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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把江洛抱回房中,放在铺好大红鸳鸯锦被的拔步床上。
已是黄昏。夏日的夕阳光辉明亮,透过玻璃窗把卧房染成金黄。大红软绸床帐上绣着的瓜瓞绵绵似熟非熟,大红芍药却已在鸳鸯锦被下的绸枕上开到极艳,露出点点花心。
原来他还在这准备了
隔着一道门便是林如海沐浴的声音。江洛几乎没办法静下心。今夜既是小别重逢之日,也是新婚之夜。去年他不进来,是怕她在去江家前怀孕,两家尴尬,现在已经没有了这一重顾虑
江洛倒在枕上,自己草草拉上一层帘帐。阳光不算温柔地透进来,拔步床里盈满春光。
似乎只在她拨弄芍药花心的一点点时间里,林如海便已沐浴完毕。
他拨开这一层软绸看进来,人似乎醒了酒,可眼中的意味还是让她不敢直视。
“真的生疏了”
林如海轻声笑着,屈一膝弯身,带着薄茧的指尖便碰到了江洛光洁如玉的脸。
“嗯”江洛发出意味不明的轻哼,没有回答,只把脸贴过去一点。
林如海合拢五指。
房门轻轻响动,最后一个服侍的人也避了出去。
虽然教了嫂子那么多但今日只怕她自己都用不出来
江洛坐在绸枕的芍药上,有些喘不过气。
酥麻从一处传遍全身,从脊椎一直冲到头顶。
芍药花瓣上凝了露珠,更显娇艳欲滴。
花蕊却一痛。
“专心些。”
吃花人不满她的走神,指尖用力。
一定逃不过了。
江洛咬住林如海的肩头。
那就享受吧。
月明星亮。云消雨暂歇。
花瓣禁不得雨打,软软挂在枝头。
江洛丢开早就被揉搓撕扯得一塌糊涂的绸枕,不理解“你便不累吗”
怎么比从前还
“都等着你回来呢”林如海引她触碰,笑声痛快,“用完还早。”
“”江洛没忍住,不太合时宜问,“家里那么多人”
他真的一个、一次都没找过
“不信”林如海再次吻上她的嘴,声音模糊暧昧,“试试就知道了。”
试到三更将过。
江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知道睁开眼睛时,阳光已经能从三层床帐上透进来。
林如海当然不在身边了。
几点了
摸索了好半日,江洛拽过怀表,打开一看
上午七点五十
还好,不算太晚
或许是开合怀表的声音被听见了,林如海在外面问“醒了”
“醒了。”
江洛坐起来,不禁“嘶”了的一声。
毕竟一年没做了,昨晚又有点剧烈heihei正常。
林如海亲自拉开帐子。他已经穿束整齐,笑道我令人告诉玉儿不必早来。早饭备好了,请夫人慢用,不必心急。”
在他说之前,江洛也确实没因起晚了着急她没早起一定是他没让人叫。既然是他的意思,那就怪不着她。但她还是得表态“早饭之前,先去拜父亲母亲吧。”
高堂不在,不能拜见,但新婚第一日,还是要去二老和祖宗的排位前参拜祝祷。
“你能撑得住”林如海倒没驳回,只笑问。
“老爷传个软轿抬我去不行吗”江洛嗔问。
“也好。”林如海坐过去扶她。
新妇进门,至少要连穿七日红。江洛今日的衣装自是不比昨日的婚服繁复华丽,却也是流金缀珠,光彩夺目。高髻上一支五尾大凤钗,林如海又亲自折了芍药,依旧簪在她鬓边。
江洛拍他的手“芍药都要被老爷摘光了。”
林如海只是笑“那下次叫他们从园子里摘了送来。”
太太梳妆完毕,略吃一碗燕窝垫肚子,甘梨才找到机会回话“魏姨娘和三位姑娘卯时便来了。老爷没吩咐,我们不敢自专,暂请到了西厢房,晓风疏桐在那里伺候。”
江洛这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看见晓风和疏桐。
她还以为她们已经走了呢。
“知道了。”江洛吩咐,“去看看,若没人敢坐,叫她们都坐着等吧。”
这四个人,尤其是夏萍和魏丹烟,她都算很了解了。魏丹烟谨慎周全,第一日来给新夫人请安,没得到吩咐,她八成不敢坐。夏萍应是要表现出敬重。许静雨和盛霜菊都会跟着她们行事。
如果真没坐着等,算算时间,她们至少站一个半小时了。
这怪不了她她才起床。但也不能怪林如海。
林如海不等她起来就安排了侍妾们,是不是会让家下人对她的“尊重”打折扣
江洛吃下最后一口燕窝,看甘梨“你去吧。”
“是。”甘梨答应着,却还是没去。
“还有什么事”江洛把空碗递给冬萱。
“还有就是”甘梨又凑近些,面上有些为难,低声回道,“昨日老爷抱太太回来,冬蓉说、说”
