面了对不对!”
“快放他出来!”
“放不放!”
“我在问你放不放!”
“快!放!他!出!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荣丽媛很难想象这个年纪的女孩会有如此残忍的一面。
夏凉安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憨兮兮的稚气,但她此时对梅友乾下起手来却异常毒辣,手里的条凳每抡一下都是由凳脚砸在对方的身体上。同时用上肩膀和腰部的力量,避开臀部和大腿、手臂这样无关紧要的地方,一个劲朝柔软的腹部和脆弱的头部猛砸,一刻都不带停。
梅友乾努力地蜷缩起身体想要藏起要害部位,但却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伴随着不断的惨叫声,鲜血很快就浸透了身上的西装,令他痛苦得痉挛起来。
荣丽媛毫不怀疑继续这样下去,梅友乾真的会被夏凉安活活打死。
“我问你放不放人!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