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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六十两。
新书两箱。
笔墨纸砚共一箱。
林家虽然没有额外赏赐跑腿人的“潜规则”,但人家搬了这么多东西来,于情于理总要有所表示。
江洛让冬萱带婆子们去喝茶吃点心,又让甘梨倒好茶专请月白喝。
月白在八仙桌旁落座,她便在靠墙椅子上坐了,算半相陪。
说起来,月白是贾敏身边四个领一两月例的大丫头之一,她俩分别走在林府,还不一定谁能得到更多尊重呢。
茶劝了两口,点心劝下去半块,江洛就推说身上疲乏,要去躺躺“甘梨,你陪着月白姑娘吧。”
月白要起身送,被江洛忙劝住,月白便坐稳了。
甘梨扶江洛到卧房门口,江洛没多说什么,只把一个荷包塞过去。
那荷包里装着两个银锞子,加起来约有一两半。
江洛大半个月的月钱。
但,为了弄明白贾敏为什么这么大手笔地给她赏赐,还有林如海要给她的书怎么也成了贾敏的赏,贾敏对她有没有不满这一两多银子必须要花她更怕花了钱人家也不肯张口。
在床上歪了有一刻钟,甘梨敲门进来,欲要开口,又不敢说。
江洛心中一突“怎么”
果真是贾敏在敲打她
这是断头饭
觑着她的神色,甘梨说“姨娘,太太又给老爷选新人了。”
江洛瞬间放松了大半。
“你细说说,”她问,“人选出来了吗,是谁”
“是正院的霜菊,还有魏姨娘身边的静雨。”甘梨抿着嘴。
江洛搜索记忆。
霜菊应是和甘梨同一批的丫头,模样俏丽甜美,口齿爽利,和甘梨关系很不错。
至于静雨,原身不大认识,不过听得她和甘梨、霜菊同岁,都是十七。
多了俩同事,不过一来,她们级别比她低,二来,虽然有竞争关系,但一时半会应该不至于闹到出人命的地步,也不增加她的工作量,对她的日常生活几乎没影响,江洛表示接受非常良好。
“霜菊大喜,你不去贺她”江洛笑问。
甘梨一愣“是该去,只是要吃晚饭了,等明儿空了我再去。”
她都险些不敢信姨娘怎么一点不见伤心
“那太太为什么忽然这么厚赏我”江洛还是最关心这个。
“月白姐姐说,是老爷写了单子,让人搬书给姨娘,太太听见,说正好也要赏,不如一起赏了。”甘梨一字不差回了话。
江洛才恍然,今日是休沐日,林如海不上班。
这
在嫡妻面前给小老婆写书单
你们古代人
而且,抛开这些不谈,原身落水差点死了的安抚金才六十两,这回贾敏不知为什么赏的又是六十两。
一时想不明白,江洛也不愿再耗神了,便叫传饭。
吃了八分饱,散步五分钟后,趁甘梨冬萱去吃饭,她开始清点私房钱。
原身攒了二十九两银子四吊钱。
她过来后,贾敏两次厚赏是共一百二十两,去年冬天林如海生日,赏了银锞子六两,新年赏了整的二十两白银和散碎金锞子三两,银锞子八两,还有做姨娘半年的月钱十二两,打听消息花了一两半总共还剩黄金三两,白银一百九十三两半,铜钱四吊。
其中白银整个成锭,五两或十两一锭的有一百五十两,余下都是一二两或几钱的散碎银子。
三十两银子能买县城里两间屋,运气好些,还能带个前后能走几步的小院。
杭州是一省首府,若想在杭州买房置产,同样的大小,价格至少要翻三倍。
钱箱子的钥匙是江洛亲身带着,没有交给过别人。日常放在外头备用的有几两碎银子和一串钱,不怕丢。
收好钱箱,江洛摘了钗环,打开首饰盒,又点了点在灯火下闪闪发光的首饰们。