“说太太这也太没廉耻了,也怪不得呢,从前是做小老婆的”她几乎是用视死如归的表情重复了这句话。
林如海在旁隐约听到大半,面色已经沉下。
但在他开口之前,江洛已经轻松平静道“知道了。你且去西厢房,这件事回来再说。”
“是”甘梨连忙出去。
江洛回想昨天新见的十个丫头。
冬蓉似乎是那个圆圆脸,一笑右脸上还有个梨涡的小姑娘。
她生得可爱,嘴倒是真有点脏。
“夫人便不生气吗
”林如海扶她起来。
“不是全不在意。”江洛回答。
“那”林如海低头看她的神情,“我以为夫人会大怒。”又说,“昨日,确是我孟浪了,今后”
“今后如何”江洛笑问。
她踮起脚,凑到他耳边“是今后都不浪了”
林如海耳根发红,一时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但“的确是我没虑到旁人议论”
江洛大度笑道“可你我夫妻,谁规定了不许那般了吗”
“我们又没做亏心事,是在自己家,不是在街边路上,且又没搂着旁人的老婆汉子”她扶着林如海的手上软轿,低声笑说,“总觉得这话该是老爷劝我,竟成了我劝老爷的。”
林如海哑然半日,笑道“倒还真是。”
他是怕江洛伤心难过旁人议论,可她比他想的还要豁达。
宗祠很快便到。
仍是扶着林如海的手下轿,江洛和他并排行入。
祭拜、上香,很快结束。
江洛从没见过林如海的父母,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她只是闭眼,拜下,双手合十,心里没有说任何话。
贾敏的灵位也摆在一侧,出来时,两人都有些沉默。
再乘软轿返回,快下轿时,林如海问“打算如何处置冬蓉”
江洛已经想好“打二十板子,撵出去,永不许进来服侍。老爷看怎么样”
一句闲话而已,放在现代,即便是当面辱骂公司董事长,最多也就是个开除,劳动法还规定公司要赔偿n1或2n,公司不执行还可以走劳动仲裁。除非公司涉黑否则基本不可能挨打,还再也找不到工作。
但在这里,私下议论、辱骂“主子”,对奴婢来说,就是天大的罪过。
从前,江洛作为奴婢生活。从今天开始,她要适应新的身份。她当然可以饶过冬蓉,只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可以后呢以后再有人“冒犯”她,她都要一一忍过吗如果不忍了,从前不罚,突然又罚,她的“威严”还剩多少原著里“奴大欺主”的例子可有很多。
她不想做被人骑在头上,还“尚谈因果”的贾迎春。她也不能做一个让林如海失望、让江子麟失望的林家夫人。
但即使这样,她也并不能说服自己,她做得完全正确。
她要承认自己的私心,现在的丑恶,和以后很多次的丑恶。
她想好好生活。平和地生活。享受新的生活。
“夫人的处置不错。”林如海笑说,“今后不管处置谁,依然不必顾及我。”
“好。”江洛也对他笑。
重回正院,江洛先处理冬蓉。
她向甘梨问清楚,都有多少人听见了冬蓉的话,又有谁阻止、有谁附和。得知甘梨立刻便喝止了冬蓉,也没人敢附和后,她又向林如海问,是谁把冬蓉挑上来进入备选的。
“是柏方家的。”林
如海有心看她如何做。
江洛没做什么特殊的。
她只令传了陈嬷嬷、冬蓉和另外几个当时在场的丫头过来,当着众人问明冬蓉昨日的确说了那些话,便不理她的哭泣求饶,令陈嬷嬷这便把人撵出去,还让她亲自监督打足二十板子。
这冬蓉原还是陈嬷嬷亲姐姐的孙女,也算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冬蓉才进了正院就犯下这么大的错,新太太虽然面容平静还微微带着笑,老爷似乎也不太生气,可陈嬷嬷知道厉害,如何敢替姨孙女多求从自己怀里拿出帕子,团起来把人堵了嘴,就叫婆子拽走。
江洛强迫自己看完冬蓉如何挣扎着被拽出正院,才收回目光,笑问林如海“现在让黛玉过来吧”
夏萍就再等等
中午她让林家官中请她吃饭
“再不叫孩子来,让她以为我多懒呢”江洛幽幽埋怨。
林如海笑令丫头速去。
又有丫头从正房出来,却还不是找她们的,西厢房里等了快一上午的四个姬妾却无人抱怨。
无人敢抱怨。
盛霜菊也不敢。
她们甚至不敢再坐了。
盛霜菊站在窗边,死死盯着青石砖路,似乎能上面看到冬蓉挣扎的痕迹。
那几个新丫头不是老爷挑了给江新太太的吗
为什么新太太一句话就给撵出去了
这可是新婚头一日
那她、她这先太太的人,还是不知得罪过新太太多少次的人
“大姑娘来了”
门口婆子攒出一脸笑,喜气洋洋高声回道。