金花钗一支,攒珠大凤钗一支,金步摇一对,珠钗一对,金簪两对,玉簪两支,嵌宝金镯一对,绞丝金镯一对,玉镯两对,金玉环佩共三个,金玉项圈各一个,还有花钿、花簪、耳坠、戒指、手串、镶金钗环、银钗、银镯注
金玉珠宝的光泽,可真叫人心安呐。
碧荷院东厢房,柳双燕也正在灯下数钱。
数了一会,她心里烦躁,把手里银锞子一摔“就这点子东西,够什么”
三四个银锞子“骨碌碌”从炕桌上滚到地上,发出闷闷的响。
地下站着的两个丫头互相看一眼,一个捡了银子放回钱匣里,没说一句话。
柳双燕想朝丫头们撒气,到底没喊出来,只努力忍气,说“你们出去吧,让我自己坐一会子。”
方才捡银子那丫头立时出去了。另一个戴金坠子的出去前,又偷偷看了柳姨娘一眼。
屋里没了别人,柳双燕这才狠狠拍了一下炕桌
真是可真窝囊
她可是给老爷生了哥儿她可是哥儿的亲妈她才是哥儿的亲妈
去年哥儿一周岁,太太赏了二十两,老爷生日,赏了六两,过年一共赏了不到二十两,加上这一年的月钱,统共才七八十两,太太随手赏给江氏就是六十两,凭什么
就凭江氏一张嘴,堵了哥儿的药方
她生下哥儿,太太也才赏二百两
柳双燕越想越气。
她下了榻满地乱走,摔了枕头摔被子,还不敢弄出太大声响,直到走累了,才喘着坐到妆台前,开了妆匣。
妆匣有三四层,只堪堪装得小半满,柳双燕一样样看过去,在心里估着价。
离爹娘要的数,还差一点儿。
她犹豫着打开最下面一层。
这一层,单独放着一支点翠嵌宝大花钗和一对珍珠步摇。
这三样当出去,至少能有一百五六银子,可
柳双燕还是把这一层合上了。
“香兰,倒杯茶。”她向外喊。
戴金坠子的丫头掀帘子进来,先瞄一眼妆台上的钗环,才赔笑倒茶奉上。
柳双燕问“正屋有没有动静”
香兰笑道“魏姨娘屋里早就吹了灯了,姨娘放心。”
柳双燕哼了一声“她惯会装模作样,谁知道是不是装睡,又等着明儿告我的状呢”
香兰劝道“姨娘又没做什么,不用怕她。”她又瞄向妆台“还是别耽误了姨娘的正事。”
柳双燕喝下半杯茶,才皱眉叹道“这回不用你哥哥帮着当了。挑几样直接给我娘,他们是卖,是当,是送人情,我就不管了。我也实在没了钱了。以前当的那些,还不知道怎么赎呢。”
仗着姨娘看不见,香兰撇了撇嘴,心里不大乐意。
可姨娘的吩咐不能不听。
两人挑了一会,捡出四根金簪、一对金镯,拿帕子包了,又开箱挑出两匹绸、两匹缎,收拾了放好。
柳双燕又拿出两串钱给香兰“让你哥哥明儿跑一趟,把我妈请来。”
香兰接了钱,把另一个丫头叫进来,服侍柳姨娘安歇,第二天一早,就到二门找她哥哥,把柳家奶奶卫氏请了来。
卫氏梳个团髻,发间戴几根金钗,穿酱紫宫绸夹衣,进来还是按规矩,先到正院问安。
恰好姨娘丫头们正请安。贾敏便说乏了,不见卫氏,也让别个自去吃饭,只留魏丹烟服侍。
柳双燕忙告退出来。
卫氏见了女儿便要说话,被柳双燕忙忙止住“先回我那。”
卫氏却忍不住,路上就问“那方子给哥儿用了没”
说起这个柳双燕就来气“快别再提”
回到屋里,她便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偏方的事从头说了,哭道“妈在外头不知我在里头的苦,如今连个新上来的也能骑在我头上了”
卫氏听了也憋气,却哄她道“那是太太故意抬她压你,就由她蹦跶去,你也说了那是个病秧子,只怕生不出来,等哥儿当家做主,还怕她不服你她不服,直接打杀了也没人理”
又给她出主意“那药方也能做成丸药。你太太不给用,你偷着喂不就行了哥儿好了才是你的福”
柳双燕又哭了一会,才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卫氏打开包袱一看,脸色就不大好。
柳双燕擦着泪,声音有些虚“实在没多的了”
卫氏板着脸下榻,把妆匣一开,最底下一层宝光闪闪耀人的眼。
柳双燕忙道“妈别动那个”
她忙下榻“这是人人都有的,逢年过节都要戴。明儿就是大姑娘的生日,人家都戴,我不戴,多丢人太太问起,我怎么回”
卫氏冷哼道“为给哥儿寻药方,里里外外花了快一千两,处处周转不开,这会儿拿你两根簪子就舍不得了”
柳双燕大感委屈“我何曾舍不得什么这些年我得的赏赐、月钱,差不多都给了家里,妈这么说,咱们从头算算”
卫氏忙转了笑,扶她坐下“哎呀,我白说两句,你就生气我这不是想着,看在哥儿面上,你纵没了,你老爷太太还不再赏吗”
“哪有那么容易”亲妈一服软,柳双燕也就软了,诉苦说,“老爷都好几个月没进我房了太太还又选新人”
虽然还在病假里,但大姑娘的生辰,江洛总要过去贺一回。
吃过早饭,她便和甘梨冬萱打点明日的穿着和该送大姑娘的礼。
“这个魏姨娘柳姨娘都有差不多的,明儿都戴,姨娘戴不戴”甘梨略过攒珠大凤钗,只拿着点翠花钗问。
江洛接过来,在手上掂了掂分量,有点犹豫。
好沉。
可不戴好像不太行。
她点点头,让甘梨挑几样简单的簪钗搭配,便听外头小丫头说“夏萍姑娘来看姨娘。”
张夏萍就是去年和江洛一起被买进来的“姑娘”,原身落水前,两人一起住贾敏后罩房,还是邻居。不过,张夏萍喜欢热闹,原身又比较得宠俩人也不太能说到一起。
江洛搬到芙蓉院半年了,柳双燕没来过,魏丹烟来过六次,基本是替贾敏来的,张夏萍只来过一次应景。
她想了想,命冬萱“快去请进来。”
过了几句话功夫,冬萱领人进来了。
江洛没特意起来迎,就在原处坐着,笑道“别行礼了,快来坐。”
张夏萍柳眉细细,桃腮微红,穿一件香叶红的小袄,粉白的褙子,桃红曳地裙,看着江洛怔了片刻,才低头问好“江姨娘。”
原身和她不熟,江洛也只平常态度,让冬萱扶她坐。
张夏萍不敢坐。
江洛只好说“都是服侍老爷太太的,连太太那还偶然有你一个座,怎么在我这就坐不得了”
张夏萍这才坐下。
江洛便叫上茶点。
又是劝茶劝点心。劝了一杯茶,三块点心,从天气到穿戴扯了个遍,张夏萍还是没有说来意的意思。
江洛有点尴尬,但不太多,反正张夏萍肯定比她更尴尬。
她只管让冬萱续茶。
喝到第四杯,张夏萍终于憋不住了,笑问“太太又抬了两位姑娘,姨娘知道吗”
“知道呀。”江洛也笑,“这是喜事,等她们安顿好,你又有新邻居了,也不愁没人说话了。”
张夏萍一噎,撑着笑,说“确实是喜事,可”
江洛等着她说“可”什么。
见江洛不问,张夏萍只好自己往下说“可人家上一来就是一等,我来一年了,还是二等,哪好意思和人家凑一处呢。”
说完,她眼含期待看着江洛。
江洛和她对着看了一会,低下头“家里一应的事,现都是魏姨娘帮太太管着,你怎么不去找魏姨娘”
赶在张夏萍回答前,她又说“你知道,我病着,太太连请安都免了我的。专为这事去一趟,也显我太狂了。”
张夏萍语气明显急了,却还压着,赔笑说“我哪敢难为姨娘去和太太说我是听见人说,老爷原本不想再要新人了,还和太太”
她掩住几个词,往下说“可过来姨娘这里一回,老爷回去就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